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尸戏

按照系统提示，眼前这个佝偻男人，就是剧院主人，刘二十一。

这名字奇怪，人更诡异。

刘二十一说了两句“来了啊”，就不再搭理众人，闷头往前面带路。

后面的玩家无可奈何，却只能老实跟着，谁都不想头铁，试探作家社的真假。

望见新人们疑惑无助的眼神，唐子杰好脾气摇摇头，表示先做任务再说。

“别担心，新手副本第一天不会有太多危险，”他语气温柔，“等空下来我再和你们说明。”

剧院虽小且破旧，但座位却擦得干干净净，仿佛一直在期待观众来临。

唐子杰带队坐在第一排位置上，三个姑娘害怕，却又不敢离老玩家太远，坐在前者斜后方。莫谦没有犹豫，坐在唐子杰旁边，也就是剧院最中间靠前的VIP座位。

王东想了想，坐在莫谦左边，也是第一排。

唐子杰意味深长看了两人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微笑颔首。

“轮回作家社里生死有命，如果剧场老板想杀人，坐在哪里都会死，还不如在前面看个明白。你们作为新人，倒是有些胆量。”

这话一出，后排女孩子露出犹豫后悔的表情。三秒后，短发的王培云站起来，也不管其他人什么眼神，带着闺蜜和柳倩，也坐到第一排。

这女孩的果决勇敢，令人不禁侧目，心生钦佩。

唐子杰仍然只是微笑，不说话，只是他的笑容，总让莫谦觉得恶心，就像某种爬行动物狩猎用的伪装。

刘二十一看众人坐定，颤巍巍弓着腰，给一众人端上盖碗茶和小点心，新手们不敢去碰也不敢拒绝，只是僵硬着脸道谢。

倒是莫谦一边咳嗽，一边举起茶杯。

等咳嗽稍稍平息，他揭开盖子，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钻入鼻中，安抚人心。莫谦熟练地用碗盖拨开浮沫，喝了一口碧绿的茶汤。不是什么顶级茶叶，但胜在体贴用心，茶盖还熏了茉莉的香，旁边的小点心也干干净净。

“你会喝盖碗茶？”一直怯生生的江铃好奇道，“你也是南方人吗？”

饮茶是一种传统文化，尤其南方沿海尤其喜欢喝功夫茶，据说那里的孩子会喝奶时，就会喝茶，一般都由长辈教导。

但大部分年轻人都只喜欢奶茶或茶包，遇到盖碗茶，也是揭开就喝，还觉得飘在上面的茶叶沫子麻烦。

事实上，喝盖碗茶有一套流程。

正宗盖碗茶始于唐代，上有盖，盖为天，中有碗，碗为人，下有托，托为地。三才天地人，故而又称“三才碗”。

茶叶放在碗中，注入沸水，覆上盖子。稍等几分钟，茶客举起茶托，揭开茶盖嗅闻品质，接着用茶盖在水面轻轻一刮，撇去浮沫，使茶汤上下翻转，以此控制入口浓淡。

“我是南方人，不过喝茶这事，是朋友教的。”莫谦轻声回应，眼眸低垂。

这个朋友，自然指的是简白。

简白有好几套茶具，闲着没事就给大家泡茶，他尤其喜欢紫砂那套，据说是爷爷辈传下来的，哪怕摆着不泡茶，也有股淡淡的茶香。

不过，也只有莫谦认真学过品茶，陆放就是个哈士奇性格，只喜欢“吨吨吨”。

记忆在漆黑剧院中戛然而止。

佝偻着腰背端茶的刘二十一，对任何客人都不理睬。送完茶后，他又端着木盘，颤巍巍走去后台，准备稍后的登台表演。

……他这模样真能表演节目？

趁着这个档口，唐子杰抽空和新人介绍作家社。

“别问我哲学问题，比如，作家社是怎么来的？我们为什么死后会进入这里？”唐子杰双手一摊，无奈道，“我们老玩家也很想知道。以后你们谁能搞清楚，记得告诉大家。”

“唐老弟，你是引导者吗？”王东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体态略胖，容易出汗，“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

“是，也不是。”

唐子杰微微一笑，曲起手指推了推镜框，沉声解释道：“轮回社并没有‘引导者’这个职业，却不排斥老玩家进入新手和初级副本。”

“不过为了维护副本平衡，老玩家会被封印一定实力，越是强大，越是如此。而且副本结算时，没有常规奖励，等于白刷一趟副本。”

莫谦摩挲杯口，没有抬眸，却也知道众人心中的疑问。

如果“引导者”不是系统设定，如果老玩家进入新手本会被针对，还什么奖励都没有……为什么唐子杰还会进来？

专门做好人做事，打算积累功德成圣吗？

“当然，老玩家拼着被封印，也要进入新手和初级副本，自然也有好处。”

唐子杰态度坦荡，也正是如此，反而让新人们松了口气。

有所求就好，他们怕的就是莫名的好意，因为这往往意味着更大代价。

“你们应该都激活了自己的个人界面，也都收到新手任务送的‘萌新’称号。”

“在轮回作家社，想衡量一个玩家的实力，必须看三样东西：第一，七项身体数据，第二，称号，第三，道具，这三样是增强我们实力的基础。”

“身体数据有上限，作为人类，每项最高十点，后续无法增加。”

“作为人类？”莫谦捕捉到对方话里未尽的意思。

唐子杰再次微笑，颔首道：“没错，人类是有极限的，但超凡者没有。”

“这就要说到‘称号’，一般来说，称号可以佩戴和摘下，不会改变玩家的本质。但凡事都有例外，传奇称号可以被融入体内，开启超凡面板。”

王培云好奇插嘴道：“传奇称号，就是称号后面的颜色吗？”

“不是，称号后的颜色，表示这个称号的品质。灰、白、绿、蓝、紫、金、红，越靠后越强大。但这些都不是传奇称号，传奇称号是合成出来的。”

唐子杰感叹道：“不同称号可以放在一起合成，会有不同效果，有的会升级，有的还会降级。而有些放在一起则会诞生传奇。作家社不会提供任何合成配方，都是玩家们自行摸索。”

自行摸索……岂不是纯靠运气？

“顶级公会都有自己的传奇称号配方，不会轻易泄露。当然，你们如果有勇气，也可以自己尝试摸索合成。”

唐子杰无所谓道，但谁都知道，自己尝试合成的概率，估计比中彩票都低。

“称号是玩家变强和迈入超凡的根本，只是它们也来之不易，一般副本通关不会获得，只有触发奇遇支线，达成严苛成就，或者用S级副本评价兑换抽奖券，有极低概率能抽出高级称号。”

“这也是我来新手副本的原因，如果我能带你们无伤通关《杖头尸戏》，我就能获得‘引导者’成就称号。”

唐子杰并没有说，“引导者”称号可以合成什么，这是人家的机密，自然不会告诉新人。

但很显然，当唐子杰极有条理地介绍完毕后，所有人心中的恐惧都被激动冲散，并且开始相信老玩家。

谁不想获得超凡力量？

哪怕超凡与危险相伴，但这不是有老玩家保驾护航？

为了自己的“引导者”称号，唐子杰也会竭尽全力护住这群新手，如此一来，连危机感都淡了几分。

感觉到众人心态转变，唐子杰只是微笑，没再说什么。

真是……好手腕啊。

莫谦垂下眼眸，感慨唐子杰不算高明却直击人心的手段。

之前他还心存疑惑，但此刻他已然确认。

唐子杰并非引导者，他是来害人的。

随着唐子杰最后一句话落下，剧院也陡然暗下去，他的笑容隐入黑暗，仿佛某种预兆。

舞台上响起一声清脆梆子声，预示演出即将开始。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称号合成的事情扔在脑后，毕竟传奇称号是个梦想，还是脚踏实地，先活着通关新手副本才是正经。众人只能死死地盯着舞台，生怕自己漏掉任何一个线索。

却见暗红朦胧的灯光下，舞台最里面幽幽显出六七个黑影，看不清形状，只有它们手里的琵琶、二胡和唢呐等乐器自行演奏起来。

凄厉断肠的二胡声当先响起，如泣如诉，紧接着混合着落珠般的琵琶声，就像女人们不断落下的眼泪，在满台凄凉之中，一声唢呐直冲耳膜，冲击着所有人的神志，耳膜都微微疼痛，眼前忽黑忽白。

就在玩家们几乎不堪之时，从舞台的右侧跑上来一个佝偻人影，只见刘二十一举着近乎一人高的女性古装木偶，和对方深情凝视着，于台上翩翩舞动。

那一刻，他仿佛不再是一个快五十岁的卑微苍老之人，他浑浊的双眼迸发出炭火般灼人的亮度，他操控着杖头木偶转头，木偶伸出苍白光滑的双手，像依偎于恋人身侧般，紧紧搂住刘二十一干枯褶皱的脖子，不肯和挚爱分离。

这就是杖头木偶戏，起源于清朝同治年间，在现实世界是非遗文化。

和普通木偶戏或皮影戏不同，杖头戏的最大看点，就是操纵者和人偶的同台演出。人偶师既需要完美控制手中木偶，自己同时又要跳舞表演，难度几乎翻了一倍。

莫谦记得，他陪简白看的那出木偶戏是《梁祝》，前排观众还能看到木偶眼珠子都可以控制，看向跳舞男演员时，眼神依依不舍，含泪化蝶道别。

只不过……现实世界的杖头戏人偶是用木头做的，不像不像眼前这个……

坐在第一排的莫谦看得明明白白，人偶这一身细腻青白的皮肤，怎么都更像真正的人类尸体。

*现实中有杖头木偶戏，是非遗文化，我在成都看过的很有趣的表演，欢迎大家去欣赏~（本文里的杖头戏是经过系统恶意扭曲的）

*人类是有极限的，所以，不做人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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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杖头尸戏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