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一行都沉默坐在校车上，白术坐在窗边的位置。大巴车那大大的窗户把外面景色展露得很彻底。

今天的天气很好，能见度很高，天蓝得很高。金灿灿的阳光照得到处都闪耀着幸福的颜色，但此刻却有一个地方发生着那样惨烈的事故。

真是，明明是如此美好的一天，但意外却不顾这些，偏执发生着。有多少家庭在面临破碎？又有多少家庭同时在阳光下享受着美好一天的开始？

想象中的强烈对比，给白术造成了一种强烈的割裂感。在那些不幸面前，或许只相隔着一两个街区的人们，会不会在此时偶然看到手机上对这场事故的转发，而沉默下来。就像车上的他们一样。

该说阳光不该在此刻兀自闪耀得如此美丽，还是说意外不该发生在这样的一天？好像都不对，至少阳光还在照耀着内心已经冰冷的人，意外也不该在任何一天发生。

白术觉得不能再放任自己继续想下去，拿出手机查找着有没有前线的最新消息，这或许会让她能够提前准备一些什么。

或许也看出此时气氛的低迷，老师们起头打破这沉默。

“同学们可以趁这段时间想想自己可以通过炼金术在等会儿帮到什么忙，大家绝大部分迄今为止的人生都没有直面过这样的场景。以往也不是没有在第一次期中考试后就选择转专业或不再选修炼金术的学生。”

“这只是一次选择，不代表你们没有责任感，不代表你们没有能力。只是有的同学不适合而已，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擅长或不擅长的事。大家记住，尽自己所能就够了。返校后有任何想法、不适。及时告诉同学朋友老师。”

白术听出来了，以往有过不少因为直面冲击场面而不适的学生。有的甚至可能严重到有些ptsd，而到那种程度就不是单靠自己就可以痊愈了，需要借助外力去治疗。

没想到炼金术第一次展示出的危险性竟然在如此出其不意的地方。

不过以白术这段时间观察到的同学们，应该不会出现严重到有ptsd的人。

车速缓了下来，导师们沟通后告诉大家：“同学们，前方1km左右就是事故现场，目前交通只能疏散到这里为止，我们准备在这里下车步行前往，大家跟紧，我们速度稍微快一些。”

白术这时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实验室的老师在刚看到她拿了一背包加行李箱的材料时要那样说了。大概是因为已经想到交通状况会需要他们步行，不过还好白术就算提着行李箱也可以健步如飞。

她甚至跑到了最前头，其他导师看到时还问了费耳要不要让她慢一点。

费耳摇了摇头，反而对白术说：“用你最快速度抵达现场，不用管我们，到了出示你的学生证给现场人员，他们就不会阻止你进去了。去吧。学以致用。”

白术比了个ok，转头对李长夷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过去等他们，李长夷点头回应。

于是白术直接单手夹起行李箱，撒腿跑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甩开大部队一段距离，还有另一个跟她速度差不了太多的。

“张恩闲，看来没见面这几年来道观也没偷懒嘛。”白术有些调侃，她确实没想到这个打眼一看就是个懒鬼的张恩闲竟然也坚持着练功。

“啧，每天练功可不会输给你们少林的。没想到吧，哥还是有点坚持的。”张恩闲一挑眉，保持着不输白术的速度，一路奔致事故现场。

已经有不少救援人员抵达了现场，虽然一路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玻璃破碎，引擎盖飞起，车门变形的大量车辆。

白术和张恩闲同时静了下来，在这样的场合，连笑都不太挤得出来。

“哎！那边的，是学生吗？”不远处传来喊声，在这到处都是哀嚎，还有寻找着各自亲人朋友的嘈杂声中，那喊声并不算突兀。

不过白术看了过去，那穿着好像是救援人员，白术拉着张恩闲一起过去，拿出自己的学生证：“你好，我们是华大炼金术专业的学生，我俩跑得比较快，其他人很快就到了。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叫他们过去的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我是南市分局的陈朗，确实有需要你们帮助的地方，救护车现在进不来，但又有不少受伤的民众。现有的医护人员已经忙飞了。”

这还没完，陈警官又指了指断裂处那边：“那下边儿更麻烦，路堵了救援车辆进不去，损毁车辆靠人力太难搬动了。”

白术和张恩闲对看一眼，白术先开口安排：“你去医护那边帮忙，我更擅长机械这方面的炼金，我先下去看看。有问题吗？”

张恩闲做一个收到的姿势：“我没问题，你注意安全，别逞强。”

时间紧迫，两人没再磨叽，各自朝该去的地方去。

白术走到断裂处边缘往下看，下面仅有的救援人员是从上方吊下去的。要是再来来回回就太不方便，所以已经到下方的人员都尽量多带了需要的救援工具。

但前期准备做再足，面临现场还是总会有缺少的。

白术思考一瞬，原地打开了行李箱。

周围的人也知道有炼金术师会来帮忙，这已经是这几年的惯例。只是像这样带上这么多东西的，还是少数。免不了多看了几眼，倒也没有更多的举动。

脑子里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白术倒是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眼光，她从行李箱中一件一件拿出需要的材料。

已经过炼制的特殊金属材料*n

小零件*n

... ...

金属外骨骼装置，还差最后一样材料，为了保持强度和有效时长。白术找到了一种在魔力还没锻炼够的情况下，临时提升炼金效果的方法。

一点自己的血液。

双手按在特殊金属上，开始炼金。

意料之中的成功，把外骨骼装置放在旁边。白术又从背包里拿出了药草。

她需要炼制出一种可以暂时增加肌肉强度的药剂，让她可以更方便使用炼制好的装置。

看到炼制好的药剂，白术把试管举到眼前，透过阳光看试管里的药剂。竟然是不透光的。

这是白术第一次喝自己的药剂，前面的使用者反馈让她有些退缩，其实她炼制的外骨骼也不是必须非要喝增强药剂才能用吧？

但。

她看了看桥下的惨状，比起可能的味觉霸凌，白术更想要为能提供的救援多加一层胜算。

心下一横，干了！

也不难，呕—喝嘛！

关上行李箱，白术穿上了金属外骨骼装置，比起之前为军训做的那个简陋版。这个要精致许多，看上去力量感也要强很多。

手部是完全贴合在她每一根手指上，黑色金属泛着森冷的光泽。尝试握拳，白术有种她可以一拳打飞一辆车的感觉。

头部没有全包裹，而是像骨传导耳机一样戴在双耳旁。背后有蜘蛛足部一样的四根金属腿。

这副模样看上去有点怪异，周围路过的人都不免驻足。

“下面有什么缺的吗？我可以带下来！”白术朝桥下的救援人员们喊道。

有手头不太忙的人抽空往上看：“下不来了！那机器卡住了，我们也上不去！”

白术试了试，那机器确实卡住了，难怪她看到下面没多少人。

“没事！我不用那个，可以自己下来，你们有什么缺的？我真能带下来！”白术当然不会因为机器卡住就下不去了，她就是来帮忙的，当然得把这些问题也给解决咯。

看白术如此自信，就把缺少的告诉了她，就算没办法带下去也没什么坏处。

周围的人也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及时把物资都拿了过来。白术双手都提满了东西，还有她自己的行李箱。

旁边的救援人员看着她：“你这提着六七十斤的东西能正常走路就不错了，怎么下去啊？”

白术手提物资，轻松走到断裂处，背后的蜘蛛腿动了起来，顺着桥柱就跟蜘蛛一样一路下到了底下。

在那期间旁边的人看着她在空中一荡一荡的，吓得心提到半截，愣是到她落地大家的心才跟着放下。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响起了莫名其妙的掌声。白术不好意思起来。

把带下来的东西给救援人员，她走到砸地上的车堆旁，大部分车已经不成样子，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

尽管他们得到消息后已经尽快赶来，但时间不等人，白术不敢想象那堆废铁里，究竟有多少人还没救出来。

“我们已经把最外层车里的伤员救到了旁边，但这下面不通车，我们没办法在保证平稳的情况下把伤员运上去。只好紧急处理一番，但有的伤员着实等不得了。”一位双手都有些破损，脸上全是黑色痕迹的女救援上前说道。

白术看向她指的方向，几乎没有能动弹的伤员。在他们为伤员准备的地方排排躺着。

不远还有另一处躺着不少人，中间还有围挡隔开了两边的伤员。看上去伤势要严重不少。

白术指着那边轻声问：“那边的伤员怎么看上去伤势没怎么处理过？”

那位女救援看过去，忙拉住白术凑近她耳朵说上了悄悄话：“那边是已经死亡的人员，我们还没告诉另一边的伤员那边都是已经救不了的。”

白术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