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146章

人界之中,十大门派跟五大家族聚在末药门中商讨对策,末药门在十大门派中排行第二,又位处人界极南之处,目前还尚能躲避在人界北境蔓延开来的虚噬境。聚在这里的门派跟家族大多都已受害,即便没有受害也不敢回去,毕竟被虚噬界吞噬是连魂魄都没了,身死道消好歹有点转世的希望,但被虚噬界吞噬就连这点希望都没有了。

大殿之中各门派及家族的掌门及家主神色凝重,气氛静肃,而坐在中间席次的慕竹雁神色肃谬沉默,他本就沉默寡言,但自他在登上山门的前一刻见到虚噬界在主峰上撕开,又加之要赶去主峰的当下被惶恐逃下来的各门各家告知了灭门一事后,他就变更加沉默,仿佛枯木将死,虽然树木外观仍旧伟岸挺拔,内里却已经枯死破败。

他不愿相信师门已亡,可他连上去确认的机会都没有,梦霄门在这些人逃出山门的刹那,就被大雪封山,这突如其来的茫茫大雪是他很熟悉的灵力,他多次叩问这片大雪,可山中却无人回应。

而这些十大门派跟五大家族的人们,却在见到他时,恭敬又恐惧的多次连连邀他,他不肯,他们就不愿意告诉他主峰之上发生什么事,没有办法,只能移路随着他们回到末药门中。

「告诉我,主峰上发生什么事了。」

因多日奔忙而沙哑的声音低沉,却仍旧沉稳如稳固的巨石,慕竹雁这番话相当于给这些门派家族开了个话头,末药门的掌门便领了这个话头,跟慕竹雁道。

「慕仙君,在谈这些事前,我代替本门为梦霄门一事表达遗憾,但我们当时确实已经无能为力,大多人都被白鬼所伤,连在场的掌门们及家主都不少人身上带着伤,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能被称为仙君,必定是已经有了一番功名,为天下做出不少贡献才能有的美称,慕竹雁年少便修成剑心,而后在人界跟妖界多次除去难缠的邪祟,更显示他的能力高强。

他被称为仙君已有多年,再加之他近年修为再有突破,隐隐逼近化神后期,世人更是对他无比尊敬。

人们也都知道他是仅次青文冬跟萧亦雪的强大战力。

慕竹雁多日没有阖眼,滴水未进,眼底的乌青便明显了不少,唇上也几乎没有血色,他知道自己很疲惫,可是却不愿意挥袖就走,反而坐在这片豺狼野虎之中,想尽办法知道自己的师门如今如何。

他疲惫的阖了阖眼,开口:「我接到门中的金缕飞讯,内容便是十大家族及五大门派攻山。你们为何所伤?我教的弟子们所用之灵力,掌门、掌门夫人及各峰主的武器,你们当真我认不出来?!」

慕竹雁虽然战力强大,但是师承青文冬,也是个不喜弯弯绕绕花肠子的人,他丝毫不给末药门掌门任何一点颜面,对于他的慰问丝毫不想接受,他固然想知道自己的师门到底如何,却也不能忍受这些人的欲盖弥彰。

想以他们的伤势诱发他的愧疚,谈何可笑? !

殿中一片寂静,甚只有些脸上带着尴尬。毕竟他们还真没人想过,慕竹雁一个人势单力薄,竟然还不懂得看场面及示软,末药门掌门都已主动跟他示好,却还是如此不识好歹的揭穿这层遮些布,非要跟他们算帐。

慕竹雁张开眼,环顾众人,他一直是个坚若磐石的人,容貌平庸,资质上乘,又是个不知变通的无趣之人,可是此刻他却崭露了锐利的锋芒,像是一肩背负起亲人好友落下的担子,他看着众人,目光透彻锐利,嗓音却稳重厚实。

「梦霄门出了柏玄琴,出了罗黎伊,这两位确实身世都不光彩,身分也受人忌讳,但他们难道危害人界了吗?我们师门上下在人界到处奔走,你们不愿意去的穷乡僻壤,是我们去除祟灭轨,连日劳累消耗,门中弟子及峰主都已疲惫不堪,你们便趁着这时,打着框扶正道的名义攻山,我收到金缕飞讯时,都还在人界南海与大鬼厮杀,你们却去攻打我的师门。」

慕竹雁讽刺地笑了声,放在膝上的手蜷缩起来,他紧抿着唇,哑声开口:「人界南海,可不是末药门的领地吗。你们真是……不要脸。」

末药门掌门脸色难看,其他掌门及家主一时之间也不敢开口,这时有名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声音温和的道:「慕施主,贵门当然为了人界奉献良多,我们十大门派及五大家族自然也是无比感激。但是,这与贵门之中的人所做的事,又得另论啊。」

「我如今……」慕竹雁深呼吸一口气,看向他们,将自己腰上的配剑拍到桌上。 「不想跟你们胡搅蛮缠,告诉我主峰之上发生什么,又为何有大雪封山?!」

那名和尚慈悲的目光看着慕竹雁许久,轻轻叹了口气:「在山脚下时跟慕施主所说,皆是事实,施主还想知道什么?」

「我要知道事实!」慕竹雁用力拍案起身,所有的隐忍跟温和全数消失,他瞪着这些所谓的掌门家主,瞪得眼眶发红,他握着剑的手用力地发抖,手背都冒出青筋。

「你们告诉我梦霄门已灭!是白乐那孩子下的手,魔尊也已被他所杀,让我如何信?!他未修无情道前便是个体弱胆小的孩子,无情道修成后杀得更只有大鬼,他救的人怕是比你们还多,你们这番话让我怎么信?!」

祭刀门掌门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可气色红润,他抚着胡子跟着开口:「既然慕仙君不信我们,那老夫倒想问问你,你可知罗黎伊是天道的代行人?白鬼与他的双生子兄弟是异界来的入侵者?白鬼跟罗黎伊都是你亲手带大,难道你不知道吗?」

慕竹雁本就心思力竭,体力空乏,气愤让他的气血疾行,却让他的血脉运行比平常更弱,听到祭刀门掌门这番话,他思绪空白了瞬,愣了愣:「你说什么?」

有名女家主身姿妖娆,打扮艳丽,眉眼农妆艳情,本就不是什么温和的性子与容貌,此时更是语带讽刺:「慕仙君也不知啊?那也确实怪不得你呀,你亲自带大的两个好师弟啊,一个是异界来的入侵者,一个是天道的代行者,白鬼跟他兄弟的身分还是罗黎伊拆穿的啊,当然,也是被白鬼杀的啰。 」

「不可能!」慕竹雁眼眶通红,他脚下虚浮,却仍旧硬撑着将身姿站的挺直,他看着那位女掌们,「你们有何证据?空口无凭,你们能污蔑梦霄门是这天下混乱之首,为何不能污蔑白乐?!」

那女掌门气势逼人,身子软弱无骨的靠着桌子,却像是毒蛇一样紧盯着慕竹雁,「那难道我们说的有错吗?若没有清华君养出魔尊,难道柏玄琴那斯能自己长大?没有你们教养,难道白鬼能祸害四方?别拿你们在这天下奔劳的事来说嘴,如今天下灾祸四起,民不聊生,本就是你们惹出的祸端!」

慕竹雁气极,分明知道他们都是在胡说,可是又反驳不了,他气的双手颤抖,眼眶血红,可嘴唇抖着,却硬是回不了一句话。

那女掌门见慕竹雁气到说不出话,红艳的嘴唇微微一勾,嗓音温柔地道:「我们没人想逼你,都知道梦霄门是你的师门,畜生都知道反哺,慕仙君向着自己的师门也是理所当然。但我们这么多人都在场,是我们亲眼见的,白鬼杀了梦霄门所有人,包括罗黎伊,连魔尊及离更兰那斯也都杀了,白鬼撕开虚噬界,封的山,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我们在场有人能做得来吗?」

慕竹雁此时脸上终于失去所有血色,目光有些涣散,那女掌门更是冷笑:「我们要不是亲眼所见,又见你在临危关头回来,急着把你拉走保你一命,又何苦如此狼狈?若当时你硬闯进山,怕是也要成为白鬼手下的亡魂!」

慕竹雁身形终于有些稳不住,他捂着旧伤未愈的胸口,气闷得喘了几口气,哑着声仍旧固执的道:「我……我不信你们。不过空口无凭,要是没有亲眼所见,我不会信!我带的孩子,我最清楚!」

末药门掌门见慕竹雁这么冥顽不灵,在心底暗骂了声,表面上却仍旧神色悲痛,关怀着指挥旁边弟子:「还待着干什么?!慕仙君为天下奔忙,伤势复发,还不去扶慕仙君坐下,再去拿生经续骨膏跟抚伤平创丹来!」

末药门的掌门一声令下,门外的低阶弟子跟伺候在侧的高阶弟子立刻行动起来,低阶弟子跑去拿药,高阶弟子则去搀扶住慕竹雁,但高阶弟子都还没碰到慕竹雁,就被他用灵力震开。

末药门掌门见他态度如此强硬,神色冷了冷,「慕仙君,不管如何,我们总归不会害你,本门对你以礼相待,你这是何意?」

「以礼相待?」慕竹雁慢慢放下捂着胸口的手,他身姿挺直,直望着末药门掌门,「若我在封山之前回去,甚至正好在你们与本门打起来的当口回去,你们还会以礼相待吗?」

慕竹雁讽刺地笑了下,在末药门掌门彻底冷下的脸色中,冷声道:「你们怕是连我都要一起杀。你们非要我跟着一起过来,不就是要让我去跟白乐那孩子厮杀吗?好一番主意,好一手借刀杀人!」

「你……!」

末药门掌门用力拍桌,坐直身体横眉竖目,可罗印升却在这时开口,他神色平静,双眼却深沉如墨,他看着慕竹雁,指尖摩娑着茶盏:「也难怪慕仙君怀疑我们。但你即便不信我们的话,虚噬界的危害如此之大,白鬼为何不离开?他选择封山,留在贵门之中,若他非有十足把握不会被虚噬界所杀,又怎么可能封山?」

慕竹雁慢慢转动视线,看着罗印升,眼神丝毫没有动摇,「你的话我最不可能信。黎伊年幼被你们虐待,是我师尊发现带回才保住一命,白乐年少时体弱,你擅闯廉水峰,动手伤他,我至今都未找你算帐都是好的,你的话我不可能信一个字。」

罗印升却慢悠悠地笑了,他看着慕竹雁,丝毫不逼他,像是个奸诈的老狐狸悠哉肆意:「当然,我确实脾气有些不好,慕仙君有诸多顾虑都是正常的。但白鬼毕竟还在贵门之中,虚噬界也确实在贵门领地被撕开,这总是要解决的,仙君你说是吧。」

慕竹雁握着剑的手没有松开,可他疲倦的心神却因为这番话而开始思考,不管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梦霄门确实是白乐封的山,那他与他的手足也必定在山中,门中其他人或许也在,尤其是他师尊,心魔不全陷入沉睡,肯定无法移动,那么白乐必定是留在山中守着他们的师尊。

虚噬界虽然不知为何在他们门中被撕开,但白乐跟玄琴这两个孩子想必会用尽办法阻止,而他现在要跟这些豺狼野虎周旋,且他们必定是不会放弃攻打梦霄门,那他此时该做的,便是答应他们,与他们一起回门才对。

他虽不及师尊及青华君的能力,但只要能回门,门中诸位长辈必定不会坐视不管,他终归不是孤身一人。

慕竹雁彻底冷静下来,而后看着在坐众人冷声开口:「虚噬界既是在我门被撕开,我便不能坐视不管。若诸位要同行,晚辈也不能阻止你们。」

罗印升无声地笑了下,接着隔空朝慕竹雁行了一礼,「虚噬界是天下大祸,岂能让慕仙君一人承担,也让我们为这天下出一份力吧。」

慕竹雁冷冷地看着这只老狐狸,一句话都不想再与他说。

罗印升收了手,悠然自得的拿起茶盏喝水,在座众人心思各异,却不得不佩服罗印升这只老狐狸。

慕竹雁太过固执,软硬不吃,他们方才费了那么多时间想办法要拉拢他,全都被他拒绝,还让慕竹雁对他们的敌意越发深厚,可罗印升几句话,就让慕竹雁自愿为他们车马前卒,思绪真的太过深沉,也太过狡诈。

就在罗印升喝了口水放下茶杯,慕竹雁坐回位子上时,刚刚跑去拿药的低阶弟子却跌跌撞撞地冲进大殿,跪在各门各家面前,抖着声音大喊:「禀告各位长门及家主!白鬼已经出山,正在人界各处收纳怨气,所到之处的怨气都被他吞食了!」

慕竹雁正要拿起茶盏的指尖顿住,猛地看向那名低阶弟子,末药门掌门此时更是沉声问:「白衣还黑衣的?若是黑衣的白鬼,他先前本就在吞食大鬼跟怨气,根本无需大惊小怪!」

慕竹雁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冷得有些抖,他紧盯着那名低阶弟子,然后就听到他颤抖的声音道:「是……是白衣那个,他无情道大成,使出的剑招所蕴含的无情道底蕴是不会认错的!」

东西摔碎翻倒的声音猛地传来,慕竹雁神色惨白,他身前的桌子已被翻倒,器皿碎了一地,可他心神太乱,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你……你再说一次。」慕竹雁声音都在发抖,站起的身体都摇摇欲坠,一时之间他灼痛的伤口跟发热的身躯都像是被丢进冰窟里一样冰冷。

「白乐……为何在吸纳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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