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骤停,车内众人皆眼皮一跳。
靖曦元却有股子头回见世面的兴奋感。
但一下马车,靖曦元就笑不出来了。
一个身形肥腻,满面油光的男子挤开柳冉,将手背递到靖曦元面前,企图扶上靖曦元的手。
男子满是邪气的眼中带着丝惊艳,脸上展露出个极尽谄媚的笑容,“公主殿下,在下菱月郡太守赵鸿之子赵兴,公主愿意屈尊降贵,入赵府做客,乃我赵府荣幸。”
靖曦元眉头一皱,避开赵兴的手,径自下了马车,将手递给一旁的柳冉扶着。
“哪里来的家伙,怎的一股子怪味儿,小冉儿你闻见没?”靖曦元手指半掩住口鼻,眼神扫在赵兴身上,带着股子嘲讽意味。
柳冉十分配合,掏出帕子驱赶苍蝇似的对着赵兴挥了两下,“是呢,一股子怪味儿。”
赵兴脸色大半,神情扭曲指向靖曦元,“你!”
“你什么你!”
赵府门外,赵鸿见儿子惹靖曦元不喜,立即上前拉开自己儿子,凑到靖曦元面前,“小儿自幼听闻公主赫赫威名,对公主敬佩已久,故而,唐突了,望公主见谅。”
靖曦元冷笑一声,反客为主,径自打头走进赵府大门,“赵太守这双眼睛满是算计,嘴巴倒是会耍冠冕堂皇的话儿,本宫瞧着,太守若是有话直说,面相应当也不至于这般丑陋,碍了本宫的眼。”
“你!靖国已灭,你还当自己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公主!不过一介稍有姿色的贱... ...”
‘啪’!赵鸿习武,一巴掌扇在张嘴跑粪的儿子赵兴脸上,赵兴一张大脸,被扇的又膨胀了一圈。
赵兴捂着脸,不可思议看向他爹,“爹!我是在帮你说话。哪个贱... ...”
赵兴话音未止,赵鸿又一巴掌扇了过去,“还不闭嘴!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蠢货。”
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委屈的赵兴眼泪扑簌簌落下,捂着脸跑进了府。
赵鸿不忍,立即对旁边下人吩咐道:“跟上去,看着点少爷。”
“是。”
赵兴路过站在府内回身看戏的靖曦元时,怒瞪了靖曦元一眼,却在靖曦元扬起巴掌的瞬间,害怕的匆匆跑走。
靖曦元瞧了好笑。
目光略过赵鸿时,也没给丝毫好脸色。
赵鸿面上和善笑容差点挂不住。不过转念一想,这公主如此猖狂,莫不是底牌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这般想着,挂不住的笑瞬间就挂住了,且还拉低了姿态,露出几分讨好意味。
周朝安缓缓从靖曦元马车内下来,与赵鸿对视上,对方眼睛微眯。
周朝安当着赵鸿的面,幽幽迈步进入赵府。
侧旁的陆虎瞧见,立即走近赵鸿面前,预备挨训。
赵鸿扭头厉声质问:“他怎会出现在此处!”
“我也没想到,这小子命那么大,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赵鸿眉头皱起,“我问的是他为何会跟在公主身边!”
“呵,”陆虎轻笑一声,“你瞧他那张小白脸,大抵是被公主看上了吧,也真是好运气。”
赵鸿不知想到了什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必须死!”
“我知道,”陆虎点头,“我不会让他活着的。”
得到陆虎肯定答复,赵鸿再见到周朝安时不安的心终于平复,嘱咐陆虎道:“等会儿招待完公主,你再去练武堂喝上一碗药。是我着人新配药熬制的,听闻会有奇效。”
陆虎脸色瞬间变黑,哀求般轻声道:“老爷,我如今已是四品。”
赵鸿大吼:“四品下等罢了!”
“公主身侧那将军,是四品中等吧。我如今地位,也该有位那等实力的人护佑在侧。”
赵鸿话说完,见陆虎面色不悦,立即宽慰道:“陆虎,本官也是想细心栽培你,让你在武道一途有所成就不是,你也当领情呐。那药喝了,与你也有益处不是?”
“老爷说的对,是陆虎不识抬举了,”陆虎神色晦暗不明,嘴上低了头。
“你知晓本官苦心便好,”赵鸿拍了怕陆虎肩膀,抬步入了府。
跟随陆虎身边的人不满的碎了口唾沫,“陆兄,赵鸿此人嘴上对你看重,实则惯是看轻你,如今已是乱世,你还替他办事作甚?我们兄弟几个皆是因你实力,追随而来,陆兄何不带领我等,另立门户,也不必在这赵府受腌臜气。”
“不必说了!我自有考量。”
“啧,”那人不解,“你难道一会儿还真想去喝那碗药不成?你可想好了,那药虽能助你提升锻炼速度,但却会使人难以登上上三品,其中优劣,你可思虑清楚。”
陆虎晚半晌进入屋内,屋内正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细腰女只着薄衫,在奏乐中翩翩起舞。柔韧腰肢舞动,叫人移不开眼。
平日沉溺美色的赵鸿,此刻却眼神清明,时刻注意着靖曦元神情。
“敢问公主这头上的伤... ...”
靖曦元斜睨赵鸿一眼,并不作答。
柳冉立即出言道:“公主之事,岂是你一介太守可以过问的。”
赵鸿似又回到从前赵太守的身份,被上位者狠狠压制,下意识俯首道:“是下官不知尊卑,唐突了公主。”
话音刚落,才想起如今靖国覆灭,谁还是公主,谁还是太守!顿觉心中憋屈。
可瞧靖曦元面无表情,赵鸿观不出靖曦元情绪,又忽的怂了。
只能转头向舞女发难,抬手叫停奏乐,低声吩咐下人:“舞女接待公主不周,各罚二十大板。”
这般对下人一统发难,赵鸿似又找回了自己的淫威,转头柔声对靖曦元道:“公主,这帮人跳的不行,容下官唤个唱小曲的来。
靖曦元不搭理赵鸿却是因为压根没听到。靖曦元手上的筷子仔细避开桌上猴脑、熊掌,有一搭没一搭挑着桌上的花生米吃。心里跑的都是,一级保护动物,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瞬间没有丝毫胃口,并且还十分忌讳桌上的肉食。
赵鸿当靖曦元默认,招手示意赵府管事上前,侧头吩咐:“换些清雅点的曲子来。”
“是,”管事一愣,口头已经下意识应了下来,匆匆退出屋后,人就傻了。
赵鸿为人好色,又喜幼态妖媚的那类女子,娶妾数十。外头随地临幸,带回府中未给名分的,更是不计其数。府内姨娘们为迎合赵鸿喜好,整个赵府就犹如妖精窟,脂粉味扑鼻。
若寻个娇艳妖媚的女子唱唱艳曲,府上随手拉个丫鬟,都能哼上两句。可会唱清雅曲子的女子,这会儿上哪儿去寻。
管事愁的直抓头,一旁小厮见状,忙给出主意,“周管事,清风院中哪位,曾是官家小姐出身,瞧着就清淡雅致的很,就是不知会不会唱曲儿。”
记忆抽丝剥茧,搜寻清风院中住着哪位——“夫人!”管事倒抽一口气,异常犹豫,“到可以去问问,不过老爷对夫人极为不喜... ...”
“虽是如此,就府上那帮子妖精,也无人可担清雅一词了。”
“说的不错!”周管事一咬牙,立即吩咐:“去请夫人来,老爷的正事要紧。”
“是。”
靖曦元侧头看了眼侍候在自己身后的周朝安,正眼巴巴瞧着桌上的饭菜。
靖曦元勾了勾手,示意周朝安上前。
手上摸了一颗葡萄递给周朝安,嘱咐道:“桌上这些菜,不能吃,你吃水果。”
周朝安双眼水光盈盈看着靖曦元,极乖巧的点了点头,控制着自己眼神,不再眼馋瞟向桌上。
靖曦元见他乖,递葡萄的手一转,将葡萄递到周朝安嘴边,手指与周朝安唇瓣的距离仅相隔一厘,近的靖曦元几乎感觉到周朝安唇瓣的温热。
周朝安一愣,知晓靖曦元又在逗弄自己。但佯装不知,眼皮微合,紧盯靖曦元手中那颗脆嫩多汁的绿葡,红唇微张,就着靖曦元的手,就往她手指尖那颗葡萄咬了下去。
葡萄汁水顺着靖曦元手指往下淌,靖曦元手指微颤,恍若触及了周朝安的唇瓣,手指忍不住蜷缩收回。
周朝安一把抓住靖曦元手腕,身子微微前倾,叼走了靖曦元手指尖剩下的半颗葡萄。
“公主,我还没吃完呢,”低哑嗓音平静叙述。
靖曦元面色一红,忽觉周朝安惑人的紧。
可扫了眼周朝安的眼睛,又是那般干净透明,似真不愿浪费半颗葡萄般,又觉自己想错了,甚至因自己产生的阴暗想法而深感愧疚。
瞧着周朝安消瘦的脸颊,城外,饥民遍地,城内,酒香肉糜,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画面,在靖曦元心中具象化了。
靖曦元将桌上那盘水果,递至桌案边上,怜惜周朝安,不愿他再挨饿,“你就在我身边吃吧,全是你的。”
“多谢公主,”周朝安缓缓坐到靖曦元身边,眼睛在瞟向靖曦元泛红、莹润的指节时,忍不住微勾嘴角。
柳冉拿出帕子上前,“公主,奴婢给公主擦擦手。”
周朝安看着靖曦元沾染上葡萄汁水的手被擦拭干净,心中略感遗憾。
忽然一阵清幽的琴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清脆悦耳的边关将士颂歌,极抓人耳力。
靖曦元下意识抬头看去,瞧见殿堂之下,坐着一清雅女子面无表情手弹古琴,红唇轻启,柔然婉转的歌声却似声声泣血,饱含无尽的哀怨与愁思。
忽进一道高扬的笛声,与琴声融合,一少年身着素衣手执竹笛,亭亭玉立站在一边,为哀怨乐声添上一抹朝气与希望。
“你怎么把他们母子二人给喊来了!”正要低声训斥周管事的赵鸿瞧见靖曦元目光专注放在左芷文身上,责骂的语句渐熄,摆了摆手,示意周管事退下。
瞧着赵鸿缓和下来的神情,周管事松了口气,暗道这主意拿对了。
高位上,靖曦元听惯了现代炫技音乐闹哄哄的,忽然听到这种幽幽传达哀绪的乐曲,竟一时被摄住了心神。
一曲闭,靖曦元不由道:“好曲。”
观靖曦元心情不错,赵鸿面色一喜,觉的时机恰当,适时提道:“永罹军残暴无德,不比先帝明智,如今靖朝虽灭,我赵某却依旧愿追随先帝,复兴靖国王朝,让靖国百姓不再陷入动乱的风雨飘摇之中。下官想公主该与我愿景一致?”
靖曦元眉头一挑,终于听到重点了。
“菱月郡内,守卫军五万,更有四品武夫坐镇,下官最近还偶得一神器,若能再得公主助力,岂不天助我等再复靖朝。”
靖曦元:“助力... ...如何助力?”
“公主若能下嫁我儿,下官自可借公主之势,乘风而上。当然,再复靖朝,公主依旧是哪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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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赴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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