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低头扯了扯身上缠得严严实实的绷带,他真的一点伤都没受,顶多就是肌肉有点酸软。
但白石朝坚持把他裹成了重伤员的样子,还说“这样看起来比较有说服力!”
听着门外的争吵……他现在有点明白这个“说服力”是要对付谁了。
波本反手锁上门,刚张了张嘴,还没发出一个音节,苏格兰就对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轻轻拉着他坐到床边,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放心,我这里很安全。我可没变态到在自己房间里留窃听器。不过……还是小心隔墙有耳。”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房门。
波本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也压低声音回道:“外面只有莱伊,斯皮亚图斯那家伙已经跑去酒吧找琴酒了。”
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仔细检查苏格兰身上那些被扯松的绷带,确认底下确实只有完好的皮肤,连一点擦伤都没有,这才真正将提了一路的心放回肚子里。
天知道当他听到那些语焉不详、却惊悚无比的“斯皮亚图斯逼苏格兰跳楼殉情”、“苏格兰重伤”的流言时,整个人几乎被恐惧和怒火瞬间吞噬,理智荡然无存。
此刻,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捧住苏格兰的脸颊,迫使对方直视自己,那双熟悉的、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蓝色猫眼里,此刻清晰地映照出他的担忧和后怕,但依旧清澈坚定,没有一丝阴霾或勉强的痕迹。波本(降谷零)才彻底安心。
做出直接冲进安全屋质问斯皮亚图斯这种冲动举动,他一点也不后悔。如果Hiro真的因此受到伤害,他绝对会让那家伙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万幸,都是假的。
苏格兰理解地笑了笑,温柔地回抱了一下波本,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声地传递着“我没事”的讯息。然后,他悄无声息地将一个极小的芯片塞进波本的手心。
波本瞬间了然——这就是这次任务中,那个叛逃研究员盗走的组织研究资料!
可是……斯皮亚图斯不是声称已经回收了所有资料吗?Hiro是怎么……
苏格兰快速而清晰地解释:“我听了他那个利用黑客能力全程掌控酒店网络的计划,就猜到人可能是救不下来了,而且联网设备肯定会被他监控到。所以……我用了这个。”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床头柜上一个不起眼的小钮扣——那是一次性微型摄像头的残骸。
“他删除数据前,在电脑屏幕上打开确认过文件列表和部分内容。我抓拍了一些关键页面的照片。不是全部,但足以管中窥豹,或许能得到一些情报。一次性设备,数据直接存在芯片里,没有联网,他应该没发现。”
这个任务他牵涉其中,由Zero将芯片交给警察厅的公安处理更为稳妥。只要能摧毁这个组织,他和Zero谁立功、谁冒风险,都无所谓。
看着幼驯染眼中熟悉的、为正义不惜一切的坚毅光芒,波本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芯片紧紧攥在手心,妥善藏好。
虽然苏格兰一如既往温和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心理阴影,波本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Hiro,你对斯皮亚图斯……到底怎么看?”他需要重新评估这个变量对幼驯染的潜在影响。
苏格兰沉吟片刻,眼神却有些复杂:“很奇怪,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非常纯粹的信念感。那种对自己计算的绝对自信、甚至到了狂热地步的执着……让我觉得拥有这种信念的人,内核不像是纯粹的恶。”
“但毫无疑问,他目前的能力和忠诚都是属于组织的。”
苏格兰向波本点点头,示意自己对斯皮亚图斯没有改变心思,不会受他影响。
提到这次任务的影响,苏格兰的表情微微凝重起来,“这次任务算是彻底见识到斯皮亚图斯那神鬼莫测的黑客能力了。这样的人才却被组织掌控利用……这个组织的底蕴和威胁,远超我们想象。”
“Zero!”苏格兰忽然抬起头,脸上重新绽开那抹惯常的、温和甚至有些灿烂的笑容,他目光坚定:“我们一定要彻底铲除这个组织。”
身后仿佛有漆黑的百合在无声绽放,带着决绝的寒意:“在那之前……想办法把斯皮亚图斯‘打包’带走研究一下,似乎也不错?”
波本:“……”
他好像从幼驯染天使般的笑容背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莱伊还在外面,他们不能单独待太久。波本暗自咒骂莱伊这家伙太没眼力见,像个门神一样杵在外面是在监视谁?
苏格兰和波本迅速对接好之后沟通的方式和暗号,就离开了房间。
打开房门,莱伊正慵懒地靠在窗边,手里拿着一罐黑咖啡,见他们出来,目光在看起来毫发无伤的苏格兰身上转了一圈,随手将另一罐没开封的咖啡扔给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起来没事。”
苏格兰伸手接过咖啡,神情平静,面带微笑:“计划虽然……出人意料,但结果符合预期。”
莱伊喝了一口咖啡,对此不置可否,却在路过苏格兰身边时,意有所指地低声补充了一句,“你要是就这么随便‘牺牲’了,有些人恐怕会彻底发疯吧?”
苏格兰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神情微微凝重。
接着,莱伊路过波本,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仿佛只是随口传达:“斯皮亚图斯让我提醒你,别忘了赌约,他和琴酒好像在酒吧等你……的道歉。”
波本脸色一僵,内心再次痛骂斯皮亚图斯和莱伊,一个比一个碍眼。
莱伊轻而易举地把自己从波本和斯皮亚图斯那幼稚的赌局中摘了出来,甚至还顺手“帮”斯皮亚图斯催了债。反正这本来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可不打算掺和进去,更不想在琴酒面前丢这个人。
组织据点的酒吧,气氛与外面的截然不同。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烟草和一种无形的压抑感。今天这里的人似乎格外多,一些平时难得一见的代号成员也出现在了角落。
白石朝像一只闯入狼群的电子宠物,蹦蹦跳跳地进了门。这段时间,他凭借其独特的(茶里茶气的)社交能力,已经和几个常用据点的基层人员、以及一些常露面的代号成员混了个脸熟。
他熟稔地跟吧台后的调酒师、角落里擦拭酒杯的服务生、甚至几个面熟的代号成员打招呼。
“晚上好呀~”
“哎呀,都说了不是殉情啦!你们不要再乱传了嘛!”
“苏格兰先生欺骗我感情?怎么会!苏格兰先生是最好的人了!”
“就是玩了个有点刺激的小游戏……大家理解一下嘛!”
“对不起嘛~下次不会啦~大家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拜托拜托啦!”
他一路走过,留下了一连串软糯的道歉和听起来毫无说服力的解释,成功地让酒吧里原本冰冷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和躁动。
伏特加坐在惯常的位置上,乐呵呵地看着这仿佛偶像见面会般的场面,还对旁边的琴酒说:“大哥,今天人来得挺齐啊,平时可没这么热闹。”
就在这时,微笑着的白石朝一个回头正好对上了琴酒那双毫无温度、如同淬毒冰刃般的墨绿色瞳孔。
白石朝瞬间变脸成一个标准的“我错了”的表情,挪到了琴酒桌边,秉持着“我先道歉你就不能罚我了”的原则,低头认错:“对不起琴酒大哥!我不该带着苏格兰先生跳楼!下次绝对绝对不会闹这么大了!我保证!”
然后他立马双手奉上一个U盘,“这是本次任务的资料,目标已确认清除,原始数据已彻底销毁。”
琴酒顿了顿,将抽了一半的香烟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他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件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破事。斯皮亚图斯最近的小动作太多了。
他冷冷地开口,声音像是掺了冰渣:“任务报告。详细点。你和苏格兰都要交。”
见琴酒松口,伏特加马上接过白石朝手中的U盘以示安抚。
白石朝顺势抬起头,露出一副“写报告好痛苦但我一定会努力完成”的苦瓜脸,用力点头:“是!保证完成任务!”
内心的小算盘却飞快打着:让苏格兰先写,拿来‘参考’一下,然后快速生成一篇逻辑更完美、重点更突出的交上去。
然而,下一秒,冰冷的金属触感抵上了他的额头。
琴酒手中的□□M92F散发着死亡的寒意。他微微俯身,墨绿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温度,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令人胆寒的审问意味:“我要问的不是这件蠢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压,“斯皮亚图斯……你最近,是不是活跃得有些过头了?”
酒吧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所有窃窃私语和旁观的目光都消失了,伏特加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