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5章

罗黎伊留意着柏玄琴的感情变化,他如今已经觉醒魔血,想必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魔族,而如今他终于亲眼见到自己的父亲,但敏锐的观察却让他在瞬间知道这名男人的冷酷,在魔族中本就不重视血缘,而离兰庚尤其如此。

但是却没有如同原著一样发展,罗黎伊可以感觉得出,柏玄琴对眼前的人是否是与他有关这件事根本不在乎,他的心神思绪一直都很平稳,他只是平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在离兰庚离开后,撇了罗黎伊一眼。

「我们接近幻境的核心了。」

罗黎伊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他不知道剧情在哪里出现了偏颇,原著中柏玄琴大约是从这里开始逐渐走向极端,虽然之后还有许多事情影响,但不得不说这里算是一个起始点,但现在的柏玄琴却一点都不在乎离兰庚是不是他的父亲。

「你不在乎吗?」

柏玄琴只是抽剑,破开空间,在四周的景色逐渐碎裂成漆黑的空间时冷淡道:「不需要。」

不需要?为什么是这个回答?罗黎伊对这个回答只感到更多困惑。

他们又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这个地方更稳定,更加扎实,比起之前飘幻不定的幻境不一样,这里是可以长期让魂魄待着的地方,罗黎伊总觉得不该让柏玄琴过去,于是他抬手示意他留在原地,自己过去。在中央的地方双生姊妹的其中一个跪坐在地面,轻柔的捧着另外一个人的头,让她枕在自己腿上,轻轻地哼着歌。

睡着的那个魂魄半透明,呈现要散不散的模样。

这里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几盏天灯在这里飘着,提供着些许的照明。

他要过去时,柏玄琴拉住他,罗黎伊回头看他想干嘛,却见他抬手,将他单衣领口拨开,半边肩膀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溃烂的伤口一碰到空气,痛的发麻,又深入皮肉,直达骨髓,罗黎伊抽了小口气,什么也没说,抬手要将衣服拉回去,柏玄琴却拿出药,瞪着他的举止。

罗黎伊被他瞪着,莫名心虚,缓缓放下要拉领子的手。

那两个可怜的姐妹就在这里,于情于理,难道都不该先去处理她们的事吗。

但柏玄琴显然不这样认为,抓着人就是不放行。罗黎伊没有办法,只能听他的。

尸水有毒,但并没有很毒,先用清水洗过,在上药裹上绷带,溃烂的烂肉得割掉,但太耗时间,便只有包扎。柏玄琴替罗黎伊处理伤口,时间有限,两人都是站着,伤口仅仅只是被清水冲过,就剧痛难耐,但罗黎伊始终没有出声,只有痛得受不了,才睫毛轻颤,嘴唇发白,柏玄琴抬眼看了他一眼,清秀的少年嘴唇咬的出血,眼尾如梅花花蕊晕红,眼神却丝毫不服软,那怕他喊一声疼,柏玄琴都能更早注意到。

但罗黎伊死撑着,伤口也几乎要包扎好,柏玄琴便垂眸,给这少年慢慢包扎,扎好绷带,穿好里衣,又被柏玄琴强行套上一件暖白外衣,这才被放行。

少女抱着双生姊妹,听到罗黎伊的脚步声在距离她们十步之远便已停下,轻柔的歌声止住,她没有回头,只是怯弱的开口:「我杀死陈府许多人,自知是要去见閰罗大王的,可我有两个心愿,想请仙君帮忙。」

柳彤彤抱着魂魄将散的柳青青,纤白的手指安抚着柳青青的眉眼,柔声道:「我只有两个心愿,第一,希望仙君送阿青入轮回,第二,找到李荣英。除此之外,彤彤愿随仙君处置。」

罗黎伊没有回答她,看着那纤弱的背影,迈步朝那里走去,柳彤彤一察觉到,非常慌张地抬起手用袖子跟手遮挡着自己的脸,惊慌失措阻止他。

「别过来!」

他脚步一顿,随后走到柳彤彤身前,并在两姊妹身前盘腿坐下。

「妳们二人虽是双生子,但却是不同人。」罗黎伊召出伊尹,指尖捻动琴弦。 「柳彤彤,妳被魔气浸染化为厉鬼,妳与柳青青源自同一个魂魄,若不放手,她会以残魂入魔。」

「我不能……」柳彤彤听得懂罗黎伊话的,可她却怕极了,哽咽着,哭着弯下腰,用全身护着柳青青,「我不能让阿青一个人,我好不容易寻到了她,她已经没了李荣英,不能再没我……」

「那妳呢?」罗黎伊指尖拨动,弹起清心曲,「双生子联系非凡,妳若只让柳青青入轮回,来世她便会魂魄不全,身体或寿命总有之一会受到影响。」

柳彤彤听闻,愣愣地抬头,她早已入魔,鬼眼猩红,魔纹爬在她脸上,她早已不是人了,却连魔修都沾不上边,照这样下去,或许过不了多久她便会魂飞魄散。

「幻境是柳青青的吗?」

柳彤彤猛烈摇头,「不是!不是的,幻境是我造的,困住仙长们的也是我!」

罗黎伊感觉得出来,这个幻境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造,如何造没人知道,或许是为了保护柳彤彤,但是谁打散她的魂魄,谁要伤害她的姊姊,罗黎伊直觉,会许等会儿就会知道。

这一对姊妹生前因双生子的原罪受尽苦难,谁知死后,却还不是尽头。

「双生子并没有错。」罗黎伊微微垂下头,泛起苦笑。是啊,双生子有什么错,但他们一出生,就被打上了原罪。

柳彤彤捂着脸哭泣,罗黎伊在一旁为她们弹奏清心曲,柏玄琴则是站在原处看着。他伤好后的一个月,大量翻阅这里的书籍,所幸他生前也是个能看书的,虽然古文艰涩难懂,但不至于无法阅读,知道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却不清楚有没有能修复魂魄的方式。

柏玄琴仅仅是站在原地,罗黎伊弹琴的时候他总是格外平静,他虽然对外一向冷情冷脸,但是无法相信任何人事物的怀疑总是搅扰着他的心神,以至于他虽迈入金丹境,却无法脱离凡心,天劫雷数未满九九八十一,他始终缺最后一道,但是每当听着罗黎伊的琴声,落入尘埃满是污秽的凡心,却能稍得清静。

柏玄琴听着琴声,同时持剑戒备,他们进入幻境的同时江琴枫应该也知道了,经历的幻境也比他预料中的少,恐怕是因为江琴枫正在破解的关系。

而正在弹奏清心曲的罗黎伊,先前旁观了柳彤彤的末路,仅仅如此而已,都感觉他的心神俱荡,再加上待在她们二人身边为她们弹奏清心曲,耗费大量神识,又身上早已有伤,当他重复弹到第三遍时经脉更疼了,嘴角不知何时留下血丝,

在清心曲的影响下,柳彤彤的红眼消退,但魔纹还留在脸上,她一直抱着柳青青,直到最后的琴音破裂,她愣愣抬头,这时她才发现,坐在她们前面弹曲的仙长,脸色惨白,嘴角溢血,似乎早已身受重伤。

这时幻境剧烈震荡,又随即复归平静,柏玄琴顿时警觉,动静太大,说明外面也有人在破解幻境。

远处,罗黎伊不知接下来会如何,只能抬头对柳彤彤道:「我能让妳不再为魔,但需请妳相助。我会保证妳们可以入轮回,可好?」

柳彤彤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未落的眼泪从眼眶滑落。

凌厉的剑意划破幻境,困着他们的幻境被撕裂,取而代之的是繁复的法阵出现在罗黎伊跟柳彤彤的身下,皎洁的月光为持剑的仙君蒙上一层晕染,与冷冽淡漠的青文冬不一样的是,这人举止皆是温文儒雅,感觉得出是个修养极好的人,但从中却有无法抵抗的威压。来自化神修士的威压。

幻境一破,在幻境内的所有人不论活人死人都出现在荒原,江琴枫破幻境到一半幻境就被拆了,还没回过神,就看到罗黎伊竟然跟柳彤彤待在阵眼,瞳孔猛的一缩:「黎伊!」

柏玄琴没有收剑,握着剑而剑尖朝下,向来者行了一礼:「师尊。」

萧亦雪持剑而来,青山竹墨的衣服让他看起来无比文雅,他笑着伸手要揉柏玄琴的脑袋,但想起自己的徒弟不喜与人靠近,手微微一顿,收了回来。

萧亦雪伸手挡了挡拔剑便要上前的江琴枫,看着罗黎伊的身后,朗声道:「阁下让魁儡前来,莫不是忌讳这群小辈吗?」

「没想到惊动了清华君过来,真是我莫大的荣幸。」从阴影中走出一个人,他竟只是一个普通的镇民,但他七孔流血,皮肉烂的烂掉的掉,早已不是活人。

江琴枫皱眉:「魔修?」

「既然荣幸,为何却不用真容与我见面。」萧亦雪笑容一敛,沉下脸,「区区魔修,竟敢在我面前放肆?!」

「清华君果然极为厌恶我辈,确实名不虚传。」魁儡呵呵笑着,像是每日出门做工时跟街访邻居聊天那样,下一刻却猛地伸出只剩白骨的爪子,探向罗黎伊的后心。

萧亦雪哪能容得他嚣张,剑意凝成,挥剑而去,魁儡四肢被斩碎,但从中散溢的魔气却猛的包围罗黎伊三人,法阵猛地失去光芒,失去庇护效用,被魔气包围的三人下场如何已经可以预见。

柏玄琴比江琴枫更快出剑,但剑气未现,破魔曲的琴音已如惊雷一般震散魔气,以罗黎伊为中心的魔气被震开。

破魔曲由魔气所奏,曲风仍是正气凛然肃杀无比,却因魔气缘故而染上漆黑,曲子亦正亦邪的感觉竟像是春风融雪一般逐渐深入神识,罗黎伊操控魔气时,心中无比冰冷,不管是青文冬也好,江琴枫也好,就连柏玄琴的生死他都不在乎,想不起为什么之前会心疼青文冬,记不起为什么感念的江琴枫的温柔,也不知道为什么柏玄琴会有那么重的疑心。

对现在的罗黎伊来说,任何情感都不值一提,他总算了解他的双生兄弟。因为一切都无所谓,所以做什么也都没关系。

琴音更加急促,罗黎伊操纵由破魔曲驾驭的魔气化为细针,刺穿魁儡,魔气在魁儡身上肆虐,把他原本就破烂的身躯破坏得更彻底,从柳彤彤身上抽出的魔气一用尽,他像是终于呼吸到空气一样猛的咳嗽起来,从刚刚虚幻的感觉中抽离出来。

为了抽离柳彤彤的魔气,他与她身上的魔气共鸣,不只花了很多时间,也差点让自己入魔。

罗黎伊收起伊尹,经脉已经痛的让他站不起来,他只能微微侧身,看着魁儡,「还给你的。」

魁儡的眼珠掉出一颗,五脏六腑碎光,他呵呵笑着,「究竟是我孤陋寡闻,还是梦霄门太会藏,贵派何时有如此年幼的元婴弟子?」

萧亦雪一剑削掉魁儡的头,表情难看,声音终于终止。罗黎伊不知道他这样做在这名廉渊峰峰主眼里是什么样子,所以不敢开口。

萧亦雪用法器先将柳彤彤跟柳青青的魂魄收起,然后站在罗黎伊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罗黎伊抬头,因为逆着光,他看不到萧亦雪的神情,但他感觉得出来,此时的萧亦雪没有太多愤怒或是厌恶,江琴枫奔到罗黎伊身旁,拉起他的手一探脉,只觉得血都要凉了。

原本就已经受伤的经脉,竟伤的更破碎了。

江琴枫二话不说直接把昏沉的罗黎伊背起来,还没来得及对萧亦雪开口,就听他道:「先去廉英峰。」

三道剑光二话不说的划破天际,由萧亦雪带着,他们很快的就回到廉英峰,但蓉英君有事外出,罗黎伊的情况特殊,只有蓉英君可以诊治,没有办法,萧亦雪只能先用他的灵力稳住罗黎伊的伤势,并先回到廉渊峰。

或许是与魔气共情后的影响未消,虽然经脉在痛,但是他的感觉却有些飘渺,仿佛是痛着,却没那么真切,回到廉渊峰时,罗黎伊甚至都已经可以自己站了。

感觉到罗黎伊的动静,江琴枫把人放下时,还在惊讶为什么他能站,却在看到他的眼睛时,迟疑起来。

江琴枫:「黎伊……?」怎么感觉跟平常不一样?

罗黎伊站稳后,闻声望过去,「二师兄。」黑色长发束起,青色的衣摆垂落,瘦弱的身躯被隐藏在宽衣之下,他虽然站在那里看着江琴枫,却不知道他实际上真的在看哪里。

江琴枫噎住了,他只是隐约觉得罗黎伊怪怪的,但实际上问题出在哪,根本感觉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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