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北瀚燎越(二)

血顺着花瓣边缘坠落在地上,成了一汪血泉。直到红莲花大开刹那,一把墨色半尺残刀,横空飞到绽放红莲的玉手中。

铁绣色半尺长刀仿佛感受到主人召唤,刀身摇晃,墨色被红莲红光一圈圈缠裹,黑雾腾腾,红色的烈焰将其断裂的刀锋补齐。一把真正的“墨啸”,在众人无限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出现。

周围修士无不缄默,他们胆寒又畏惧,想不到一把仙君用的灵器竟能释放出了浓烈杀气。

就连正欲抓起殷墨的石头怪物都停下来,朝着林九原方向看来。

道袍上素襟飘带在剑气中狂舞,林九原怒到极致。

他发覆盖了眉眼,让人看不真切脸上表情。众人只是看着他手执墨气长刀,鸿鶱凤立,似是弑杀成性的九重仙,一时间比石相怪物还要恐怖几分。

然后,万众瞩目中,那狂娟男子手中红光突然发出“呲呲”怪响,众人屏息,不知林少主还能祭出什么让人开眼的大招。

“滋滋啦啦”声响微弱,红光像你家楼道坏了的灯泡,没闪几下,便冒着黑烟彻底熄火。

他手中那发着煞气的古刀,也随着红莲消失慢慢化成了之前的半截普通巨墨,被雨点浇了个稀稀拉拉。

持刀的林九原头顶炸毛:“不是吧!他才开始装逼。”

众人:……

还是先对付眼前妖物罢。

林月竹早被怪物一手打飞,倒在道门门徒中,由几人拥围着传输真气为她疗伤。

那怪物见到林九原,伸向殷墨的手竟然扭转着收到头顶,捋着脑后那缕长发。它看着十分踌躇,似对林九原更感兴趣,也不愿放弃唾手可得的殷墨,而脚下不自觉靠近炸毛的林少主几分。

“嗒。”

忽地,木块击中了石相。

手掌长的木棍砸到怪物磨盘脸的正中央,鬼相气恼得转动脑袋,脖颈发出“吱扭吱扭”声响。

石磨脑袋转向木块砸来的方向,俯下身,石头巨脸贴近小它数倍的人,离开肉身的脖子拉出丝丝肉丝。

殷墨扬起手,又是一根棍子砸过去,他拽起袖子狠狠擦了下唇边血渍,啐骂了句:“丑货。”

说罢,单手撑地一个旋身腾空,趁着怪物没反应过来的空当,他点着石像头跃到背面,拉住那石像头上一缕细长及地头发,再落地,石像蓦然发出响天动地凄惨的哀嚎。

殷墨生生扯出石像头顶的长发时,林九原发现,这只大磨盘的头发不像身体是拼接到磨盘上,而是自己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那些恶鬼哭嚎声 ,也是从他被拔头发的裂缝发出。

找到了,这个怪物的命门!

疼痛让怪物脸上线条变得狰狞,它开始疯狂地扭动起四肢,飞起的手臂将落地的殷墨击飞,殷墨撞到张府院墙上,抽动一下,晕死过去。

鬼像石面失控三只手在空气中挥舞,它强撑着用花纹手臂颤抖着捡起地上一缕头发,举高,欲把头发插到头顶裂缝里。

左扭右拔 不多头发被它一通胡乱揪扯,洋洋洒洒散了一地,与满地残肢混淆到一起,再也分不出来。

捧着手心里仅剩的几根黑色,怪物丢失了最真爱的宝物,“啊啊”声更加凄厉,挥动手臂的幅度愈发扩大,疯狂地要在场的人全部留下陪葬。

手臂横扫而过,搡到周围簇拥后撤修士,它掐住离着最近一人的脖子,高高提起,欲想将人生扯断。

正是生死存亡之际。

“喂,秃头。”

刀光切来,怪物抓人的手臂齐根断落,被抓修士没了挟制,掉到地上后惊恐地快速逃开。

站在远处的林九原并未近身,但从他笑眯眯的眼里和一开一合的嘴巴,还是分析出,他说:“你的死期到啦。”

话落,从斜雨中飞出一玄青色身影,身影掠过怪物断臂旁,漠然如他手中剑,冷如冰霜。

林九原说地也不知鬼相石头怪物可不可以听懂,但林九原骂得酣畅淋漓。

“不过在你死前,你可得争气些。”

“别被揍得一根驴毛都没有。”

聒噪的讥讽令出手的玄衣人微不可见地蹙眉,但他手上也一直没有落下。手起刀剑,燃着青光的剑锋不偏不倚一剑一剑砍在了鬼相磨盘正脸上,砍得怪物频频后退。

没有多少花里胡啥的招数,就是靠着举剑再落下的蛮力来攻击,一下一下,怪物生生被青剑砍掉了大半石块,披在石磨脸上的皮也被玄青剑气烤焦。

这是一场单方面碾压式暴揍,鬼相石头怪物被男子的剑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剩半个磨盘的脸在地上蹭着摩擦,破破烂烂像风化一半的土包。

剑多薄脆,能把法力结合剑气,把剑当西瓜刀砍。这震压全场的霸气修为,人群中不乏认出:“是他!”

山河聚首不夜城,竟是人皇越家!

玄青男子勾唇,高高举起手中青黑相间的剑,墨色的眼低垂,高高在上。

“倒是,便宜你了。”

雷霆万钧的一剑斩风而下,半个磨盘的石怪脸顿时碎成了粉末,连块完整的石头都找不出来。

可怜怪物连最后尖叫都发不出来,就彻底散在风中,不剩寸灰。

石缝彻底消散,被它石头困住不能往生的游魂从一团白光中倏忽四下而飞。

游魂里面有道门门徒,也有林九原认识的张家人,还有无数不认识的孤魂哀嚎哭泣。

但不论他们生前是什么身份,都是枉死之人,无牌无坊,若不加以超度,就有化成厉鬼风险。

修士收这种孤魂送往三途可以加强自己修行功德,见玄衣男子只是负剑而立,没下一步动作。

在场道门门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索性不装了。

一群修士大胆地冲上前你捕我网,生怕错失了大增功德的好机会。

越家其余三人上前,不甚在意周遭游魂,只站在玄衣男子后,与男子共盯忙地不亦乐乎的某人,开口:“殿下。”

林九原没闲着,他得搞清怎么就能让这么个邪祟出来祸害人。

于是待怪物化成灰烬刹那,他就勾了身边两只半透明的幽魂,左右盘问,幽魂也抽抽搭搭正对他解释什么。

仔细一看,两只魂魄与被拿来养当温床孵蛊的张家老爷和走尸张夫人,长得一样。

张夫人哭哭啼啼,张大人唉声叹气:“都是我起贪念,白白害了自己,害了妙儿,害了全家人。”

张大人家嫡长女嫁到京中多年,没为夫家生下一男半女,导致张大人攀亲升官的愿望一直不得实现。

两月前,他去淮河岸边游灯,巧合地在河边捡了块长相颇像婴儿的石头。想来觉得奇,就带回家把玩。

谁知,当天夜里他竟做梦梦到石头变成了个童子,开口叫他外祖。

张大人大喜,认定石头是灵物,好好供奉能给他女儿带来子嗣。于是还特把京中女儿接回来,让张语妙与灵石同吃同住,一同好生供养。

没想到,一月后,送早饭的丫鬟撞见灵石生吞了她女儿,又变成了有她女儿样貌的石头怪,在府中肆虐杀人。

怕怪物残害自己,但又找名门修士来会声张,断了自己官路,他花大价钱寻门路找了个厉害却不出名的小道来家做法。

小道确实有本领,三下五除二镇压怪物后,讲:“若想张府永除后患,还需材料加工再做个大阵法。”

林九原扯下衣角,包扎着破破烂烂手心,看着漫不经心却饱含冷意:“所以,阴冥灯也是你们找那人做的?”

听到名头张大人先是一愣,后思起来是什么,他立马躬着背瑟缩着点点头,怕林九原生气,急忙补充:“但是我们也不知道那灯是什么,只是将人都送到了那位大仙………那名妖道住处。后来,我们就记不清了。”

生害怕林九原不信,张夫人旋即附和自家夫君:“是嘞是嘞。我们亲自带人去的,没想到等我们醒来,却发现自己不但死了,还被困在了那怪物身体里。呜呜,活得不见天日啊。”

死人善言。

他们既已身死,也没必要骗林九原。至于因为他们**造成了的苦果,等他们入了三途,到了往生殿,阎王自会定夺。

看看面前愁眉苦脸的两魂,林九原招了招手,当真有一穿着泛旧青色道袍的小道士,红光满面地跑了过来。

背了把桃木剑的小道士站在林九原面前手搓着破角的道袍,期待的表情宛若一只等待主人扔骨头的小狗狗。

小道士恭敬:“晚辈萧山门下萧簪,见过前辈。”

他家比林家,如沟渠明月,现今能与林家少主说说话,够他回家向同门兄弟吹嘘半年的,焉能不愿意

看着面前小道士,林九原想起来十年前自己从死亡边缘抢回来的小男孩。差不多年纪,一样朝他跑来,眼前的天真可爱,记忆里的永远充满敌意、阴翳孤冷,要是阴翳那个能可爱些……

直到把小道士看得脸蛋脖子一片通红,林九原才慢悠悠移开视线。将两魂虚空推到小道士面前,弯着笑眼,很是和善:“这位小友,这倆游魂可否劳烦你帮我超度往生?”

他挥挥自己包成粽子样的手,无奈道:“实在有心无力。”

小道士得到了骨头,激动地直点头:“好……好的。”

如他说,他家是个小门户,之前连游魂影子都没抢到一个,现在白来两个自然是愿意至极。

拿出捆魂锁利索地把张夫人张大人锁好,小道士拉着魂就跑。跑到一半又停下来,转身对着林九原端端正正鞠躬一揖,“多谢前辈。”便不再犹豫,对着道门人群声音嘹亮了喊了声:“爹!”

林九原看了,不禁失笑。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让小人渣变可爱”的想法十分荒谬。

唉。

林九原叹口气,倏忽,觉得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

人人都在争抢游魂,谁会这么闲,放着好好的功德来盯着他看。看他作甚?他又不能帮人提高修为。

想着,他抬头,一双淡漠的灰瞳就这样闯入了林九原眼底。

火光斑驳倾泻,落在少年及脚踝玄青色长袍一角。他隐于光下,站得笔直,泪痣生妖冶挂在灰瞳眼睑,瞧得古怪妖孽。

他站在明灭火光中带给人的寒意,就像是浑身只余的半血色玉佩,玉通体无琢,天然烈火,入骨冰冷。

放佛世间一切对他而言,或生或死,都不过是空气中一粒尘埃,无关落定在哪。

这个人,林九原并不认识,但他见过,正是方才一把青剑砍废邪祟的那位牛逼拉轰的大侠。

小伙子生的这般好,又有双异于常人的眼,看过小说原著的林九原立马懂了。

想必是个与他剑法一样贼拉轰的boss。

本着不论boss大与小,最好一个别交恶的态度,林九原行了个礼,笑容浅浅地拍马屁:“尊下法力高深,我等忘尘莫及,今晚多亏尊下出手相助,我等才能顺利从那怪物口中脱险,实在感激。”

态度端正,谦卑有礼。

他不答林九原话,未消散的玄青剑在手中熠熠,如人气质,寒硬冰冷。

林九原咂舌,以为别人嫌他门第,于是自爆家门,十分诚恳:“在下万青山林九原,不知尊下是?”

不是林少主想地那般,会买他天都林家名号的面子,反而玄衣玉冠男子更是嫌恶,连眼神都懒得再看他。

倒是跟其后的小弟子,作揖道:““回林少主,这是我们北瀚八皇子,燎王,越景澜。”

一个名字,让本对其态度不满的林九原当头棒喝,按下心中惊涛骇浪,他努力维持着面上平静,“谁……”

“北越八皇子,燎王,越景澜。”

北瀚燎越,是在越尘一统天下后,才有的名号,因为他为王时的封号,是北越燎王,故而后人称北越又为燎越。

而燎王本名越景澜,字尘,世人爱称其最如雷贯耳的大名,越尘。

不可能啊!

原著当中描写长大的越尘黑袍大刀,黑瞳魁梧,是个典型魔王样的壮汉,怎么……怎么可能是这个灰瞳似花的少年!

林九原盯着面前人,男子整个人疏离于世间,却面色不善,灰瞳下藏着对林九原的阴翳与恨毒。

视线湿腻似是暗藏于黑夜滑行毒蛇,在等着最佳时机,对他发起致命一击。

这该死的神态描写,是那个渣渣攻没错!

可是自己明明扭转越尘星命,他现在应该才十岁,怎么会长这么大了!

试问他想过无数次与这位小魔头见面方式,万想不到竟然是没有防备下,越尘改了形象,突然出现在面前。

实在受不了这种刺激,他脑袋晕晕,手脚发软,只觉得天旋地转。摇摇头强迫自己清醒。

在越家一众道徒讶异的目光中,林九原稳住身形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三清祖师爷哩!他可没忘记自己如今穿得可是那被越尘折磨生不如死,各种关黑屋,皮鞭长、枪各种招呼的倒霉受身上。

而这些发生的前提条件,便是林少主被越魔头抓回老窝。

如此这般,已然感受到菊花疼痛的林九原,不跑是不可能的,只恨周围没个湖泊悬崖,好让他死遁一下。

越尘眸色晦暗,阴翳眸色如墨滴入深泉,点点加深。

显然,他对林九原开拔撒丫的行为,很是不满。

见血海深仇的仇敌见自己便如老鼠逃窜,准备一堆方法掳人的越家下属不由一愣。

旋即越尘冷哼跃起到老鼠后领处,手刀一抬,小老鼠便再没抬腿气力,软泥般晃悠悠瘫倒,眼瞅着要倒在地上。

越尘绢帕擦手,蹙眉:“脏。”眼里浮起厌恶,顿了顿,“带走”二字还是切齿脱口,说完率先拂袖离去。

眼前逐渐模糊的墨色身影逐渐化为黑点,林九原呢喃的“越尘”还没让抗他那人听清楚。他便在周遭“林少主,得罪了”地轻语中,脑袋一歪倒地昏死。

浑身僵硬的林九原,用最后清醒地意识到:要死了,果真原著杀我。

替换章,之前没写大纲剧情都偏到姥姥家了,然后现在重新写了,本章做替换,后面章节暂时会锁,写完所有替换章就会正常更新。最迟是今年七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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