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倏然凝结，日川凉开口打破，“他在死之前，有什么异常吗？”

带路的那位青年是死者的弟弟，听到日川凉的询问，想到到了什么事情，瞳孔地震，诡异地陷入沉默。

见对方任由顾虑，多兰拉着日川凉，状似要走。

“走吧，他的哥哥不是死于黑魔法，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说不定只是普通的旧疾复发。”

青年站在原地，低垂着头没有反应。

日川凉顺着多兰的力道走，秦天也毫不犹豫转身，就在此时，身后传来青年沙哑的低喃。

“……尔莎。”

日川凉身影一顿，转身，就见青年顷颓般双手捂住脸庞，本就微躬的身躯愈发弯曲，不难看出对方此时略带崩溃的情绪。

“他、他在睡梦之中…喊了尔莎的名字。”声音逐渐哽咽，语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痛苦。

“是她……是她…回来了…”

多兰疑惑，“尔莎是谁？”

日川凉：“是巴塞的妹妹。”

“哈？”

…

庇护所的宫殿内，日川凉三人坐在一起，多兰双手抱胸，眉头紧锁，秦天斜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日川凉低头，心不在焉地绕动着手指。

“想不通。”多兰深叹一口气，“这肯定又是巴塞的手笔，但既然没有使用魔法，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

日川凉语气有些沮丧，他没想到巴塞的手段这么多，防不胜防。

秦天微微睁眼，看向垂头丧气的日川凉，随即很快收回视线，说道：“用药。”

日川凉和多兰瞬间看向秦天，多兰细细思索，随即了然道：“如果用致幻的药剂，的确有可能让对方在梦中见到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对方的死状也合理，可是巴塞已经离开了这里，他是怎么下的药？”

日川凉听此，脑中迅速搜寻有关巴塞的记忆，倏然，记忆定格，浮现出巴塞把菜塞到自己怀中时说的话。

【我种植的蔬菜今年长势不错，也送了很多给邻居，更别提你提贫民窟治疗瘟疫的恩情，请不要拒绝。】

“是菜！”日川凉猛地站起来，跑到厨房，把菜篮子拿到两人面前。

多兰见秦天没有反驳，拿起菜篮子中的一个土豆，放在眼前细细打量，又凑到鼻尖轻嗅，除了泥土的腥味外，没有任何异味。

看见多兰的疑惑，秦天解释道：“只要在种植的时候，把药剂作为肥料，洒入泥土，蔬菜生长的时候就会自发地吸收土地营养，久而久之，蔬菜就有了特定的药效。”

他在仙门打杂的时候，每日浇洒的水中也是特地调制过的。

秦天看向低头不语的日川凉，对方一向熠熠的眼眸黯淡下来，脑袋上那根活泼的呆毛也无精打采地弯下。

沉默了一瞬，秦天语中带着明显的揶揄，“被你放走的这位亡灵法师，本领可真大。”

日川凉听到这话，呆毛立马像收到信号一样竖得笔直，精神地过头，他鼓起腮帮子不满反驳道：“你遇到他不也没有反应吗？”

日川凉心里清楚，在巴塞这件事情上，对方明面上拒绝，但心里也赞同自己的做法。

要不然以对方说一不二的性子，早就一树枝捅穿巴塞了，哪里轮得到他拒绝。

明明和他一样，对巴塞抱有同情仁慈，现在还来说他！

秦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是你说要查他？自然得尊重你的决定，关本尊什么事。”

日川凉拧眉，把菜篮子放到秦天面前的案几上，发出“咚”的一声，双手叉腰，试图和秦天理论。

“虽然的确是我的问题，但退一万步说，你就没有问题吗？”日川凉讲理却又不讲理。

秦天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熟悉的人，他下意识亲近对方，有时候在秦天面前会有些肆无忌惮。

秦天斜眼，“愿闻其详。”

“搭档有难，还落井下石！整天不见人影，”日川凉指着多兰，控诉道：“留下多兰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家里像个木桩子一样可怜兮兮！”

“你知道把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独自留在家里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吗？！他会被拐卖到奴隶市场，和老鼠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面，说不定还会被当成人体贩卖机，被掏空心肺！！”

多兰弱弱替秦天反驳，“…不是有结界吗？”

日川凉充耳不闻，两眼一闭，中气十足：“我就没见过这么霸道不讲理不合群的仙尊！”

秦天不为所动，“那你现在见到了。”

“……”日川凉一哽，双手环胸，赌气道：“你绝对是魔尊！”

多兰拿着土豆，看着突然吵起来的两个大佬，默默思考自己是该离开，还是离开。

“呵。”

少年气鼓鼓反驳的模样，让秦天轻笑一声，抬手懒懒搭在榻上，摆出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敷衍道：“你说是就是吧。”

“什么叫我说是就是啊！”

日川凉小声嘟囔，随即在秦天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气恼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我对药剂一窍不通。”日川凉叹了口气，“要是巴塞把药下在其他地方，我也发现不了。”

双眼倏地一亮，日川凉朝秦天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秦天，既然你能发现这是药，那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秦天微微挑眉，“魔尊？”

日川凉站起身，走到秦天面前，扒着软榻的边缘，扬起可爱的脸，圆眼半弯，呆毛左右摇晃，语气坚定。

“什么魔尊？在我眼前的分明是俊美无双英明神武的傲天三千世界之主——最最最尊敬的破天仙尊！！”

多兰停下退后的动作，神情复杂，不懂日川凉怎么能够毫不脸红地说出这么一长串令人尴尬的吹捧。

偏偏秦天也像是感觉不到其中的尴尬一样，神色自得地微微抬下巴，接受了日川凉的彩虹屁。

等日川凉已经有些口干舌燥，秦天这才眼皮微抬。

“因果报应，皆有定数。要不是尔莎，这里的人早就不知道死在何处了，以本尊来看，你现在放弃为时不晚。”

日川凉笑容扩大，身后疑似有不和谐的黑气溢出，“……私密马赛，仙尊酱。我耳朵好像出问题了，麻烦请你再说一次。”

秦天嘴角微勾，他倒是想再逗一逗对方，但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自然地话音一转，“不过既然你心慈手软。”

日川凉笑容阴转阳，认真等着秦天下文。

“那就准备好和本尊参加三天后的拍卖会吧。”

日川凉脑袋上的呆毛动了动，迷惑歪头：“嗯？”

“贝西拍卖会吗？”

多兰明悟，“虽然守卫严密，但塔特尔也会在当天出现，巴塞一定会出现在那里。不过，听说贝西拍卖会都需要验证邀请函，师尊你有吗？”

“参加本尊自己的上任仪式，还需要什么邀请函。”秦天不以为意的模样让两人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两人一哽：“……”

短暂的沉默后，日川凉强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又去了卡萨？”

“在你和那位亡灵法师玩友情游戏的时候。”秦天言简意核。

日川凉一拽秦天的衣摆，堆叠在一起的衣摆瞬间如花般被扯开，他咬牙切齿，“我、没、有。”

秦天扫了眼自己拖地的长袍，视线落到被日川凉揪起的褶皱上，嘴角微动。

眼看两人即将要再吵起来，多兰适时出声转移两人的注意力，“既然师尊已经有了良策。那这两天，我们先解决贫民窟的事情吧。”

日川凉一顿，有些懵逼，“什么良策？”他耳朵刚才短暂耳聋了？？

多兰走到菜篮子面前，把手里的土豆放到菜筐里，“我先去排查一下贫民窟里的食物和水源。食物只要回收巴塞送出的蔬菜就行，但是水源……”

“师尊有什么好的辨别方法吗？”

秦天闻言，手一翻，手心赫然出现一根半掌长的细长银针，“此乃开云针，能够辨毒。”

“谢师尊。”

多兰刚想接过银针，秦天就避开了他的手，转而递给一脸茫然的日川凉，“你去。”

“我？”

反应了一会儿，在秦天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日川凉捏起银针，尖锐的针尖划过粼粼的寒光，日川凉眼眸虚眯。

多兰：“师尊，那我？”

“基础打得差不多了，这两天本尊打算教你引气入体，虽然不指望你派上用场，但至少有自保之力。”

多兰心下激动，面上恭敬地行了个礼，“是，师尊。”

“真是太好了，你好好在家练功吧，排查食物的事情就交给我！”

日川凉嫣然一笑，像拍了拍多兰的肩膀，但因为自己蹲着，只能退而求其次拍了拍对方的膝盖。

“加油哦！”

“好。”多兰回笑。

日川凉扭头看向秦天，捏着银针说：“秦天，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用？”

思考片刻，日川凉犹疑道：“好像……电视剧里面，验毒用的不就是这种针吗？如果有毒就会呈现黑色。”

日川凉还注意到这根针的尾部有可供穿线的针眼，愈发不解，“这根针…除了比普通的针长一点，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等秦天回答，日川凉握着针，左手敲右手，激动道：“我知道了！它能解百毒是不是？！”

秦天无情打破日川凉的幻想，“不能。”

“它只能辨毒？”

“嗯哼。”

日川凉：“……那它为什么有‘开云’这种听起来就很厉害的词条？”

秦天少时总是受伤，衣服破了又破，银针补了又补，在筑基以前，还被秦天顺便拿来验验饭菜里面有没有毒。

后来秦天得到机缘，百毒不侵，自然也就没有收纳验毒之类的法器，而这根针就一直放在储物戒里，秦天索性取了个名字，当做纪念。

“本尊起的，记得还。”

“……”

似乎是日川凉的视线过于沉默，秦天手心再次一翻，把一个药瓶递给日川凉。

“这是解毒丹，掰一点放到水里，就能解百毒。”秦天顿了顿，补充道：“这里材料不够，只有十颗，如果用完了，你就自己想办法。”

“我知道了。”

日川凉没有理会秦天故作威胁的话语，乖巧地接过药瓶，小心收起，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

在日川凉放开手的瞬间，秦天衣摆上的褶皱荡然无存，他眉目微扬，“自然。”

看着三言两语就被日川凉哄得安排好一切的秦天，多兰陷入沉默。

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师尊被拿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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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奴隶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