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久违地迎来了一个阴天，乌云罩在横滨高空，映得人心惶惶。

艾芙在厨房里把三日份的布丁放到冰箱里，合上柜门，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回到房间，穿好侦探服走到玄关，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都在等她。

艾芙系好鞋带，强打起精神。

“乱步大人的侦探时刻！开始！！”

这次的委托不同于以往，雇主是福泽谕吉，因此乱步更加用心。

随着三人组慢慢在横滨打出名气，遇到的案件越来越难解，出入的场所越来越危险，顶在福泽谕吉心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发出尖锐的信号。

种种迹象都表明——

不能再等了。

福泽谕吉走在艾芙身后两步，和她一起看乱步活力的背影。

福泽谕吉拍上了艾芙的肩，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抱歉。”

艾芙转过头，看武士眼中的歉疚，忽然明白了近两天他沉默的根源。

艾芙于是说，“没关系的。”

守护你心中的武士道，以你的方式贯彻正义并不是错误。

而且，就算大叔没有打算建立一个新的组织，我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乱步很快就找到了晚香堂，这个被政府和黑手党都抓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的男人轻易被乱步找到了据点。

停在铁门前，乱步收了一路以来刻意的笑。

手握住门把，乱步说，“到了这里就回不去了，我现在要开门了，你们回去还来得及。”

大叔也是，艾芙也是，都来得及。

回答他的是身侧深处的两只手，一大一小，叠在了乱步的手背上。

艾芙的声音柔软，“可是我想趁着我还在，去见证乱步和大叔心血的诞生。”

福泽谕吉的声音坚毅，“它诞生的时机到了，不该因为我们去停下脚步。”

没有一个人后退。

只有固执这点，艾芙和大叔简直是如出一辙。

地面上，太阳拨开了乌云，几束阳光穿透云层映射在福泽公寓里的客厅拐角，几根黑线在那里围成几个不规则的笑脸。

门扉轻启，室内的光在艾芙脸上映出一道直线，她眯着眼，看到了一个成熟高大的男人。

“真亏你们能找到这里来啊！”

他的谈吐儒雅，气质温和，怎么看都不像是被黑白两道忌惮尊敬的男人。

夏目漱石察觉到视线，也在艾芙身上停留了一会，“这个小姑娘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了。”

福泽谕吉问，“您认识艾芙吗？”

在和艾芙生活的这段时间里，福泽谕吉始终谈查不到艾芙所属的组织，艾芙虽然性格温和，但行为处事上竟然没有暴露出一丝蛛丝马迹。

“看到她就想起来了一个熟人，算是缘分吧。”夏目漱石笑道，“我和这边这位小朋友也有些缘分。”

乱步看到他心里也有了些猜想，“你相当厉害啊，大叔啊！不过我还是有疑惑，对你来说，引出敌人的方法明明有很多种，可——”

夏目漱石说，“我欠你父亲一些人情。”

两个人打着哑谜。

福泽谕吉见气氛到了，也提出了来这里的目的，“您也知道，乱步是个很有才能的孩子，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出他的才能，但——”

“但这个社会禁止公开使用异能力者的才能。”夏目漱石语气淡，“你想从我这里得到‘异能开业语可证’吗？”

“拜托您了。”福泽谕吉深深鞠躬。

“这条路并不好走。”夏目漱石说，“你要承担的责任要比你想象中重得多，即便如此，你也坚持？”

正义是什么，没有人能够做出绝对的判断。

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这个社会上有着太多自我意识凌驾于真正正义法则之上的恶徒，福泽谕吉想尽他的一份力，从绝对的恶中保护横滨的民众。

想看到生活在阳光下的人都能毫无阴霾的去微笑。

这便是福泽谕吉的理想。

理想本就宏大，为了它，总该有人去负重前行。

福泽谕吉想要让正义之花在横滨驻扎萌芽。

他坚定，“即便路开在荆棘里，我也会用血肉之躯保护住我的理想。”

夏目漱石很是满意，“那好吧，我去帮你。告诉我，你所想建立的组织的名字。”

“武装侦探社。”

福泽谕吉口齿中念出这个在心里咀嚼了无数遍的名字。

“以乱步为核心，捉住罪恶的眼。以武装为手段，保护眼的盾。以正义为内核，守护横滨的组织，武装侦探社。”

“真是个好名字啊！”

夏目漱石长久的注视着福泽谕吉，看着他眼里的光。

艾芙亲自听到福泽谕吉口中的理想，乱步喃喃，“大叔好帅啊！”

真的很帅气。

这样坚定走在认定道路上的决绝与勇气。

成为他的部下，成员们大概会很幸福吧。

走在返程的小路上，乱步围着福泽谕吉，周围都开满了音符和小花花。

艾芙突然顿住了脚步，帽子被风高高抛起，金色长发猎猎作响，艾芙伸手护住发丝，用尽力气呼喊，“福泽先生，乱步先生！”

乱步和福泽谕吉转身，嘴角的笑意还没消失。

“什么啊，突然这么严肃。”

“福泽谕吉是最棒的大人，被理想簇拥着想要为横滨建立起正义的秩序，光是想想，就能感到热血沸腾。”

“江户川乱步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以后也要用超厉害的异能力勘破所有的罪恶，如果是乱步大人，一定很快就会成名的！”

“喂喂，这种话还用你说！”乱步有些慌张，总觉得心里会有什么东西缺失离开了，他双手叉腰，嘴角绷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快过来啦！回家吃咖喱！”

“现在是过不去了啦。”艾芙的声音散在风里，江户川乱步向前迈出的脚步也停在了原地。“什么意思。”

“我问你什么意思！”江户川乱步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不是才看完烟花嘛！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很多，你应该等到侦探社招满新人后才走的，异能力是这么告诉我的，乱步大人的异能力才不会出错！”

福泽谕吉手掌按压在乱步肩头，感受到乱步的颤抖，却控制着他不能再上前一步。

艾芙眼眶也慢慢红了，一如既往的哄着乱步，“可是，乱步大人就是第一个新人啊，没错吧。”

“我在冰箱里放了好多布丁，乱步大人每天可以不限量的吃了，没有艾芙管着，会很自由的吧！有好多的口味哦，乱步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 ...才不会喜欢。”乱步小声，“这种像同伴临终前做的断头饭有什么好吃的。”

艾芙攥紧了手掌，浑身冰冷却还是一字一句地说着，“乱步，你仔细听着，我所属的组织叫‘鬼’，是一个横滨当局不允许存在的私卫集团，首领是个利益至上意大利人，整个组织的气氛都很不近人情，说真的一点都不想回去。”

“那... ...”

“可是作之助会在我受伤的时候捉萤火虫，华纳老师会在我难过的时候唱歌给我听。”艾芙眼角泪滴落，江户川乱步也被清泪按下暂停键。

“我要验证心中的猜想，不能把他们两个丢在那里，不管怎么说——”

艾芙手背抹去指腹的眼泪，仰着头孤独地微笑。

“我是国王大人的朱迪斯，关键时刻才不能跑掉，所以...就在这里说再见吧，解决完这里的事，我很快就回来，我跟你约定。”

“... ...”

可约定又有什么用处，乱步发呆看着印章的拇指，你回不来了啊。

江户川乱步可怜地抱住自己，福泽谕吉大手揉着乱步的发顶，“艾芙是个好孩子。”

“她才不是，她蠢到家了。”乱步的声音闷闷的，嗓子里带着些哭腔。“她肯定知道自己回去之后的结局，可是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我的心情，她多笨啊。”

温度似乎还留在手上，乱步用余下的四个手指抱住拇指，“可是，就因为她笨，所以明明知道结局不太好，面对她的祈求，没办法拒绝啊。”

福泽谕吉垂下视线，更用力的搓揉乱步的发丝。

“一起从‘鬼’的手里，把我们的同伴夺回来吧！”

福泽谕吉把艾芙的帽子拾回来，反扣在乱步的头上，“艾芙的心愿完成之后，三个人一起，去搜寻到更多的伙伴，你也期待着那一天吧！”

“... ...当然！”

江户川乱步这么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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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漱石的居所离爱弗朗格尼的宅邸很近。

艾芙告别乱步和福泽谕吉后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往北前行，系统在艾芙安静的情绪下冒出了头。

【虽然我也很舍不得两个S级的攻略目标啦，不过想想你还有织田作之助，也没必要端着一幅苦瓜脸，爱弗朗格尼看到了也会不开心的。】

艾芙充耳不闻，“乱步大人哭得好伤心，我又让他有了不好的回忆。”

【这也没办法嘛，要是你不回去，谁知道爱弗朗格尼会采取什么极端手段。】

“说好了要让大叔哭出来的，结果成了我们两个的‘热血’现场，好逊啊。”

【喂，艾芙，你在听我说话嘛！】

“... ...”艾芙顿了顿，“抱歉，你说话了吗？”

【你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听我说，分开就分开了，面对那个拒绝你求婚的S级攻略对象，除了给你无用的羁绊还能带给你什么，没有灵魂等待你的就会是化成泡沫的结局，这点你不是比谁都要清楚吗？】

“所以，我回来了。”艾芙说，“因为不能死去，所以我回来了，因为放不下织田作之助，所以我回来了，回来的理由有很多，但是，人类总会被各种羁绊和情绪束缚住，虽然乱步拒绝了我的求婚，但我们是伙伴，平常一偏头就能看到的存在，突然消失了，你就让我伤心一会吧。”

【别哭啊，我最受不了你哭了。】

“抱歉。”

【也不需要抱歉。】

爬山虎把雪白的墙面映得斑驳，蔷薇花香馥郁芬芳，高大的梧桐投下日光，光斑影影绰绰的投在艾芙的脸颊。

她眼角氤氲着清泪，远远看去，仿佛闪着破碎的光。

织田作之助守在森严的黑色大门前，注视着穿侦探服的少女款款走来。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呢，一天，一个月，一年，似乎是更久，在监狱的时间没有概念，出来后，没有艾芙只有任务的世界也无聊到可怕。

她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分毫未改，纤弱柔软又漂亮。

迈着步子，一经出现，熟悉到闭眼就可描摹的景即刻化为陪衬。

织田作之助捧着去花店买来的一束白百合，露珠在花蕊里流动，年少的杀手朝着艾芙伸出了手。

他亦如初见时刻躲在阴影之中，在相见之际主动踏离黑暗，张扬的红发从此拥有生命力，眸间聚着的也是期待的光。

艾芙听见他说，“欢迎回家。”

于是她也抿直了唇，在她的‘凯撒’面前说，“我回来了。”

两个人的手在光明中相遇，不同往昔，足够珍重。

国王与王后再度于门前重逢。

新章出现，这一章算是过渡。

终于见到作之助了，乱步猫猫暂时下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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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 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