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今日你似乎有些不同。”
程府内,程一青与司明月坐在凉亭内,桌边炉火正旺,上面温着一壶酒。
酒香四溢,若是以往,司明月的眼睛早就直了,可是今日,她虽然看着酒,目光却是涣散的,显然是心事重重。
这实在是太不寻常。
司明月闻声抬头:“何事?”
程一青见她眼中还带着迷茫之色,明显是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
司明月是在午膳之后敲响了他府中大门,虽然说是来商讨新法,但常常是说了一两句就没有了声音。此番情景莫说他人,若是让李济看见都会觉得她心思不诚,免不了开口拿她做趣。
程一青脾气好,见她这般还是耐着性子说了一遍,谁料他刚说完,却又看见司明月的目光游移开来,不知道落在何处。
于是他也无奈了,放下笔建议道:“江心若是心中有事,不如今日就此打住?”
司明月摇了摇头,强撑着精神看着他略有担忧的眼神说道:“无碍。”
见他还想说话,于是又说道:“方才不是在说科考么,状元郎你说的有理,三年一次科考确实有些耽误了,不过一年一次又会揠苗助长,私以为两年这个期限很好。”
这是我们一炷香前刚说的,程一青心里想着,但还是顺着这句话说了下去:“只是此法治标不治本。”
司明月点头,许是为了让他安心,这次还‘嗯’了一声。
程一青看着她这般,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笔与她说道:“江心你可知我为何参加科考?”
“不是为了天下社稷么?”司明月抬眼看了过来,眼中带着疑问。
程一青见她的注意力回来了,这才清了清喉咙说道:“我与达通兄都是江南府人,与达通兄世家身份不同,行山家中清贫,万路不通,这才无奈参加科考。得益于家中还有不少墨宝,有幸而那年不难,这才给我捡了便宜。只是后来经历种种,这才改了看法,觉得为官者还是应该多为百姓考虑,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心。”
司明月一听就笑了出来:“能从状元郎口中听到捡便宜三字尤为难得,且不说别人,这番说辞要是给李榜眼听去了准要说你装腔作势。”
虽是这么说,司明月却也知道,俞朝的寒门学子想要出头难上加难,因而对方轻飘飘地一句话中包含的苦楚不一定比别人少。
看见她笑了,程一青唇角也微扬,他将一旁沸腾的酒壶取了下来,司明月见状也拿出了自己酒葫芦,斟满之后这才满意地收回怀中。
“方才看见你这酒葫芦,我才想起来。”程一青一边说着一边将酒壶放回去,并且将里面的柴火扒拉了一下,见火势小了这才继续说道,“达通兄前些日子递了折子返乡,待他回来时,先前许诺你的葫芦也要到了。”
司明月摸了摸自己的宝贝葫芦,陷入了片刻的回忆:“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但真到了要换的那一刻,我这心里竟然有几分酸楚。”
虽然是在说葫芦,但在她那说出话的那一刻脑中却闪过一个身影。
楼主对齐氏皇族尤为重视,故而她也会一心一意地履行自己的承诺,不管其中是否掺杂算计。
可是这位陛下却并不信任她。
三番四次的试探警告也就罢了,那天竟然当着三人之面以帝王制衡之术试她。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当年那位女子并非是想传言所说,想要扶持自己心仪之人上位。
可是那帝位....
司明月笑着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连她自己都不能取信。
恰好这时程一青的目光转了过来,她便收了心思道:“江南府,富庶之地,但是每年科考学子寥寥无几。”
说到这里,她心中忽然浮出一个疑问:“听闻李榜眼乃是商贾世家,如今俞朝兴工商,怎么会舍得他来科考”
程一青笑了:“这事说来也是一件趣事。”
司明月来了兴趣,抱着酒葫芦示意他继续。
“李家大老爷有心官商共举,但是一直都没有门路,又为人所骗数次,这才将注意打到了达通兄这个小儿子身上,耗费巨资为他打通了官场大门。”
听着这段过往,司明月捂唇轻笑道:“原来还有这样一层故事,不过这李家老爷也是有心人,
李达通这人善左右逢源,最最适合这官场不过了。”
不过说到这里,程一青倒是若有所思起来:“江南之地虽然参与科考的学子只手可数,但相较于偏远之地已经算是算是人才辈出。先前在翰林修书时就听人提起过,西北厌恶学子之风屡禁不止。甚至还有童谣传出,说什么‘宁为远走卖货郎,此生不读圣贤书’。原先我还以为是谬论,后来到了礼部才知道确有其事,科考本就三年一次,这到了西北,五年也不见得开上一科。”
司明月听后颇感意外,她没有想到如今学子地位这般底下,难怪朝中换来换去也就是这批老面孔,也难怪齐帝想换个人接任御史大夫都无人可选。
“说起来,今年也正好是科考之年,循朝例,你们礼部应该和吏部去各地主考。”司明月道,“先前我还在担心,你去了礼部,怕是要被人排挤去西北,现在倒好,你与礼部尚书都快成一家人了。想来这次江南府的主考官非你莫属。”
程一青面色微红。
不过即使他不说话,司明月也能察觉到他对于公瑾兰是上了心的,心中为他们高兴。
“尚书大人也曾几次找我谈论起与婉儿的婚事,只是我尚无功绩,就连这侍中之位也是靠着江心你才得到的。”程一青不好意思地说着,“让婉儿嫁与我这样一个人,委屈她了。”
“江心倒是没有想到,状元郎心中也有儿女柔情。”司明月喝了一口酒后起身,“氏族皆是高傲之辈,阳城司家名列《光氏谱》,却只是沾了当年平叛之功。不过没想到状元郎你到是入了公瑾氏的眼,这份造化怕是十几年也遇不到一个。江心先在此提前说一声恭喜了。”
程一青原本面上还带着喜色,听见她这么一说,面色黯淡下来问道:“方才就一直想问了,江心今日心事可是与此事相关,若是..”
司明月没想到程一青竟然是将难得敏锐用到了此处,当下喝了一口酒打断他的话道:“人在诞生之初便有万千烦恼,江心不是神,也会迷茫,但却与此事无关。”
说着她转身,背对着程一青挥了挥手中的葫芦,抬脚离开。
看着风范还颇有些潇洒,只是与贵族小姐做派毫不沾边。
程一青坐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直到那背影再也看不见,他才呼出一口气。
不知为何,今日的司明月看上去更加像个人,终于是有了喜怒哀乐。
司明月抱着酒葫芦以极其慢的脚步回到了皇城,明日依旧要为公主讲书。她并非好为人师之辈,但教导公主却是一件乐事。
不过这样的趣事怕是以后不会再有了。
这么想着,她走到了院前。
此时她离院门仅仅五步,但她却没有抬腿的想法。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转身就走,假装没有看见正在等着她的两人。
等着她的正是刚才惦记的朝阳公主,以及...站在公主身后的齐泽。
看见她回来,两人的眸子都亮了起来,齐泽本想说话,却看见面前的朝阳公主扑了上去。
“江心!”
司明月猝不及防被她抱住,手中的酒葫芦也险些洒了出来,这使得她不得不一手稳住怀里的公主,一手慌乱的去接葫芦。
这寻常老实的葫芦却在此刻变得滑润起来,她一只手竟然没有抓住,眼看葫芦就要落地,一直白玉般的手却凭空出现,牢牢地拖出了葫芦底。
“多谢殿下。”
司明月拿回葫芦这才拍了拍朝阳公主的肩膀道:“公主此番于理不合。”
回应她的却是朝阳公主抽泣的声音:“呜呜呜,本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都是我不好。”
司明月颇为无奈地看着她,最后只能像是以往哄着小孩一般哄着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才终于是止住了哭声。
看着四周已经有着隐约亮光,司明月叹了一口气,对着红了眼眶的朝阳公主说道:“此事无需在意,吃一堑长一智,公主若是能从中明悟出道理,江心也不枉这一遭了。”
她说教般的语气让朝阳公主破涕为笑,后者揉了揉鼻子,还想再说话,却被韶华郡主的侍女叫走了。
韶华郡主也算是她未来嫂子,因此她的话朝阳公主不敢不听,只得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地看着司明月,后者回以微笑,看着她离开。
待人走后,司明月收敛了笑容,对着齐泽行礼:“说起来,下官还未谢过五皇子救命之恩,隐瞒之情和方才救葫芦之恩。”
齐泽听闻难得笑了一下,不过视线落在葫芦处又皱起了眉头:“你爱喝酒?”
司明月摇了摇酒葫芦:“偶尔小酌,用来消愁。”
“你有何愁?”齐泽又问。
司明月不答话了,她后退两步说道:“夜深了,殿下烦请回宫。”
“司江心!”齐泽怒了,“为何你单单对本殿下如此?”
话一出口,他便自觉失言,毕竟这话听上去与那哀怨的妇道人家无二。
“殿下多虑了。”司明月叹气,“清心殿一别,殿下应当知道陛下的意思才是。”
齐泽愣住,回想起那日之事,可是不管怎么想都记不得更多。趁着他露出迷茫之色,司明月便趁机进了院中。
“咿呀”一声后院门合上。
准备做一个时间线或者是人物剧情答疑,但是没有想好是放在作话还是新开一章(因为担心有点多)
不知道大家有什么建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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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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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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