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卷堂风过，雷声霹雳。

霎时，府中，墨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先前攀升向上的红光瞬间熄灭。房屋之上似是着雨般沿着屋檐开始不停向下流水，春雨有加大趋势。

地面红蛾不敢靠近，但围院外的走尸却正在缓慢逼近，红蛾狡猾，藏在腐尸上，亦慢慢亦步亦趋朝林家师姐弟靠近来。

“没时间了！”林月竹低喃。

林九原还没反应过来，被林月竹抓过的左手手心突然一阵顿痛，只见师姐启开自己装着红莲粉末的瓶子就往他血流不止的手上倒。

林九原大呼：“师姐！这瓶子里装地不是金疮药啊！”

谁知红莲粉末融在林九原血水中后，并未彻底消融，

在林九原讶异目光中，带着浓稠鲜血于林九原手中有序滑动，似再写着某种符咒。

在符咒完成前刻，林月竹举起青琅，青琅剑身抖动，剑顶虔诚地与滑痕最后一笔合为一点。

倏忽，林九原左手升腾起一朵怒火红莲，红莲火光浓烈，顺着青琅剑身而上，青琅燃起玄青烈火，熊熊烈火大有直接把天下万物燃烧殆尽的架势。剑鸣变成凤啼，一声比一声嘹亮。

林月竹见状，沉下眼，也彻底无所顾忌。将右手扶剑锋，左手持剑竖立眼前。以血祭剑，喝道，“青凤。”

刹那！

青凤震动，玄青炎烈从剑身熊熊燃起至剑尖，烈火中，只看见一凤在玄青火光中涅槃。火凤屹立于剑尖展翅，仰头啼鸣。

“师弟！动手！”林月竹喝道。

说迟那时快，林九原拿起一片竹片鼓起胆子，举着左手似能照亮一方黑暗的红莲就冲到了院子里。

红莲沾了林九原精血，带有血肉味，是没能饱食一顿的红蛾最为喜欢的。即便红莲施展阵阵威压，这些飞蛾也改不了本性。嗡嗡呀呀挥着翅膀，一大群有序从走尸身上飞起，朝着林九原爬过去！

飞蛾大多在走尸身上，前前后后，前面的已经快贴到林九原，后面的却还有距离。

林九原叉腰：“渣渣们，好吃的在这里，有种来咬我屁股呀！”

林月竹锁眉，更加笃定：这个白痴。

霹雳声带着电闪，借着电闪亮光。他清楚看到千只，不是，是数万只翅膀印有红斑的飞蛾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蛾浪中，还有无数走尸身影

林九原红莲温然，他却似能感觉到保护之意。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务必一次把这些邪物一并搞死。

林九原在等时机，林月竹也在等。

黑暗中红莲悄声绽放，她手中青琅亦朝着红莲散发光芒，光芒四溢中，红莲最后一瓣落下。

“就是现在。”

林九原握手，红莲霎时消失，他转身，奋力跑回阶梯之上。

脚落在阶梯之际，忽然，青琅凤戾乍然停止。

火光不见，趋之若鹜的红蛾被激怒，更加疯狂地向林氏二人报复来。

正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长啸。

夜雨中，一把断截黑尺自电闪雷鸣中横贯而过

再一闪，黑尺砸落，遮天蔽日红蛾群瞬间化为红雾。黑尺在天外萧声中无执自动，古墨色刀锋所在处溅起浓稠血丝，旋即院落走尸均头落地，而为数不多的红蛾也在刀光中簌簌掉落。

雨下地更大，黑尺就如话本中完成任务的杀手，斜插在地缝中，静默地等待着主人。

仰头望天，林月竹少有神色变动的面上浮现出红晕，她欣喜道：“墨啸!是二师弟!”

淮阳连着几日不见滴雨，春末的一场夜雨隐约有夸大态势。天边闷雷轰隆，雨点敲打屋顶溅起水花，夹带着尘土飞到来者青纱白边里袍。

他腰间塞了一把棕色长萧，立足在点着冥灯屋子的檐角，俯瞰着廊前的两人。月被乌云盖，雷声过闪电下照耀男子麦色脸庞。

林月竹喜出望外，执着青琅朝着屋顶挥手，“师弟，你怎么来了？”

林九原急忙把林月竹拿着剑的手摁下，抬着自己完好的右手，笑容灿烂地挥了挥：“师兄，我们在这！”结了血痂的左手碰了青琅剑背，压得出了一股黑色浓血。

万青山门规，除非斩奸逆，否则不可对同宗出剑，违者驱逐宗门。若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万青山家主林献二弟子殷墨，是闻名天下的古板，他要是追究起来，大师姐回山后铁定入一趟玄策门。

自万青林氏立门来，凡入玄策门的弟子，无一还在林家。

林月竹也明白自己不妥行为，忙低头收起青琅。

殷墨点足，万青山特制的竹叶青衣翩跹，轻飘飘飞落在屋子外阶梯上，对着二人皱紧了眉头。

男子不同于林九原公子温雅，全身散发着我清我贵我高洁气质。他的俊更为锐利，像一把待命的古刀，内敛却攻击力十足。如同他的半尺墨啸，不似正派人士，像个隐于黑暗的恶虎。

林月竹见人来，顶着落雨朝着殷墨跑去：“师弟，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默在喉咙里。

眸色沉沉的殷墨红唇抿成一条直线，略过飞奔着向自己跑来的林月竹，径直走向站在廊下抱着狮子狗傻乐呵的林九原。

失落地垂下放在举在头顶做伞的双手，背对着二人的林月竹自嘲一笑。

她总是这样，明明知道不可能因为自己，还非要贴上去问个是非心碎。

用林家纯正血召唤的业火红莲，虽然可以使触血法器威力增强百倍，但给血祭的人造成伤害也是百倍。林九原大病初愈，丧尽修为，这样的血祭无非是为他这幅残破身体雪上加霜，毫无益处。

旧血早就烤干，新血缓缓透过指缝渗出。伤口横贯手心，翻出的血肉上凝着血痂，让整个手掌都像只裂口的血馒头。

被忽然拽手的林九原疼地龇牙，二毛护主，当即张开嘴要咬弄疼主人的罪魁祸首。

即刻松了力道，缩回差点被咬的手。站在林九原面前的殷墨，脸色黑成锅底。

狮子狗是林家人在林九原掉落的山壑中发现的。

发现时，这只素未谋面的小狗正挡在昏迷不醒的林九原身前，与山中闻着血味来的鬣狗群对峙。

狮子狗浑身是血，因为疼腿抖地站都站不稳，却就是不跑。强撑着小小身体，贴绕着林九原冲着围在周围的鬣狗群低吼。

后来，林家人把二人救回山医治才发现，二毛的脖子和尾骨早就被鬣狗咬穿，动脉破碎，血凝了一层又一层。林九原身上却除了挂伤撞出的淤青外，再无大伤，更没有动物的咬痕。

没人知道这只普通的小狮子狗与林少主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少主醒后虽然失忆，但见到小狗时却欣喜万分。

日后的生活中，更是把这只一起带回来的小狮子狗宠上了天，谁都碰不得。

不过，也没人会异议。

毕竟没有二毛，也就没有活着的林少主。

当然，了解因果的殷墨字然也不会把一只畜物的本性行为，放到心上。

那边掩下心中萧索，紧跟着二师弟脚步的林月竹，踏上廊目光触到殷墨望着林九原心疼的神情一刻，便明白了。

她摸着同样因青琅凤炎灼伤的手，瞬间红了眼眶，低声解释道：“情况紧急，我只能出此下策。”

殷墨却置若罔闻，紧盯着尴尬立在二人之间的林九原，尽力忍住满腔不满：“疼不疼？”

“不疼，这点小伤算不得痛。”林九顺着二毛乍起的毛，有些冷硬。他不愿自己一大男人还要小鸟依依，娇弱地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哭哭啼啼，喳喳叽叽。

何况原著中，这位所谓爱林家少主爱到可以失去自我的万青山二师兄，最后对林少主做的事实在令人齿寒。故而重生后，不论殷墨还怎么嘘寒问暖，对师兄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林九原都保持，敬而远之。

林小师弟生冷的态度惹得殷墨面上一楞怔，等反应过来后倒也没再去追问。他侧脸，暗含戾气的眸色扫了眼站在身后的林月竹，满脸写着：等秋后再同你算账。

委屈瞬时灌上心头，林月竹不再做解释，只瞪着眼泪打转的红眼眶，贝齿磨破嘴皮。

此时此刻，林九原觉得自己就像“女主爱男主，男主爱绿茶”中那颗绿茶。主意是绿茶出的，伤也是绿茶受的，最后惹得男主记恨女主的还是绿茶。

试问林九原才习惯了白月光人设，还没想再做个茶男。

他站出来挡住芳心碎一地的林月竹，断了殷墨责难的目光，面对院落，眼梢冰冷：“今晚还没结束，师兄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周围这些走尸，不然，莫说受点小伤，今晚咱们都得把命交代在这里。”

他不是为照顾林月竹，转移空穴来风的话题，故意吸引殷墨视线。实因为这个万青山家主的得意弟子不该目空一切，觉实力能碾压林月竹，做到对林月竹出下策的妖物做到一击必杀。

墨啸杀气未灭，被他砍了脑袋的走尸七零八落，零散的残肢还在地上抽搐。门外又立起数十具走尸，踏着前辈走尸散落的肢体，渐渐向他们逼近。

雷声轰隆，夜雨濛濛，走尸皮裹凹陷的窟窿眼缀着暗红色光，如乱坟岗上的不散鬼火，在黑夜中炯异跳动。

殷墨不耐烦：怎么还有这么多。

林九原失笑：到底是个在父辈庇护下长大的孩子。

张家府邸不止这一个院子，怎么可能就只有四五十走尸。但凡死者皆可炼化走尸，别说这么点，再多来百个，也不为过。

既来殷墨也不惧，杀干净便是。

他抬手滑出腰间长啸，萧声凛冽，半尺墨啸震裂地缝，刀锋斩断雨滴，抽身朝那方红色中横向砍去，刀锋锋利，寂夜中便接连彼伏地响起如瓜落地闷砸声。

墨啸所到之处，红光便灭，倏忽，猩红夜色又恢复黑暗。

殷墨浮现出得意，却在下一秒得意就僵在脸上。

因为就在方前墨色半尺掠过的黑暗中，竟然慢慢渐起了点点红光，只是这一次红光密密麻麻，重叠交错，目测是之前的数十倍之多！

夜色里的林九原神色淡淡，没有见红虫子时候来得惊奇。走尸这种就如韭菜，割完一茬接一茬，与他们斗，纯属浪费气力。

要想一绝后患，还得找到炼化走尸的源头。

打怪升级打怪升级，升级升级，大家在坚持一下，我们的小渣攻就要出现啦！大家多多留言啊，不然我会觉得有点点孤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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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鬼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