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爸从前是个上班族,工作中当牛做马,年近半百的时候一份并不乐观的检查报告让人凉了不少争利夺势的心。
赵燕女士则是一直经营着一家理发店,客源稳定生意一直不错。直到近些年一些韩国、日本进修过的托尼老师横空出现,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迷恋起着时髦名字的发型,赵燕女士的理发店被时代淘汰。
乔芳束掂量了下自己的钱包,觉得养活爸妈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还有余力让他们过得更好一些。
于是后来,乔爸当了各地旅游的背包客,赵燕女士则出国留学。
乔芳束自那以后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她是个成年人,自然不会害怕一个人住在大房子里。甚至大多数时候,她都很庆幸工作回家后有独处的时间休息。
乔芳束做了一个噩梦,睡得很不安稳。
空荡黑暗的房子,似乎有一个看不清的黑影站在床前盯着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邪风,凉气从她的脚底板一直窜到后颈。
那些曾在电影里见过的恐怖元素此刻都被想起来了。
天花板上的红手印、不明出处的脚步声、幽深黑暗的空间。
“啪嗒”一声,房子的大门被打开了。
不对,这个好像不是梦!
是真的!
乔芳束本就睡得不安稳,那一道分不清梦还是真实的开门声让她立刻惊醒。她撑着床起身,惊疑地盯着房间门口的方向。
好安静。
难道是梦做得太真实了?
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正要放下戒心。
大门又被关上的声音出现在了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又突兀。
几乎是立刻!乔芳束一个转身翻下了床、手脚并用地冲到了房间门口将门锁上。她背贴着门滑坐到地上,手脚冰凉止不住地颤抖,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入室抢劫?
刚才的关门声是出去了,还是留在房子里?
如果是留在房子里......想到这种可能,乔芳束踉跄着跑去找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台词有这么差过,极度的恐惧使她的牙齿不断磕碰在一起。电话那边的警察耐心地安抚着她,他们会尽快出警,让她待在房间里千万不要出去。
歹徒可能还待在里面。
挂断电话后,哭意翻涌上来,乔芳束吸着鼻子抽泣。
她无助地缩在床边,手上捏着手机,唯一的武器是刚才从床头柜上找的厚书。如果有人闯进来的话,砸过去或许可以争取一点逃走的时间。
可是、可是外面的厨房里有好几把锋利的菜刀啊!
乔芳束同时还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消防通道扣上了,出入只能走电梯。警察必须得先联系物业才能得到她这层的电梯磁卡。这样一折腾,起码需要半小时以上。
她顿时心如死灰。
有这半小时做什么都够了。
这个时候,乔芳束想到了爸妈。但她不敢给他们打电话,他们都在千里之外这通电话只会让他们着急。
孙醒禾,没有人接。
赵秋景......不行,秋景也是女孩子,万一她来了有危险怎么办?
磁卡,对了,电梯磁卡!
江钦畅有!
乔芳束拨通了江钦畅的电话,悬着心听着电话嘟声。现在是深夜了,但愿他的手机没有静音。
“喂、芳束,怎么了......”
江钦畅的声音沙哑又低沉,还带着浓厚的倦意,显然是刚从熟睡中醒来。
听到安心的声音,乔芳束立马止不住地哭了起来:“......我、我房子里进人了.....现在不敢出去.....”
江钦畅瞬间清醒,起身在衣柜里翻衣服:“我马上来!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现在没事,我把房间门锁上了。”似乎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乔芳束心里的恐惧和委屈全都不加掩饰地跑了出来,“怎么办啊,万一他还在房子里。闯进来怎么办!”
“别慌别慌......”虽然是这么安慰,但江钦畅自己手上的衣服都掉了好几回,“不要挂电话,和我保持联系好吗?”
乔芳束答应了,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攥着电话。
她能听到江钦畅那边的动静,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警察先一步赶到。
房间门被敲响的那一刻,乔芳束连自己怎么死都想好了,整个人如同一只受惊的猫。
“乔小姐,你在里面吗?我是附近派出所的警察。”
“乔小姐,我是物业的黄经理,以前我们见过的。还记得我的声音吗?”
乔芳束扶墙走到门边,试探地问:“物业没有黄经理啊,我只跟一个王经理联系过。”
“乔小姐,我就是黄经理。之前电梯维修的时候我还联系了您了。我身边都是警察,你现在安全了,开门吧。”
乔芳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她绝不能轻易地打开最后一道防线。
“那你现在拍段外面的视频发我。”
等看了黄经理发来的视频乔芳束才终于放心,她打开了一道门缝看见了外面的人。
穿着令人安心的制服的几名警察,旁边还有一脸焦急的黄经理。
黄经理扶着乔芳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断地安慰她。
警察同志则是在检查屋内,看看有没有人闯入的痕迹。
“还好今天是我值班,接到警察的电话后我拿着电梯卡提前在楼下等着,这才能这么快赶上来。”黄经理跟她解释着情况,“还好你没事,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黄经理的脸色看起来比乔芳束好不了哪里去,要是真有业主出事,她的职业生涯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警察很快就排查完屋内的情况,过来向她说明情况。
“乔小姐,由于你的电话一直占线我们无法联系到你。出于你的人身安全考虑,我们是撬开门锁进来的。”
乔芳束点头表示理解。
“我们在房间内并没有寻找到有其他人在,也许已经离开了。”两位警察在她们面前,一个询问,另一个在记录,“今晚发生的情况你现在可以再详细地跟我们说一遍吗?”
黄经理递给了她一杯热水,乔芳束喝了一口。
现在总算能稍稍安心了一点,乔芳束将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么说,你是在睡醒后听到了一声关门声才确定有人闯进来吗?”
“是。”乔芳束立刻回答,“那道声音我听得很清楚。”
警察转向黄经理:“门口的消防通道,门是一直开着吗?”
黄经理:“消防通道正常来说业主们都会从里面扣上,从楼梯间推不开的。”
乔芳束整个人都呆住了:“我也把门扣上了,门现在是打开的吗?”
警察思索了一会儿:“谁有你家大门的钥匙,?”
“爸妈,几位认识多年的朋友......不可能是他们。”经这一遭,乔芳束的脸色到现在还是煞白,“别的人,应该没有了。”
“保姆、清洁阿姨呢?”警察追问,“或者是助理?”
警察显然已经认出了乔芳束的身份。
“清洁阿姨来的时候我都在。至于助理......”
工作忙起来的时候家里难免顾不上整理,乔芳束再不愿意外人动自己的东西,也不由对逐渐变得脏乱的生活空间妥协。她后来委托家政公司请了一位定时清扫的大姐。
乔芳束正回想着,江钦畅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门口,反应了几秒看清屋内是什么情景后他才松了口气。
“我、我看门开着还以为出事了。”
见到熟悉的人后,乔芳束嘴一撇眼睛就红了,刚才那会儿她都是在强装镇静。
江钦畅跑过来抱着她安慰,乔芳束将头埋在他的肩膀里眼泪已经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电话怎么突然挂了?”
江钦畅拍着她的肩膀,心里也是后怕。电话断线的那一刻他大脑空白,整个人几乎就要失去理智。如果乔芳束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崩溃。
乔芳束擦了擦眼泪,举起手机看,无辜又可怜地说:“我没注意到电话挂了。”
见她这六神无主的样子,江钦畅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也酸了。他吐出一口气转移注意力,看向警察说:“请问还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吗?”
警察眼见着乔芳束现在的状态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好撕下一张回执单说:“情况我们现在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具体后续有什么结果我们还需要调查。现在时间也很晚了,明天早上请乔小姐带着这份回执单到派出所详细做下笔录。”
江钦畅帮她接了过来。
黄经理跟着警察们一起离开了。
现在客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见乔芳束还在哭,江钦畅探身把茶几上的纸巾盒拿过来摆在她面前。担心她觉得在自己面前哭得面红耳赤丢脸,江钦畅没有帮她擦。
乔芳束擦着眼泪还在抽泣,眼神落在手机上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我门口有监控。”
刚才她被吓慌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都没有想起来。
“我来的时候看见警察在门口取证,监控被砸了。”江钦畅说。
他不敢回忆见到那个场景时的心情——那场景,实在是太像案发现场了。
一个警察对着门口一堆碎片研究,而那扇门里面住在乔芳束。
说实话,乔芳束直到刚才都还在期盼是自己疑神疑鬼的缘故,其实根本没有人闯入。毕竟接受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安全、有威胁是一件非常令人不安的事情。
可是监控却被砸了。
全部都是真的。
如果她没有醒过来,现在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她会,死吗?
想到这里,乔芳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你冷吗?”江钦畅紧紧地抱住她,不住地拍着她背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不用怕,我在这里呢。”
乔芳束注意到江钦畅身上还穿着睡衣,只是在外面套上了一件风衣。风衣是浅色的,肩膀处被她哭湿了一片。更让她吃惊的是,江钦畅的脚上还穿着一双拖鞋。
风度翩翩的江经纪人何时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乔芳束又无奈又好笑又感动,几种情绪杂糅在一起不知怎么表达,就这么瞧着江钦畅苦笑不得起来。
江钦畅偶的一瞥看见她这样子,还不明所以。
于是那一刻好笑占了上风,乔芳束不道德地笑了出来。
顺着她的眼神,江钦畅也反应了过来,无奈地拿手捏着她的脸揉:“好哇,哭得跟个小花猫一样还好意思笑我呢。”
乔芳束往旁边躲,江钦畅也不放手,两个人就这么倒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你嗑到我了还是我磕到你了,反正一个捂着头一个捂着腰都觉得痛,吵吵闹闹着不肯退步。
江钦畅觉得心口那块地方又柔软又蓬松。
乔芳束的戒备心重,他以前总觉得两人间的关系跟隔着一层膜一样,说不清亲疏远近,反正不痛快。她不肯对自己卸下心防。
直到现在这刻,他终于感觉到两个人的心贴近了一些。
他很依赖这样的时刻。
现在这种情况,乔芳束肯定是不能住在这里了,于是江钦畅就提起了让她去他家住的事情。
乔芳束不是小学生,思想立马就跑偏了。
江钦畅陪着她去房间拿衣服,说:“这里肯定是不能继续住了。现在这么晚,也不好打扰别人。今晚先去我那里,我睡沙发,其余的等明天再说,好吗?”
他耐心地征求她的意见。
江钦畅这么周全,反倒让乔芳束有点不好意思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没有想太久就同意了。
她没有收太多行李,但江钦畅体贴她,什么东西也没有让她拿。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乔芳束听见了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的手机在江钦畅那里。
于是她转头问江钦畅:“是谁的电话?”
江钦畅半搂着她往前走:“现在你应该休息,再大的事情明天再处理好吗?”
正好乔芳束也累了,这一晚上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
但她又不放心:“万一是重要的电话呢?”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江钦畅的车前。江钦畅将车解锁,帮她拉开车门。想了一会儿道:“你先进去坐着歇一会儿,我先帮你接吧。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再跟你讲,好吗?”
乔芳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江钦畅是他男朋友,帮接一个电话而已,也没什么不恰当的地方。万一不让,也许还会让江钦畅心里不舒服。
她同意了,先坐进了车里。
江钦畅在外面接通了电话。
她不过是靠着背椅躺了一会儿,睡意立马就袭来。江钦畅上车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只脚步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问:“什么事啊?”
“醒禾打过来的,他看见你给他打了电话问什么事。”
“哦。”
乔芳束应了一声,放心地睡了。
她记得之前是给孙醒禾拨了一通电话。
乔芳束睡着的样子很安静,江钦畅忍不住促狭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想逗她却又不忍心吵醒她,于是只好忍下,小心地帮她调整了下座椅和安全带,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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