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凌卫摸摸头,好似才醒过神来,“也是啊,如今这个样子一去就得被人追着砍,那这个食香楼就去不成了,听他们说得千好万好,就因为被北疆军营通缉就错过了,你不遗憾吗?”
洛天涯埋头苦思,遗憾吗?也说不上有没有,需要遗憾吗?好似她从未担忧过此类的问题,好似她从未有过什么非得得到否则会抱憾终生的念想,好似任何人与事与她来说都可有可无,好似,好似她从未用过这顶在肩膀上的东西思考过如此复杂的问题,“要是能易容问题就解决了。”洛天涯想了半天,没想清楚怎么回答遗不遗憾这个问题,而是想到了解决方案,好似自打有记忆开始,唯一她会花时间思考的,只是怎么完成当下的任务而已。
“你会易容?”冷凌卫好似极其自然地接口就问。
洛天涯摇头,每次出行石窟中人都会给她换一身,学易容?根本没那必要。
“那你是指望我会易容?”冷凌卫接着又问。
“你也不会吗?”洛天涯略带遗憾和怜悯地看着冷凌卫,果然,自以为长得好看的人是不屑于改变自己的容貌的,殊不知骄傲让人失败啊!
这人是根上了白漆的棍吗?当真又直又白不会打弯,真不知该说她什么才好。冷凌卫叹了口气,转眼望着落在帐面外的天光,想当日听她回钱守义的话,让人以为她特机灵知道怎么堵人,现在看来她就当真是那么想的,张嘴就那么说了,不存在机智灵敏、随机应变一说,“你以为我带着大堆人在别人地盘上走不被发现只是我运气好?”
事实证明冷凌卫并非好看不中用、都靠运气打胜仗的花瓶,除了打不过知道怎么能飞快地逃得无影无踪,他还精通狗血障眼法,洛天涯在食香楼落座后,一看到对首坐着的冷凌卫,头一个反应就是爆笑。其实这时候的冷凌卫初看上去非但不好笑,还有些可畏,他从头到脚罩着一件冷黑色的斗篷,只露出尖削的下巴,刀削的薄唇和一丁点鼻尖,带着洛天涯这样同样打扮矮了一大截的跟班,形象还挺酷,就像身份特殊闲人不得靠近的江湖大佬,早些时候过城门时洛沙城的城防官让他摘斗篷前脸色还挺期待的,斗篷一摘,那城防官一脸惊悚,紧接着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一边狂笑一边咳得一脸眼泪。那场合洛天涯明知绝不能笑场,所以拼命憋着,憋得太厉害,脸通红,斗篷都在颤抖,旁人还以为她很气愤,冷凌卫却是戏精上身,非但没有一点笑意,一脸被侮辱了的气愤,气得差点连话都说不周全,“你,你笑什么,不就是眼睛小一点,你,你凭什么笑我?你以为我愿意的吗?我好好戴个斗篷,都说了不能摘,你,你,你还一定非要我摘!无冤无仇的,你干嘛非跟我过不去?你说,你是不是存心的?非让我当众出丑,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去哪里了?给老鼠吃了吗?”
一提老鼠,更是惹笑,那眼睛何止是小,简直就是和老鼠眼一般小,圆溜溜两颗,形状别说还挺可爱,那豆儿眼和下巴鼻尖一对比,那就更可笑了,那张脸被斗篷遮住的上半部和露着的下半部感情就不是一个爹妈生的,更搞笑的是沿着帽檐遮盖的阴影处还有一道因为部分长期不见天日和部分经常暴露在外而产生的分界线,分界线上半部煞白,下半部黎黑,一张鼻子鼻尖高高地一点黑,紧接着就像塌方了一般向上延伸,鼻梁处何止是塌,根本就是凹陷,简直是惨不忍睹,这样一张上下对比明显的脸凭谁乍眼看到都会忍不住爆笑,真心不能怪那城防官。
那城防官理亏,骂不还口,忍笑忍到气绝,急着挥手让两人走,连盘问来历都免了。
冷凌卫还不依不饶,洛天涯急着把他拖走。
等两人一路问路找到食香楼,城门口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半个洛沙城,两人在悬赏冷凌卫的画像下落座,洛天涯看着冷凌卫点餐,想到他此刻遮在帽檐下的脸,就忍不住一阵阵发颤,跑堂的一只耳朵听着冷凌卫,一只眼睛担忧地打量着她,正打算开口询问,冷凌卫伸手过来隔着斗篷握着她的手,解释道,“这是被那城防官气的,你们洛沙城的人实在太过无礼。”
洛天涯心知不妥,顺势做了几个深呼吸,平息下气息。
冷凌卫这才放手。
两人吃了一阵,执掌食香楼内务的刘管事抽空亲自过来嘘寒问暖,顺带解释一下城防官此类人在洛沙城毕竟是少数,大部人还是很热情好客的,不会因为人的长相而嘲笑怠慢,临了随口问道,“不知两位从何处来?这里的菜肴可还合胃口?”
“我兄妹俩是湘豫人士,此次逃难逃到此地。”冷凌卫杜撰道。
“哦哦,原来是远道而来,也不知两位是如何上得次东大陆的?”刘管事看了一眼洛天涯,神色略显诧异,他一直以为斗篷下的洛天涯也是个男人。
“我们听说南麓海滩有战事,故而绕道北部登陆,一路南下,途径此地,听闻食香楼的大名,特来尝鲜。”
“哦哦,想来这一路辛苦了,不打扰两位用餐。”刘管事若有所思地告辞而去。
冷凌卫扫了一眼刘管事的背影,压低声音对洛天涯说,“能吃多吃些,找麻烦的很快会来了。
洛天涯不解地问,“哪里出错了?”
“从北南下到此地必然经过北麓军营,那个姓刘的管事只要和军营核对未曾看到过我们这样两位长相奇特的兄妹经过,那自然就穿帮了。”冷凌卫解释。
洛天涯想想也是,普通人的面容未必个个都记得清,这样长相奇葩到百年难得一见,自然是过目不忘,“既然如此为何要装扮得如此搞笑?”就不能装个人见人忘的路人甲吗?
“博你一笑而已。”冷凌卫随意一哂,那双看似冷漠的薄唇勾出一道春水无痕的浅纹,随即消失,一脸严肃地交代,“废话少说,快吃!”
两人酒饱饭足地离开食香楼,洛天涯一手牵着从军营带出的马,一手掩着嘴,不雅地打着饱嗝问,“你到底偷了他多少官银?”
“说了没偷你怎么就是不信?”冷凌卫拒不承认。
“你不是说卖马钱吗?”洛天涯回头看看身后的两匹马,马没卖,那不是偷就是抢。
冷凌卫抬头望了望天,“来了。”
洛天涯抬头望望天,今晚星星好美。
夜风如刀锋掠过。
良辰美景奈何天?
“两位好雅兴。”有黑影从空中掠过,落在两人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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