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翠看她娘把这笔账算到肖氏头上，也懒得解释了，靠在柳婆子怀里一个劲儿喊疼。

柳婆子把大儿媳支开，“那沈清性子冷，你殷勤些，温柔些，就算是装也得装下去。等进了他家门就好了！至于肖氏，没娘家依靠，等把她赶走，那值钱的糕点茶水方子都是你的了，比你采那破茶省事多了。”

肖婉翎挑灯做衣裳，沈清夜里又去修路了。用他的旧衣比着做了件衣裳，真费布料衣摆都快到她膝盖了。

麻布用明矾浸泡加晾晒几次，变得不扎人了。

沈清修完路回来，看到桌上放着一套新衣裳，他拿起来比了比发现大小正合适，捧着衣裳去竹屋洗澡。

他觉得媳妇儿是真心打算跟自己过日子的，想多挣些钱，让她不要那么辛苦。

沈清疾步朝大山中走去，一夜未归。

肖婉翎醒来，习惯先看一眼地上，竹床上没有人，以为沈清先起了。

穿了鞋摸索着往门口走去，忽然看到黑暗中有一双蓝眼睛，吓得心跳到了嗓子眼，快步跑到门外呼喊：“沈清！”

没有人回应，外头黑黢黢的，肖婉翎额头上都冒出来汗！

用棍子敲着门闹出动静，盯着门口等着野兽出来，一分钟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怀疑自己没睡醒眼花看错了，壮着胆子挪到窗户边，看到地上有团影子，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撞上个结结实实的胸膛。

沈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了？”

“有狼！”肖婉翎转身紧紧抱着沈清，脸贴在他的胸口，听到有力的心跳声才觉得安心。

怀里多了个软软香香的人儿，沈清的耳朵都红了，拉了拉肖婉翎的手，她却越抱越紧。感觉到她在发抖，沈清心里一阵后怕，伸手一捞将她抱起来朝着屋里走去。

肖婉翎吓了一跳，飞快搂着沈清的脖子，后知后觉发现他这是抱孩子的动作，想要下来，沈清却不许了。

他站在门口定睛一看，喊了声：“灰狼！”

地上那团影子站了起来，尾巴摇晃。

沈清拍了拍肖婉翎的后背，“别怕！灰狼是我养的！”他把肖婉翎放在了凳子上，蹲在她面前。

灰狼乖乖走出来，两条后退曲起坐在地上，歪着头尾巴扫地，狗模狗样。

肖婉翎竟然从一头狼眼中看出了疑惑，她的声音还在抖：“你养的？不咬人吗？”

沈清摇头：“不让它咬就不咬！今日让灰狼看家。”

为了安慰肖婉翎，沈清说起十岁左右，饿极了发现受伤的灰狼想要吃它。灰狼带着他去找野兔子捡鸟蛋，他吃肉灰狼吃内脏。估计灰狼饿了，才找来的。

肖婉翎想起埋的那堆蚌壳肉，果然看到地里挖了个坑，提出睡觉的时候，不许灰狼进屋。

沈清答应下来嘱咐灰狼几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两人刚出门，有个人鬼鬼祟祟往沈家方向走来，他手中拿着一包东西，朝晾晒的食材走去。

忽然闻到一阵腥风，只见一头狼呲牙低吼，吓得他转身连滚带爬跑了，灰狼追了几步，又钻进柴堆中趴着。

*

今日又多了些脸生的面孔，有个奇怪的人嘴里嘀嘀咕咕看到食物，立刻去抢。

肖婉翎飞快收回手，“你干什么？”

差点被抢走糖水的精瘦大叔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肖婉翎看那人走远了点，才把陶罐递给精瘦大叔，那人又伸出手来抢，肖婉翎和精瘦大叔同时呵斥：“走开！”

那人被吓了一跳，缩回手走到了一旁看着。

沈清皱了下眉头，站在了肖婉翎身边，眼睛一直盯着那人。

远处走来三个气势汹汹的人，领头的大汉走到茶摊前伸手就要掀锅，被沈清按住了。

大汉看到是个年轻人在跟他较劲，于是伸出另一只手暗中使劲。

大铁锅纹丝不动，大汉心中疑惑，难道遇到了高手？

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捏得他皮肉酸胀缩回了手。

沈清冷声问：“你做什么？”

大汉往后退了一步甩开了肩膀上的手，扯着嗓门喊：“那什么豆腐是不是你卖的？老子吃完上吐下泻，你想毒死人啊？”

吴婶凑到肖婉翎身边，用手挡着脸，“他是隔壁村卖茶的！”

众人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抢了生意来找茬的。

只是自己技不如人，还不许人家摆摊了，而且这是岐山村不是他大雁村。

肖婉翎轻声道了谢，“先不论有没有毒？这块摆摊的地归你管吗？”

大汉被问住了，虚张声势地吼道：“你卖的东西吃出了问题，就得赔钱！否则别怪我砸了你的摊子。”

肖婉翎看向其他人问道：“茶摊交了一年的税，有人来闹事，归谁管？”

“里正！”

程巧儿早在那群人来的时候，就跑回村子找里正，里正杵着个拐杖，走得气喘如牛，偏前面的人还一个劲儿催。

里正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扬声喊道：“谁敢闹事！”

大汉看到里正瞬间怂了，转身就要跑，被沈清挡住了。

里正看到大汉没好气，“原来是你，跑我们村作甚？”

大汉心虚陪着笑脸：“我吃了他家糖水上吐下泻，他得赔我抓药的钱！”

里正双手扶着拐杖：“我看你是闲的，把他给我抓住，去大雁村讨个说法！”

大汉急忙摆手赔礼道歉：“别，我错了还不成！他卖茶卖到我们村去了，让我怎么做生意？”

里正摇摇头：“是肖氏逼着你们村的人上这买茶来的？”

“不是！”人群人有人开口：“陈贵用的陈茶喝着一股霉味和怪味，哪有肖氏的茶便宜好喝。”

里正指着大汉：“听到了没有？”

陈贵就想吓唬吓唬人，没想把事儿闹大，弯腰低头鞠躬：“对不住！”

他朝带来的两人使了个眼色要走。

“慢着！”肖婉翎搬了凳子扶着里正坐下，朝陈贵说道：“今日必须把话给说清楚！”

沈清手中的棍子挥过去，陈贵下意识后仰，举起挡在身前，“小兄弟有话好说！”

里正坐下喘气，由着肖氏自己处置。

肖婉翎站在一旁说道：“我卖的茶是咱们岐山上摘的，粮食是村里换的，城中粮行买的，你今日平白诬赖，是有何目的？”

“目的？”陈贵脑子飞快转动，他只不过想要掀个摊子，她扯到岐山，粮行可是官府所管的营生，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这肖氏嘴皮子忒厉害！

里正笑呵呵点头，“说得好！”

陈贵干笑：“我哪有什么目的？”后悔来这一遭。

里正：“肖氏，沈清交给老夫处理，别耽误做生意！”

要上工的人还等着买的吃的，肖婉翎点头：“好！”以后发生什么事儿，自然都会怀疑到他头上。

肖婉翎跟沈清忙碌起来，陈贵三人趁着没人注意，灰溜溜跑了。

里正扬声喊道：“陈贵，我定会找你们村长讨要个说法！”坐在一旁缓了好一会儿，跟沈清说他的征兵税交了。

程巧儿偷偷提醒肖婉翎提防她婆婆柳氏，薛翠又告黑状，偏偏柳氏每回都信了。

沈清耳尖听到了，等茶摊前没人，去村里把薛翠给堵住了。薛翠肩膀疼，没去采茶，拿着块米糕对添嘴唇的孩童说：“回家说肖氏米糕难吃，茶水喝了闹肚！”

孩童面对诱惑，不停咽口水点了点头，伸手去接米糕。

沈清忽然出现一脚把米糕踢掉，喊了声：“别吃！她下了毒！”

米糕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又被踩扁，孩童闭上眼睛哇哇大哭，家里大人找来，只听到喊什么下毒，再看到沈清教训薛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薛翠又在使坏。

抱起自家孩子冲着薛翠喊：“薛翠，你太狠毒了！”

薛翠双手抱着头，哭得直抽抽，给她撑腰的人不在家，洗了把脸呲溜一下，钻进被窝里干嚎。

柳婆子手腕挎着个篮子回来，听到薛翠哭哑的声音，跑得比兔子还快！

薛翠的双眼肿成了核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嗝，沈清他，他打我！”

柳婆子用力拍床板，“可恨的沈清，还有肖氏都给我等着。”

听到脚步声便喊：“当家的，你可怜的闺女被人打死了。”

薛正扬今日觉得腰好了些去地里干活，自家地是去山里开荒种的，不知道今日发生的事。

等二儿子儿媳回来吃晌午饭，立刻询问。

三儿子薛德安说道：“沈清和肖氏不是好惹的。”

柳婆子一听到这话要炸毛，薛正扬瞪了她一眼，回头说道：“你继续说！”

薛德安两口子把陈贵去茶摊闹事，灰溜溜跑了的事都说了。茶管事放了狠话，要造谣生事的人付出代价。

薛正扬看着三儿子，“茶管事为何要帮着肖氏？他和沈清没有交情！”

薛德安：“肖氏卖的茶，是咱们村的！”

今日不光有糖水，还加了新茶。清凉的茶水中放了爽滑的仙草膏，粉糯的蜜豆那滋味真是妙。

老二家两口子拿出买来的蜜茶倒在大海碗中，给薛正扬和柳婆子尝尝。

薛正扬喝了一口，把碗递给柳婆子，柳婆子喝了又忙递给馋得不行的薛翠。

就在这时，邻居抱着孩子怒气冲冲来了，“我买给孙子的米糕被薛翠抢去，她竟然下了毒，幸好被沈清发现了。我们两家有何仇怨，竟然对孩子下手？”

薛家人全都扭头看下薛翠，一脸的震惊。

薛翠的哭喊声传遍整个村子，足足一刻钟才停。

肖婉翎和沈清去城中采买，带着做好的米糕进城。到城中市集都散了，打算去酒楼试试。后门走出来个伙夫，看了眼牛车上没有野味，有些失望。

沈清说道：“麻烦找你们掌柜，我家娘子做了些糕点。”

伙夫爽快答应转身进去，后门再次关上。

过了好一会儿，穿着瑞兽锦衣的掌柜出现，好奇地打量了眼肖婉翎，看她长得白白净净不像是农家女，他揭开竹篮上的纱布看了一眼。

肖婉翎急忙说：“可以尝尝看，有甜的，还有咸的！”

掌柜拿起一块米糕咬了一口，轻轻点点头，又拿起萝卜糕，尝了一口松软弹牙萝卜解腻回味无穷，甜咸都喜欢吃，倒是叫他不知如何选择。

肖婉翎说道：“两文一块，买十送一。”

掌柜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婉翎的心悬着，要是卖不掉，只能去城门口附近叫卖。

沈清看媳妇儿紧张心里不忍，对掌柜说道：“我要见你家老板！”

肖婉翎正疑惑着，看到穿着红裙乌发如墨，看起来端庄秀丽的女子笑盈盈走来，“沈公子，你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