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一章

四月的A市阴雨绵绵,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可还是没有放晴的征兆,姜玉走出宿舍楼,他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叹了一口气,随后从包里掏出一把雨伞,少年撑开伞后迈入了雨幕中,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土溅到他的裤腿上,然而姜玉没时间顾及这些。

刚才姜玉准备去上课的时候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是有事让他赶紧回去,姜玉担心是父母出事了,于是连忙追问,母亲刘兰英却否认了,这让姜玉心里更加疑惑,与此同时,母亲的态度也让他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刘兰英的语气像是压抑着某种激动的情绪,但说话的口吻却是冷冰冰的。

想到这里,姜玉轻轻蹙了下眉,似乎是觉得冷,他下意识攥紧手中的伞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

走到校园桥那边,姜玉正好遇上了几个结伴去上课的同班同学,其中一个人看到姜玉,招手问道:“喂,你不去上课吗。”

姜玉回过了神,他稍稍抬高雨伞,朝着那人点了点头,伞下是一张干净清纯的脸,对面同行的女生不禁轻声感叹了一句“好漂亮啊。”

少年那瓷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姜玉抬起手,顺了顺自己微湿的刘海,袖子往下滑了一点,纤细的手腕上是一块银白色的镶钻机械手表。

“嗯,我临时有事,所以请了一天的假。”

少年的声音温润好听。

对方听后只是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姜玉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他没有多作停留,加快了回家的步伐,那几个同学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有个人突然说:“他好像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

不知是谁冷笑了一声,“人家有钱人难道稀罕跟我们这些普通人做朋友啊。”

……

平时都是家里的司机来接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没有来,姜玉只好自己坐公交回去。

姜玉就读的A大是本市的重点大学,他的家离学校很近,所以姜玉很少住宿,但是到了大四后,因为他要出去实习,每天都需要很早起床,为了不打扰姜父姜母,姜玉这学期都在学校住宿。

半小时后姜玉回到了姜家,打开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人,除了姜父姜母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对方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岁数。

姜玉又仔细看了几眼,这个男生鼻梁高挺,五官俊美,他猛然发现那人的长相居然跟姜母有几分莫名的相似。

对方似乎有所感应,他抬起头朝着姜玉看了过去,少年额前的碎发落在眼前,那双深黑色的眼眸中藏着不明的情绪。

是怨恨,不满还是戏谑冷漠。

姜父姜母顺着少年的视线,朝着门口看过去,他们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姜玉,姜母刘兰英眼圈红红的,可能是哭过了。

刘兰英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她很平静的对姜玉说:“姜玉,你过来,我们有话对你说。”

姜玉把伞放到墙边,伞上残留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到地板上,刚才下车的时候,姜玉的身上淋了雨,衣服也已经湿了,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他现在很冷,大脑也昏昏沉沉的,姜玉看到刘兰英涂了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一些让他听不懂的话。

“其实小黎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当初是在医院把你们两个抱错了。”

“我和你爸爸在三年前就知道这件事了,你还记得吗,当时你意外出了车祸需要输血,医生告诉了我们你的血型,跟当初接生护士跟我说的血型不一样,后来做了亲子鉴定后才确定是抱错了。”

“当时我和你母亲很煎熬,但是你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所以一直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你。”

“在这之后私下里我们也有在寻找自己的亲生孩子的下落,直到今天才找到,对不起,小黎这些年受苦了,我们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

“妈妈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刘兰英伸出手想摸少年的头,顾黎头一偏,躲掉了,刘兰英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尴尬的收了回去,女人轻轻地捏着自己的手指,轻声安抚道:“没关系,我知道小黎你还不适应,我们以后慢慢培养感情。”

姜父姜云德走到姜玉的跟前,他拍了拍姜玉的肩,男人欣慰道:“以后你们就是兄弟了,你作为哥哥要好好照顾小黎,知道了吗。”

抱错、亲生孩子、兄弟、哥哥……姜玉试图消化这几个词,但是大脑却一片空白,姜玉张了张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姜云德见姜玉不说话,还以为对方是在闹别扭,他有些不满地蹙起眉头,又问了一句,“知道了吗,姜玉。”

姜玉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相处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变得好陌生,他的眼睛有点发涩,姜玉拼命眨了眨眼,唇边扯出一个笑,哑声回道:“好,我一定会的。”

姜父姜母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两人围在顾黎的跟前嘘寒问暖,姜玉就站在旁边,显得格格不入。

“爸妈,我先上去换个衣服。”姜玉现在只想快点逃离这里,但是姜父姜母显然没有听到姜玉说话,他们正在问顾黎待会儿想吃什么。

姜玉苦笑了一下,他攥紧了拳头,转过身后,摇摇晃晃地朝楼上走去,姜玉扶着栏杆,这样才能让自己勉强站稳。

顾黎对姜父姜母的过度关怀有点不耐烦,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嫌恶,毕竟他对这两人并没有感情,不过他那个哥哥……顾黎倒是挺感兴趣的。

想到这里,顾黎眯着眼看向那个背影。

看来以后有的玩了。

……

姜玉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他扑到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忍不住轻轻抽泣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跟他开那么大的玩笑。

一定是在做梦,等他睡醒就没事了。

然而楼下温馨的欢声笑语时不时地传入姜玉的耳中,不断的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小黎,这个长命锁给你。”刘兰英摸出长命锁,它就连链子都是用纯金打造的,上面刻着“富贵长命”四个字,“这条长命锁三年前我就准备好了,想着找到了我的孩子就亲手替他戴上。”

“没想到这一天终于到了。”刘兰英的声音带着点儿哽咽。

顾黎勾起唇角,他伸手接过那条长命锁,漫不经心道:“谢谢妈。”

听到顾黎的话,刘兰英瞬间红了眼,她一把抱过对方,语气难掩激动,“我的孩子。”

床上的姜玉睡得并不安稳,他双眉紧锁,口中发出低低的呓语,“爸,妈,我好冷。”

等到姜玉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姜玉的身上还穿着那件湿透的衬衫,他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不行,得起来洗个澡。

姜玉掀开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打开空调,然后走进了浴室,姜玉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然后抬脚进去,整个人泡在热水中,他这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姜玉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弯起双腿,将下巴轻轻抵在膝盖上。

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孩子是好事,应该为爸妈感到高兴才对,以后他一定好好补偿父母和弟弟。

他们还会是一家人,一定是的。

姜玉缓缓闭上双眼,没想到却差点睡过去,缓过来之后,他慢慢站起身,换上干净的衣服,姜玉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疲惫的自己,姜玉呼出一口气,他打开水龙头,捧起冷水洗了一把脸,这才清醒了不少。

刚才就这么穿着湿衣服睡着了,为了防止生病,姜玉打算下楼去拿点感冒药吃。

姜玉刚走到楼梯口,发现楼下的灯是关着的。

难道他们都回房睡觉去了吗。

这样也好,姜玉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姜玉打开一楼的灯,随后他走到厨房的柜子前找药,“奇怪,应该是放在这里的啊。”

“啊,找到了,果然在这里。”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姜玉刚拿到药,身后却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姜玉吓了一跳,手里的药也掉在了地上,他急忙转过头,发现身后的人原来是顾黎。

顾黎跟刘兰英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扬的眼睛,虽然五官精致漂亮,但是气质跟姜云德很相似,稳重内敛,但多了一份他这个年纪独有的不羁张扬。

姜玉心里泛起一阵阵的酸意,他怎么就没发现自己跟父母一点都不像。

“我还以为是家里遭贼了。”顾黎挑眉,“原来是你啊,哥哥。”

顾黎在最后两个字上故意拖长音,虽然他们两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对方叫起哥哥来熟练的不得了。

“怎么了,哥,你来厨房是饿了吗。”

姜玉脸上一红,“才不是。”

顾黎“噗嗤”地笑出了声,他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姜玉的表情,似乎是在欣赏自己刚到手的猎物一般,“哦,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姜玉弯下腰捡起药,他头也没抬的回道:“我是来拿感冒药的。”

姜玉的一本正经让顾黎觉得十分有趣,心里忍不住想要去作弄一番,但是又害怕自己吓到对方,只好暂时忍住了。

顾黎扬了扬眉,“既然不是遭贼,那我就先上去了,晚安了哥。”

对方转过身之后,姜玉才发现顾黎的手腕上戴着一条长命锁,他想起来以前见到母亲在手里拿过这条长命锁,他当时还以为是给自己的。

想到这里,姜玉苦涩地笑了笑。

原来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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