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杀手？”福泽谕吉深吸一口气，眉头蹙起，向来沉静的脸也染上严肃，“指的是，SK商社里的那个少年？”

艾芙心脏鼓跳如雷，面色慌乱的等江户川乱步的回应。

茶馆里的风铃清脆的响动着，暖和的室内也弥漫着食物香甜的味道，江户川乱步无聊的伸了个懒腰，把茶杯抵在唇边，翠绿色的眼眸闪出一道精光，他微笑开口道，“如君所想。”

世间万物大抵总是幸厄相对，所以艾芙才会在遇到两个S级攻略对象的现在，得知作之助于意料之外的消息。

艾芙没法不去揪心，她抿住唇问乱步，“作之助，他有受伤吗？”

“大概没有。”

江户川乱步眯眼思考。

“说到底，一个警视厅又哪里困得住他，纯粹是那人不想出来罢了。”

江户川乱步把茶杯放好，手随意又轻快地揉了揉艾芙细软的发丝，“乱步大人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海妖小姐要给乱步大人满上茶杯，不然乱步大人也要把你带到警视厅去了。”

虽然是有点可怕的安慰，但艾芙乱跳的心却奇异的在江户川乱步的话中平静了下来。

江户川乱步抚弄的手法像在摸猫，温热的指腹从后脑流连到额角，艾芙心颤了颤，双手乖顺取下那只作乱的手，“乱步先生，我才不是玩具啊。”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摸起来都很舒服。”

福泽谕吉现在像极了领两个熊孩子出来玩的大家长，大儿子聪明又顽劣，小女儿乖巧却也不让人省心。

和服加身，福泽谕吉手臂交叠隐在黑色外套下，深深叹了口气。

那个杀手少年虽然小，身手却极其利落，这样的职业杀手，不出意料，他在风雨飘摇的横滨一定有不俗的战绩。

“这样看来，艾芙小姐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才不对呢，大叔。”乱步一口吞了个店员刚上的粗点心，两颊鼓起，嘴里的话也含糊不清，“艾芙可比乱步大人要麻烦多了，是个超大的麻烦！”

吞咽下粗点心后还记得冲艾芙眨眼，“不过乱步大人朋友的秘密，才不会告诉大叔呢！”

总之，福泽谕吉感觉自己身上的责任任重道远，不管是哪个，都放心不下。

以至于后面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委托现场，在剧院前排看话剧什么的，实在非福泽谕吉所愿。

其中，大一点的江户川乱步还提出疑虑，“大叔，横滨明明有那么多剧院，为什么要带着我们来到这家即将倒闭的剧院来看戏呢？”

路边的观众面露好奇，却在江户川平静中的下一句话里变了脸色。

“反正很快也会有人要死掉，不过想来，大人们还真是恶趣味，明知会有凶杀案发生不是吗？即便如此还要来凑个热闹，我果然不理解。”

长褐色毛地毯在剧院金色穹顶照射下泛起诡谲的光，一路阴冷的空气顺着脊背爬上福泽谕吉的肩颈，他在安静又空旷的环境里找到自己的嗓音，“不会，我不会让这场凶杀案发生的。”

死亡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是个危险的话题，就像刚才的观众，只听了一句话，就害怕地四散而去，可福泽谕吉却发现，艾芙也是，乱步也是，对死亡的话题毫无反应。

不知道是完全不懂这背后的意味，还是，完全不在意。

最终，他只能说。

“乱步，你是不同的，相信我这句话，等到戏剧结束后，我一定会给出你一个完整的解释。”

视线撇过艾芙，那一眼似乎要说什么，可最终他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终究没有开口。

福泽谕吉在纷乱的环境里，强迫自己找寻与委托相关的细节，一定会有的，乱步已经发现无数多的细节隐藏在这间剧院之下，只要仔细找寻，一定能够赶在受害者失去性命之前，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乱步一眼就看透了福泽谕吉在想什么，懒散的把胳膊叠在后脑上，艾芙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靠近江户川乱步，“你在想什么？”

乱步把手搭在艾芙的肩，凌乱的黑发瘙痒艾芙的脖颈，忍者痒意，艾芙听见乱步说，“为什么大人总是这么奇怪呢？”

江户川乱步面色浸在与他完全不搭的晦涩里，声音低哑。

“这些事情明明一眼就能看透了，就算是考验，我也已经完美地交出了答卷，还进行伪装，有意思吗？”

“可是，福泽先生看起来并没有演戏的意思。”

“所以说，你还太嫩了啊！”

江户川乱步右手绕过艾芙的肩颈，伸出食指戳向她的脸，“这种事情，你才不懂啊，笨蛋。”

艾芙的确是不懂这场止于两人心理战争的博弈，她于是沉静下来，端坐在懒散的乱步和严肃的福泽谕吉之中，独自沉浸在话剧体验里。

即便这是一场闹剧，在爱弗朗格尼未下命令的情况下，一切的一切，都与艾芙毫无关联。

这是一出名为《画与梦，夜为现》的戏剧，在镁光灯下，一个个演员都遭到了天使的杀害，他们推理论证真正的凶手，在现实与虚构之中谈及到了‘异能力者’的概念。

艾芙歪了歪头，对制作方明晃晃提到异能力者的惊异，江户川乱步也好奇，对来到横滨后全然陌生的新的字眼。

“什么是异能力者。”

“看下去之后就会知道。”【1】

两个人的交谈似乎称不上是愉快，很快的，在明显到把杀人轨迹都堂而皇之告知之后，乱步忍耐不住了。

江户川乱步开始剖析真正杀手的杀人手法，并且预兆似的，杀手也按照他所说的做了。

他是名侦探，是超乎现实下的神奇存在，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慢慢的从眼睛轮廓中观察到的细节告诉他——

你周围的大人都认为你是天才哦！

可那可能吗？

乱步突然就泄了气，他自暴自弃的踢踏着前座的靠背，似乎这样就能发泄出满心的戾气。

谁是天才啊？你们在开玩笑嘛？？

黑暗中，江户川乱步觉得他被张着黑色大口的怪物吞噬了，身边还有数不清的怪物残党，他们试图扭曲自己‘正确’的观念，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他们想要把自己的一套谬论想要强加给他，想要让江户川乱步去成为所谓的大人口中的可笑的小丑。

乱步大人才不上当。

“大叔。”他在黑暗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快点解决了委托吧，然后我们一起去吃粗点心，好吗？”

江户川乱步话语欢快，嘴角却像是在恸哭。

福泽谕吉狠狠闭了闭眼，可他注定不能说出让江户川乱步满意的答案。

“你——”嘴角掀开，吐露了一个音节。

这时间，耳边却炸响报幕的台词，时间踩得刚刚好。

“如果有异能者就救我吧！如果有天使就救我吧！为什么我孤独一人！为什么我得独自活在这种怪物的国家不可！”【2】

是啊！江户川乱步心头的野兽呼之欲出，谁能来救救我啊！

话剧的台词最终化为了捅向江户川乱步最后心理防线的利刃，在满是愚笨不堪大人与虚与委蛇交谈中的脏乱世界，谁能来拉这个少年一把。

到最后我被怪物包围，不想被同化，不想成为新的怪物，谁能在深渊之中伸出手，让我拉一把呀！

大概没有人吧，毕竟除了爸爸妈妈，所有人都是怪物。

中场休息时间，灯光爆亮了黑暗场地，江户川乱步的心却没被照亮，他内心反反复复刷着屏——

不想，不想在这个无聊阴暗的世界里陪大人们演戏了。

为什么我非得装傻瓜不可？

江户川乱步靠在椅背上，眼里最后的光也被熄灭。

“你们都是骗子。”

忽地，他想到艾芙，睫毛颤了颤，轻声问她。

“你，不是骗子，对吧？”

那声音轻柔的，彷佛一戳就要碎了。

【1】【2】均是原著中的台词描写。

蠢咕成功度过了周六周日平安回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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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 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