第6章 第 6 章

暮春的风卷着黄沙掠过驼铃,林羽掀开马车帘时,檐角铜铃正撞出细碎声响。苏然的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药汁,替他将狐裘又紧了紧,狼首护腕蹭过青衫料子,发出窸窣轻响。

“到玉门关了。”苏然的声音混着关外呼啸的风,铠甲下隐约露出新换的绷带——三日前他为挡刺客,肋下又添道三寸长的伤口。林羽瞥见那抹渗血的白,喉间涌起涩意,却被这人突然凑近的脸堵了回去。

“别用这种眼神看老子。”苏然挑眉,指腹擦过他眼下青黑,“等进了城,先给你找间暖房补觉。”话音未落,暗卫营的斥候突然策马而至,呈上染着朱砂的密信。

林羽展开信纸的瞬间,指尖猛地攥紧。江南飞鸽传书:林府遭劫,先祖牌位尽毁,供在佛堂的半块双鱼玉佩不翼而飞。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将玉佩塞在他掌心的温度,想起那夜佛堂暗格里,玉佩与血诏相触时泛起的微光。

“先别急。”苏然按住他颤抖的肩,狼首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暗卫营在江南的眼线已出动,你且看——”他忽然指向远处烽燧,七道青色烟柱正次第升空,正是暗卫营“紧急驰援”的信号。

林羽尚未开口,西北方向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漫天黄沙中,百余名骑者如黑色浪潮压来,为首之人身披血色披风,兜帽下露出半张脸,左颊狰狞的刀疤从眉骨直贯下颌。

“血月分队?”苏然握刀的手青筋暴起。这支曾隶属暗卫营的神秘队伍,在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此刻却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意卷土重来。更令他心惊的是,骑者们腕间的伤疤呈月牙状,与林羽母亲信中提到的“血月教”标记分毫不差。

血披风人勒住缰绳,阴鸷的目光扫过林羽腰间玉佩:“交出双鱼佩,饶你们全尸。”他抬手摘去兜帽,露出右耳后褪色的狼首刺青——竟与苏然兄长苏明修的旧部特征一模一样。

“你是谁?”林羽踏前半步,苏然的刀已横在他胸前。风沙卷着他的青衫,露出内衬上暗绣的狼纹,与血披风人瞳孔中的血色同时骤缩。

“林氏余孽,也配问老子名姓?”那人突然挥刀,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中,林羽看见他腕间伤疤——弯如残月,尾端却有个细如针尖的分叉,竟与母亲常年戴着的银镯纹路 identical。

苏然的刀光比风更快。狼首刀与对方的玄铁刀相撞迸出火星,林羽趁机拽住血披风人的袖口,却见内侧绣着半朵残败的红蓼花——正是母亲陪嫁绣品的纹样。

“红蓼...是你?”他的声音发颤。母亲临终前曾在他耳边呢喃“红蓼泣血,血月当归”,此刻这朵花竟在仇人腕间绽放。血披风人瞳孔剧震,猛地抽刀后退,却被苏然横刀斩断披风。

漫天飞舞的血色布料中,林羽看见那人后颈刺着的双鱼图腾——与他玉佩内侧的纹路严丝合缝。苏然的刀尖抵住对方咽喉,却在看见图腾的瞬间,忽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旧地图:双鱼图腾,曾是前太子亲卫的隐秘标记。

“说,血月分队为何重现?”苏然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血披风人忽然狂笑,从怀中抛出枚血色烟花弹,炸响时腾起妖异的紫光。远处沙丘后立刻涌出无数骑者,腕间伤疤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荧光。

“林羽,带密信先走!”苏然反手将他推向马车,自己却旋身迎向潮水般的敌人。狼首刀在夕阳下划出银弧,砍断第一支射向林羽的弩箭时,他听见身后马车帘响,接着是林羽急切的低喊:“苏然!你的伤——”

“少废话!”苏然头也不回,刀刃劈开第二波箭雨,“老子还没带你看过狼旗军的夜袭,死不了!”他眼角余光瞥见林羽掀开车底暗格,取出那半块双鱼玉佩,指尖在玉佩边缘某处轻轻一按——暗格应声而开,露出卷着金丝的密卷。

与此同时,血披风人突然高喝:“双鱼现,血月归!”所有骑者同时亮出兵器,刃口竟都刻着与玉佩相同的双鱼纹样。林羽攥紧密卷,听见苏然的狼首刀与对方兵器相击时,发出某种奇特的共鸣,像远古战鼓,又像母亲临终前的低吟。

“苏然,他们的刀...和玉佩有关!”他扬手将玉佩掷向战场,苏然本能地挥刀接住。当狼首刀与双鱼玉佩相触的刹那,所有血月骑者的兵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刃口竟开始寸寸崩裂。

“这是...前太子的秘宝?”血披风人惊恐后退,却被苏然一脚踹翻。林羽趁机扑过去按住他,发现其衣领内侧绣着极小的“昭”字——与血诏上的笔迹如出一辙。

“说,红蓼是谁?”林羽的指尖掐进对方手腕,“她与血月分队、与双鱼玉佩究竟有何关联?”

血披风人忽然惨笑:“你以为红蓼是个人?那是前太子留给心腹的暗号——红蓼泣血,血月当归,说的是双鱼玉佩里藏着...”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七窍涌出黑血。林羽惊退半步,看见苏然指尖夹着枚银针——正是方才那人藏在齿间的毒囊。

“该死!”苏然踢开尸体,铠甲下的绷带已被血浸透。他扯掉碍事的护心镜,露出肋下狰狞的伤口,却在林羽要替他包扎时,忽然攥住对方手腕,将人按在马车辕木上。

“先别管老子。”他的呼吸灼热,混着血腥气扑在林羽颈间,“你看这玉佩——”他拾起地上的双鱼佩,借着月光转动,竟在某个角度映出一串细小的文字:“血月分舵,藏于祁连,昭字令出,狼卫归心。”

林羽的瞳孔骤缩。母亲的密信、前太子的血诏、苏府的军册、双鱼玉佩...所有线索在此刻骤然串联。他望向远处烽燧上猎猎作响的狼首旗,想起苏明修临走前说的话:“当年血月分队突然消失,是因为他们带着前太子的秘宝,潜入了西北秘境。”

“祁连山。”苏然舔去唇角血迹,狼首刺青在汗水下泛着青黑,“老子知道有条秘道能通山腹。明日天亮就启程,老子带你——”

“先等一下。”林羽忽然按住他的手,指尖抚过玉佩边缘的双鱼眼,“你看这眼睛...像是机关。”他轻轻一旋,玉佩竟从中裂开,露出内层刻着的星图——正是祁连山主峰的星象方位。

苏然的喉结滚动。他想起父亲曾说过,前太子当年在西北布下“狼卫十二窟”,每个据点都以星图为引。而此刻,这星图正指向祁连最凶险的“血月窟”——传说中藏着狼卫终极秘密的死地。

“怕吗?”他低头咬住林羽耳垂,像在咬一枚沾着露水的梅子。林羽抬头望进他眼底跳动的火光,忽然轻笑出声,指尖划过那人唇畔伤疤:“有将军在,怕什么?再说...”他握紧玉佩,星图在掌心投下细碎光影,“昭字令该亮了,不是吗?”

苏然忽然大笑,笑声混着风沙卷向天际。他扯下腰间狼首令牌,与林羽手中的玉佩并在一起——令牌背面的狼首眼,竟与玉佩的双鱼眼完美契合,组成完整的“昭”字古纹。

远处,暗卫营重整的号角声如春雷滚过荒原。林羽望着苏然铠甲上斑驳的血迹,想起这人方才护着他时,像护着整个天下的模样。他抬手替苏然理了理歪掉的发冠,金步摇上的狼首坠子轻轻晃着,撞在他掌心的伤疤上,像句无声的承诺。

“明日去祁连山。”苏然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但今夜...先让老子看看,书生的暖房里,有没有比西北狼更野的东西。”

林羽耳尖发烫,却在看见这人眼底的温柔时,忽然伸手勾住他后颈,在漫天星斗下轻轻落下一吻。风沙掠过车帘,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沙地上,像两株相依的红柳,在荒野中扎下根须,静待黎明。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祁连山深处的血月窟中,某盏熄灭十年的青铜灯突然亮起。灯影里,有个戴着双鱼面具的人正抚过石壁上的狼首图腾,其腕间月牙状伤疤的尾端,同样有个细如针尖的分叉。

“昭字令现世了。”那人低笑,声音里带着病态的狂喜,“二十年了,狼卫的血,该再染一次祁连雪了...”

下章预告:

林羽与苏然深入祁连山,在血月窟中发现前太子留下的狼卫秘卷,却触发机关陷入重围。与此同时,江南传来消息:失踪的族谱在乱葬岗被发现,扉页染着新鲜的红蓼汁液。更惊人的是,苏明修在清理兵器库时,发现三皇子私藏的密信里竟提到“血月教与林氏有血缘之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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