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墨,本尊要向你讨一名弟子。”
“何人。”
“一个单木灵根,他很有趣,本尊甚是欢喜。”
“不可。”
“怎的不可?你有那么多弟子,为何不能送予本尊一个?!”
紫衣男子深眸幽幽,
衣袂无风自动。
半晌,他冷哼一声。
“长垣,你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
——
“曾偶然听掌门师尊提起过,长垣来自虚妄之界,非人非仙非魔,天生喜欢迷惑人心。擅于效仿,”云岁鸿拍了拍齐舒玉的肩:“师弟不必思虑过度,既然长垣受制于师祖,应当不会主动伤害门内弟子的。”
齐舒玉脸色依旧不太好。
大师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又没有被长垣看上,
当然安全得很。
眼看一天又要结束,两人依旧没找到离开秘境的线索,齐舒玉又累又饿。
“大师兄,你知道这河里的鱼是什么鱼吗?”
“不知,”云岁鸿的鱼叉被握住,神色不解道:“师弟知么?”
“嗯……长垣说过了,”齐舒玉欲言又止:“反正、反正别吃……呃,别给我吃就好。”
他又不是傻的,
如果告诉云岁鸿这些都是吐真鱼,以后还怎么用煤气中毒来解释昨天晚上那些话?!
虽然眼下只能说点非他本意的真心话,
但还可以选择不说啊!
齐舒玉冲云岁鸿竖起大拇指。
“我真是该死的聪明啊!”
云岁鸿笑笑。
看起来很难接上他的真心话。
齐舒玉把云岁鸿从河里拉走。
可越远离河流,
越是找不到吃的。
连颗腐烂的野果都见不到了。
齐舒玉担心今晚会饿得睡不着,
终于忍不住提出分头行动。
云岁鸿似乎有些犹豫。
好家伙!
他不舍得和我分开!
齐舒玉表面不显,
内心实则隐隐触动。
“大师兄你可别被我迷得走不动道奥。”他微笑道:“如果不给钱的话我钢铁直。”
说完,
他扇了自己俩嘴巴子。
又安静了。
云岁鸿经过他好几轮疯言疯语后似乎已经适应良好,自动屏蔽他的话后郑重其事道:“师弟身无灵力……若我们二人分头行动,怕日后难与白师伯交代。”
他说我不行????
齐舒玉“唰”地黑脸。
胸前一口气差点没吊上来,
跺着脚不管不顾地往林子里扎。
扎了五十米后他又直起身板,扭头,冰冷严肃地发出警告:“我再跟你说一遍哈,不能对男人说不行!”
“师弟……”
“别叫了!我在生气!我要证明自己!——你也赶紧去给我找点吃的吧万一是我真的不行会被饿死的!”
顶着口气走出老长一段距离。
直到气消得差不多了,
齐舒玉才意识到自己肚子咕噜咕噜叫得很大声。
饿。
太饿了。
在他意识到那股抓心挠肝的燥意时,
饥饿感瞬间吞噬了他的脑子。
胃里激烈的烧灼在一点点蔓延进骨子里去。
“饿得眼冒金星”这种形容词完美地具现化。
心神不宁地没走两步,
齐舒玉膝盖一抖,在厚密绵软的草地上失去平衡,挥着手冲了出去。
呃……
“麻师弟?”
自从下山历练完,
齐舒玉就没见到小树林里和他一起躲魔兽的麻子脸师弟了。
他忍着饿,
优雅地从这位师弟脚尖前爬起来,拍掉脸上的泥土,矜持一笑:“好久不见。”
见师弟的随身剑还插在旁边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里,齐舒玉立刻大加赞赏。
“师弟你太会想办法了!师兄怎么没想到?!这秘境确实很适合种菜!”
“齐师兄?”
对方站起来。
语气里听不出久别重逢的喜悦。
齐舒玉偏头。
愣了一下。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短短时间内,麻子脸师弟竟然冷酷不少,
和那天夜里蹲在齐舒**边聊天的温顺模样大相径庭。
生活,
将他磨出了锋利的棱角。
锋利的棱角还戳破了他的衣角。
“多日不见,”他斜着眼:“齐师兄还是这般贵人多忘事,师弟不姓麻。”
齐舒玉一下子被他盛气凌人的态度唬住。
麻子脸师弟看着年纪不小了。
下巴敦厚结实,
眉眼犀利。
板着脸和抓上学迟到的教导主任十分神似。
他有些尴尬,
捂着胃条件反射道:“报一丝,您也太平平无奇大众脸了,我实在是没把您放心上过,那——师弟您姓啥来着?”
“鄙人姓王。”
“哦哦哦哦好的好的王师——”
“王二麻子!你在那里偷什么懒!”
一名同样穿着破破烂烂弟子服的修士一瘸一拐走过来怒斥道。
“……”
“……”
原来麻师弟姓王二。
好小众的姓。
瘸子哥走近,见到身长玉立的青年后, 双眼惊喜地亮了一下。
“齐师兄!您怎么也在这里!”
他打量着齐舒玉仅沾了点新鲜泥土和草屑的衣服,崇拜道:“齐师兄不愧是年轻有为的天之骄子,实力超群,着实让我们这些弟子惭愧。”
他语速太快。不等齐舒玉把话听完,他就已经说完了。
对方搓着手把王二麻子挤开:“虽然师弟我秦天柱市井出身,但我说的可不是什么奉承话,句句出自真心奥!我知道齐师兄高风亮节,要是不爱听,就当小人、呃、师弟我在放……嗯,没说过!”
“哦对了,”
秦天柱笑盈盈地双手合掌。
“正好,您不是一直觉得薛殷那外门小犊子碍眼么!花师姐正帮您收拾他呢,您要亲自去瞧瞧吗?”
花师姐?
那个蚂蚁惹到她都可能会被反复鞭尸;
七情六欲修炼得只剩躁郁;
明明可以当魔教头等标兵结果硬被塞进正道来除良安暴的花怒娇吗?
一想到穿越来的第一天就被花怒娇抽过,
齐舒玉顿时不止胃痛。
头更痛。
换一个角度来说。
花怒娇此时才金丹初期,肯定也还没辟谷。
她那么喜欢打人。
打猎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你们和花……”
“是的!多亏我跟王二麻子运气好,有幸和花师姐的传送点相近。要不说老天保佑呢,这会儿又碰到您了!”
“那薛……”
“哎!您是不知道啊!那臭瘪犊子不仅平时经常冒犯您,现在还拿了我们花师姐的宝物不肯还!花师姐脾气那么好,也被他惹急了。”
“你和……”
“您问我和王二麻子?师姐让我俩找稳妥的地方挖个坑,若薛殷那小子再不识好歹,定要好好吓唬吓唬他!”
遇上花怒娇。
就不是薛殷识不识好歹的问题了。
还挖坑给薛殷……
也不知道是准备竖着放进去,还是横着放进去。
齐舒玉瞥了眼王二麻子身边的坑。
秦天柱的视线跟着他飘过去。
随即暴怒!
“王二麻子!让你挖坑,你在这里种菜干嘛?!”
王二麻子握着手里残缺且单薄的剑:“……”
秦天柱嘴里骂骂咧咧着,不顾齐舒玉也在场,一脚踹王二麻子背上,把王二麻子踹得差点脸栽坑里。
“前半辈子都在种地还没种够呐!当什么剑修啊你,怎么不去投胎当个铲子?”
“哎哟—”
王二麻子的痛呼声戛然而止,四肢着地,双手撑在土坑两边。
他垂下眼。
似乎被踹傻了。
过了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起身默默拍掉沾上的土块。
“你那是什么眼神?!”
秦天柱和王二麻子对视一眼,又开始发火。
估计是饿过头,
这会儿身体习惯了,终于头不晕眼不花的齐舒玉才来得及伸手拦一下秦天柱的拳头。
“好了,留点力气吧。太阳下山后魔兽又要出来了。”
秦天柱一边对着齐舒玉陪笑,
一边转脸愤愤地冲王二麻子吐了口唾沫星子。
“齐师兄说得对,那师弟我先领您去花师姐那儿瞧场好戏!天黑就看不见了。”
齐舒玉回想起花怒娇那张脸。
浑身汗毛都快炸了。
什么戏?
那个现在有多鄙视薛殷以后就有多爱他顺带超恨女主眼睛长头上的花怒娇和小鸡肚肠未来大魔王宝座继承人但现在没有丁点本事的薛殷的单方面打斗戏吗?!
太精彩了吧!
“不……”
“不要耽误时间?那师兄我们快点走吧!”
“唉,王二麻子,你他娘回去种……挖你的坑,跟着我们干甚!”
“——跟你说话呢?!听到没?”
“我不想帮他挖坑哈,但是如果有借口……”
“有借口让他跟着?既然是齐师兄的决定,当然可以!”
“——喂!臭王二麻子,走快点听到没?!天都要黑了!”
齐舒玉的“不”字没机会完整说出来,
人就稀里糊涂地被秦天柱架到了一颗完整且巨大的石头后面。
这个石头目测能遮住五个成年男子的身型。
关键是。
离花怒娇她们差不多一个操场远。
齐舒玉:……
看什么啊?!
演唱会最外场还能看到大屏幕呢!
刚站定。
一道尖锐高昂的斥骂响破长空。
“薛殷——你别不识好歹!”
与此同时。
漫天尘土飞扬,
树丛炸裂声此起彼伏。
秦天柱脸色煞白,
努力挤出一个笑来。
“花师姐似乎有正事,或许我们可以稍等片刻。”
齐舒玉抹把脸。
藏起发软的双脚,点点头。
五分钟后……
观望着不远处近乎废墟中的三道身影。
齐舒玉发自内心地感叹。
长垣也太会模仿见过的人了吧?!
甚至没发生过的也能预测!
活脱脱一个AI转人工。
粉色的上官玲珑:
“薛哥哥你撑住!一定会有人来帮我们的!”
“呜呜呜呜薛哥哥!薛哥哥你怎么了?!”
黑色的薛殷:隐忍、吐血
上官玲珑泪眼婆娑,和在昨天梦里的场景一样哭得像只小猫咪:“师姐!求求你停手,薛哥哥身上的伤好重!”
……很遗憾。
站在她对面的不是齐舒玉,
是花怒娇。
以齐舒玉的社会经验推断。
言情小说里的女反派,
是不会爱上美丽女主的。
她们只想当女主。
“呵。”
小长腿高马尾女子眉尾一挑。同样是破旧的白色弟子服,在她身上却是气势高昂的软甲。
“没用的东西,”
花怒娇嫌弃地瞥了上官玲珑一眼。
“修道之人,身为坤元剑派内门弟子,整天对着一个外门废物‘哥哥’来‘哥哥’去 。丢人现眼。”
齐舒玉收回心疼小师妹的目光。
十分冷静。
花师姐说话这么有道理。
难怪被派到言情文里当反派。
女主要这么有逻辑,
恋爱还谈得下去?
“我再说一遍,把天星蛇尾环交出来!”花怒娇语带讥讽:“凭你们二人加起来的实力,天星蛇尾环你们这辈子用不上。”
天星蛇尾环?
这不是等几个男主都出场后,薛殷作为男人的绿帽感爆棚才开始给女主大献殷勤,帮她融剑增加武器灵活点的材料吗?!
这么早就出现不对劲吧。
可千万别像其他小说那样拉炮灰的死亡进度条!
齐舒玉忍不住探头。
即便这么远距离,也一下子对上了那双沉得发黑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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