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一边的青文冬神色更是黑得出水，大有一种此子无能，扫地出门的气势在隐隐躁动。

其实这他们两人都十分明白在经脉受损的如今，只有筑基的罗黎伊即便拿起剑也没有意义，但是架不住小白鸡的勤勤恳恳，最后两人都不忍将他最后的寄望戳破，所以都没有阻止他。

依照要求挥完剑的罗黎伊感受到两人一言难尽的为难，沉默了下，乖乖把剑收了，到两人面前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师尊，大师兄，黎伊是不是剑使得特别不好？」

青文冬脸色阴沉，换成别人，教了快十遍还在他面前使剑使成这副死样子，他早让机甲把人打出他视线，但现在这人是他小徒弟，而且经脉受损后还不放弃练剑，可见此子十分有上进心，刻薄的话到了嘴边，就怎么也吐不出口。

慕竹雁虽然也鲜少有表情，但是和青文冬这大冰块不同的是他养过孩子，虽然青文冬也养过慕竹雁，可是慕竹雁到他门下时都已经十五岁了，不太需要养，但慕竹雁养过六岁的罗黎伊，自然有耐心些。

于是养过孩子的慕竹雁委婉的开口：「我记得你的神武是琴，要不先练琴吧，剑等你经脉好了在练也行。」

罗黎伊没感觉到剑修委婉，只觉得不解，「大师兄，我练剑跟伊尹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用剑打人。」

慕竹雁：「……？」

青文冬发觉他们似乎误会了什么，看着站在阳光下汗湿淋漓的罗黎伊，沉默了会儿：「你练剑是为了什么？」

罗黎伊无比疑惑，「二师兄没告诉你们吗？为了更好的掌控灵力啊，我虽然经脉受损，但剑修又不看修为灵力，既然看的是剑意，我好手好脚的干什么不练剑？」

两位剑修：「……」

理是这个理，但是已经在一旁看了一上午的青文冬跟慕竹雁却不忍心告诉罗黎伊，他还真没这个天赋修剑道。

感觉到两人从疑惑变纠结，罗黎伊有点委屈。

「我知道自己没有天赋，即便练剑也达不了大乘，但这不妨碍我感悟啊。」

干什么用一种有此子虽然努力，但却快误入歧途的担忧神情看着他，他又没说过自己要走剑道。

青文冬这才想起自己这个小徒弟的不同之处，尴尬了会儿，问：「那你挥了这一上午，你可有感悟到什么？」

说到这个，罗黎伊很羞愧，「没有，恐怕是弟子确实无缘剑道。」

慕竹雁看小白鸡蔫了，赶忙安慰他，「练剑于你身体也是好的，改日我去寻把适合你的剑给你练习吧。」

罗黎伊感觉到安慰，反而更沮丧了，「谢谢大师兄。」

青文冬就着罗黎伊得情况思考了一会儿，召出自己的神武，空破，其剑如他本人的性格一样，古朴的剑柄，内敛的剑身，直到阳光洒在剑锋上，才感受到清冷的剑气。

青文冬拿着空破，让两人退到一旁，并对着罗黎伊道：「看着，看你能感悟多少。」

慕竹雁便带着罗黎伊到一旁，在明媚光明的太阳之下，广阔的练武场上只有白衣飘渺的望月君，手中拿着他那把扫灭诸邪的空破，使起名动天下的归冥剑法。

剑法不繁复，也不花俏，似流水般的索然无味毫无特色，但是却如瀑布激流一般激荡人心，罗黎伊看着，却看不到剑法，那些剑法怎么挥，怎么动他都没能看进心里，但是他却看见了更里头的东西，里面有更加庞大且广阔的道，那是只属于望月君，属于青文冬看待世间，行走世上的道。

那是非常符合青文冬的剑法，剑法的道是他，他也是剑法的道。

等到他舞毕，罗黎伊才回神，他很震撼，同时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化神期是什么，金丹脱离凡胎，元婴建立道，而化神则是实践道，此时他们已不是人，而是接近神的存在，而当他们彻底与道合一，就是渡劫。

而至今为止，无人渡劫。

在罗黎伊看来，青文冬恐怕离飞升还有段距离。青文冬的道是宽容，但他本人却难以宽容自己，他在宽容他人时，却忘了自己也是世间的一人。

青文冬收起剑，向罗黎伊走来，「你从为师的剑中，看到什么了？」

罗黎伊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在青文冬平静的注视下，他尝试道：「一开始我在看师尊的剑，之后是您的剑法。」

青文冬没有任何动作的反应，但是眼神却一如刚刚提问时平静，见他真的在倾听，罗黎伊又再尝试道。

「但后来，我就看不见师尊的剑法跟剑了。」

到了后面，罗黎伊虽然也是看着剑法，但是他却也没有看见，那是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人在发呆的时候，虽然眼睛看着眼前，但实际上却什么也没看到那样。

只是跟发呆不同的是，他的意识不只很清醒，也很专注。

慕竹雁听闻，看向他，青文冬却这时开口：「你看见什么？」

因为慕竹雁的注视而瑟缩了下的罗黎伊有些不安，但在青文冬的注视下，还是开口：「我看到了您眼中的世界，我……在师尊的空破上，看到您的道。」

慕竹雁看着他，逐渐震惊，倒是青文冬却仍旧平静，并继续提问：「在你眼中，我的道是什么？」

「不是我的眼中，我只是看着而已。」罗黎伊说着，尝试更好的表达：「我透过师尊的剑，看见您眼中的世界，进而看到师尊的道。」

青文冬这样讨厌人多的地方，却是最眷恋红尘的人，他不爱吵闹，也不爱市井，只是因为他本身喜静，毕竟是个长年在钻研机甲跟阵法的人，搞研究的人肯定是喜欢安静的，但这不代表他不爱这个尘世，如果不爱，就不会愿意花费大量的心思，大部分研究成果都是为了造福世人。

青文冬听着罗黎伊的话，竟然不生气，而是点头，「是我言错。我重新问你，在我的道中，你看见了什么？」

罗黎伊隐约觉得，青文冬应当是知道自己的道，他也觉得不需要自己告诉他，所以罗黎伊没有回答青文冬的道是什么，而是他自己更在意的点。

罗黎伊做好会被罚去惩戒堂的心理准备，开口：「师尊的道中没有您自己。」

青文冬的道中，有尘世，有世人，有繁华世间，有温暖人情，就是唯独没有他自己，仿佛他是个可怜的弃子一样，被遗忘抛弃在这美好的世间之外。

说完，罗黎伊自觉逾越，便不敢看青文冬，慕竹雁也担心的立刻看向青文冬，只见他瞳孔微微瑟缩了下，但很快的又恢复如常。

青文冬看着低头的罗黎伊，抿了抿唇，最后叹气：「回去休息吧，你身子刚好，不可劳累。」

罗黎伊没得到回覆，更沮丧了，但也乖乖行礼：「是，师尊。」

慕竹雁则唤他：「师尊……」

青文冬咳了一声，忍着尴尬和不自在道：「……明日仍在此处，教你如何使剑。我坐下不能有不会握剑的弟子。」

听闻此话，慕竹雁才终于松了口气，而罗黎伊则是大喜过望的抬头，然后喜上眉梢的再次行礼：「谢谢师尊！」

青文冬看着罗黎伊高兴得苍白的脸都有了点血色，感觉到羞赧，总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建立的严厉师尊的样子有损，于是咳了声，冷声道：「你近日学的心法我明日一并抽问，若是答不出，自己看着办。」

「是，师尊！弟子一定……」高兴地几乎快要得意忘形的罗黎伊一愣，猛的冷汗涔涔，「什什什……心法？！」

望着已经远去的白衣仙人，罗黎伊一个被打击，直挺挺跪了下了来，一整个觉得吾命休矣。

天知道在他解禁之后的这一个月他有多浪，浪的整个梦霄门都知道廉水峰望月君坐下最小的弟子极其好动，哪里有课就去那里听，甚至常常在藏书库那里待一整晚，还要慕竹雁去把已经睡着的罗黎伊带出来。

慕竹雁垂眸看着罗黎伊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没有好好学那些心法口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虽然很好学，就连剑法都愿意学，但偏偏对他最有益处的心法口诀怎么都不愿意学，还总是能逃就逃。

罗黎伊望着已经看不见青文冬的天边，慢慢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慕竹雁，「大师兄，救我……我不想去思过堂。」

慕竹雁叹气，总觉得应该要责备罗黎伊，但他人个性温顺，虽然不太有表情，但确实不擅长骂人，因此他最后也没骂，只是道：「你去问问柏玄琴吧，你们课上最近应该有教的。」

罗黎伊噎了下，最近课堂的确有教清心诀，柏玄琴也的确会，但是他也会啊，青文冬要考他的八成是凝神诀跟固魂诀，但是他通通不会。

罗黎伊不爱背书，极度厌恶背书，更不用说这种又臭又长的口诀，他背个清心诀就觉得自己可以飞升了，就别说更难背的凝神诀跟固魂诀。

不如一刀了杀了他！

慕竹雁看他越发沮丧，很是无奈，「但我也不能替你背口诀啊，今日就别去书库了，乖乖背吧。」

罗黎伊垂着头，蔫蔫的答应，慕竹雁看他这副样子，又气又好笑，但他认错态度良好又训不了他，眼角撇见过来找罗黎伊的柏玄琴，便抬手把人叫来。

柏玄琴一过来演武场就看到没精神的小白鸡，被慕竹雁一招手就直接过来，罗黎伊还想说他大师兄在干嘛，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他的债主。

罗黎伊：「……」

慕竹雁真是他亲哥了，竟然把他债主找过来，他还要不要活了？

柏玄琴对慕竹雁行礼，「慕师兄。」

慕竹雁点头，罗黎伊匆匆忙忙起来，慕竹雁看他这副样子又是无奈的笑了下，伸手拍了拍罗黎伊的脑袋，「黎伊明日要被师尊抽考凝神诀及固魂诀，你盯着他背吧，若他不听就来找我。」

罗黎伊瞪大眼，还来不及反抗，就看柏玄琴答应下来。

柏玄琴：「是，我会看着罗黎伊。」

嗯？大师兄你之前不是还要跟师尊一起打柏玄琴吗？这就变盟友了吗？ ！

突然就没有友军的罗黎伊，孤苦无依的看着慕竹雁走了，尔康手都还没伸出去，柏玄琴那双冷酷的黑眸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的凝神诀及固魂诀，背到什么程度了？」

罗黎伊被他这样看着，突然备感不满，比他高怎么了，比他高就可以低头看他吗？

好像还真可以！

罗黎伊把剑收进剑鞘，抬眼瞪他，「还不是你总拉我去后山，不然我能到现在都没背好吗？」

柏玄琴被小白鸡责备，却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并且举出事实：「你有时间到处听课，在藏书库过夜，就没时间背口诀吗？」

罗黎伊噎了下，一时之间反击不了，柏玄琴也不给他时间反击，淡淡的下了判决。

「今日我看着你背，没有背完我就去告诉慕师兄，说你上次逃掉望月君的课是为了逃避心法口诀的课程。」

罗黎伊：「……」

这、这打小报告的，你堂堂未来三界帝君这说的好没骨气，但是威胁到他了！

于是，被威胁的罗黎伊接下来一整日，都只能在未来三界帝君柏玄琴的监督下，生不如死的背着心法口诀，并且还要时不时的抽考进度，可谓无比痛苦。

今日小剧场：

论忘情水的快乐

罗黎伊：「喝忘情水不快乐，不用罚抄门规才是真快乐。」

茗茗：「我知道。我也没说是你快乐。」

罗黎伊：「……操，但凡你给我一枝铅笔，我行云流水的抄完给你们看！」

柏玄琴：「死心吧，我们这里只有毛笔。」

江琴枫：「同上，加油吧师弟。」

慕竹雁：「我……哎，抄完后长点记性吧，要不是你身上有伤，我觉得师尊都不可能这么温和。」

萧亦雪：「同上。要知道望月生起气来，那是没在跟你客气的，看看我就知道。」

青文冬：「你闭嘴。你俩能一样吗，你会挨揍是你白目。」

忘情水的快乐，就是见证你的不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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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