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澄净望着树下的人,钟灵神圣的衣摆轻晃,赤脚行走在花瓣之上,轻盈地来到清羽面前。
她启唇无声,眸中笑意潋滟,盛着水光那么温柔,恰似分别的那天一样熟悉。
苦涩的情绪藏于心口,那句话没有声音,但清羽已然明白。
“小羽,你终于来了。”
清羽死死抿着唇,委屈,难过,自责的情绪将他淹没,却在她温柔的目光中凝成两个字眼。
“阿姐......”
杨倾环笑着点头,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她摇摇头再度启唇:“小羽,你不该来这里的,但我知道你总有自己的迫不得已,我不能帮你做选择,我也知道你在纠结什么,阿姐想说,我不怪你,从未怪过你。”
“我只是遗憾自己不能手刃仇人......我清醒的时间有限,与你见面已经是极限了,小羽,既然你来了这里,那就帮阿姐做最后一件事。”
清羽察觉到什么焦急地想拉她的手,却穿过虚影,扑了个空,他绝望地看着这一幕,眼里失去了光亮。
那道身影开始消散,她垂着眸些许悲伤,轻柔拥住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小羽,阿姐要走了,别怕......也别哭,还记得我说过的吗,眼泪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东西,但你还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我不要你帮我报仇......”
清羽趴伏在她的肩头,终于痛哭出声,他声音执拗,满是恨意:“不!我一定要帮阿姐报仇!任何伤害你的人都该死!”
杨倾环轻敲着他的头,熟悉的动作应是故地重游,但此刻却早已物是人非。
她捏着弟弟的脸,无奈摇头:“你总是这样,永远也学不会让我将话说完。”
清羽揉着被敲的地方,恍惚一瞬,过往的光景徐徐展开,艰行逆旅之人轻易便沉溺其中,他乖乖垂着头听着阿姐的话。
杨倾环抬手,身化云雾凝成一朵淡蓝色的花,她的身影愈发虚幻,但声音却无比坚定。
“小羽,听着,我的仇人只能由我自己来了结,其余人没资格替我动手,你也是同样,所以,拿着这朵花,在最后的时刻,你会知道怎么做的......”
“还有,有机会的话,保护好白贵妃,让她远离那朵花,我不可能永远都那么及时,她和我一样都是苦命之人,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女子,殒命在那个狗皇帝手中。”
杨倾环拭去弟弟眼角的泪,轻松笑了笑:“我走了,别为我担心,也别为我遗憾,你知道的,走到如今这种地步,我从未后悔,从未。”
那道身影彻底消散,清羽只能徒劳地伸手,却什么都抓不住,淡蓝色的花落在他掌心,他握住贴在心口,缓缓闭上了眼。
“阿姐......我会做到的,不会让你失望......”
滴嗒一声,自脸颊滚落的泪珠垂在花蕊,那朵淡蓝色的花更为浓郁。
一阵风拂过,自杨倾环出现后便陷入恍惚之中的玩家,这才清醒了过来,他们未有所觉只是晃了晃头。
吴正洋看着空中的阵法走了过来:“怎么样了?”
顾亦怜眸光微闪,瞥了眼毫无异样的清羽:“这棵树里......没有任何灵魂的痕迹,不过......”
他停顿片刻,果不其然发现了一道隐晦的目光。
他笑笑收起罗盘:“不过,在枝桠部分发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溯其根源,来源于天华宫。”
吴正洋:“也就是说,那朵花的枯萎真的与那个妖邪有关,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亦怜散去阵法,清风拂过,摇动满树花香,而在阵法之外,皇帝已经等待许久。
他捻起一枚花瓣掷向树木枝桠,挡住那缕缝隙,为这份迟来的复仇保驾护航。
“真相如何与白贵妃见面后自会知晓,还是先应对眼下的麻烦吧。”
皇帝目光沉沉踏着满地花瓣:“可惜了,这花开得正好,你们发现了什么?”
吴正洋快步走上前,扬起笑脸:“陛下,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皇帝的神情意味不明:“是吗?那这满地的花瓣是怎么回事?”
“陛下,搜查阵法一旦开启,必定形成罡风,这些花就是在那时落下的。”
皇帝捡起一朵花瓣放在指尖捻了捻,仰头望着枝桠一言不发,突然他走到树下,抚摸起了树干。
玩家们心跳加快都捏了把汗,从那个幻境可以知道,皇帝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相反他心狠手辣,又是昔日国师的学生,实力自然不俗,就是不知道到了何种地步,会不会发现他们隐瞒的一切。
煎熬的等待中,只听一声长叹,皇帝收回手,眸光半敛:“既如此,朕该怎么向贵妃解释,嗯?”
“这......”
玩家们一时语塞,倒是清羽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呈了上去:“陛下,在下有办法将这棵花树复原。”
“哦?瓶中是何物?”
“回陛下,是催生花草的灵液,在下未曾下山之时喜爱草木,但碍于时令季节,不得一睹盛景,便钻研出了此物。”
皇帝掂了掂瓷瓶,打开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草木香气弥散开来,就连待在殿内的白贵妃都被吸引了出来。
望着满地的狼藉,白贵妃罕见地生气:“臣妾的树!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忙拉过贵妃的手,晃了晃手中的瓷瓶:“爱妃别生气,看,有了这个东西,蓝花楹就能复原如初了。”
白贵妃没好气地瞪了眼罪魁祸首们,看着小小的瓷瓶略带希望地问着:“陛下,你说的是真的吗?”
皇帝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一笑:“朕也不确定,如果是假的,那就砍了他的脑袋当作花肥。”
他瞥了眼清羽,冰冷的眼神不言而喻。
白贵妃轻哼了一声:“我才不要,臭死了。”
她一把抢过瓷瓶跑到了树下,皇帝也不生气,笑看着她的背影:“爱妃小心一点,别摔着了。”
白贵妃扭头对他努努嘴:“陛下你可别小看臣妾,臣妾厉害着呢。”
她将瓶子里的液体尽数倒在树根处,仰起头看着高大的树冠。
灵液果然名不虚传,短短几秒的功夫,树间空缺的地方就被疯长的枝桠和花苞填满,浓郁的紫色迸发开来,比之前盛放地更加热烈。
白贵妃惊叹地望着这一幕,满眼的盛景连皇帝都抛到了脑后:“真的有用啊......好漂亮,比我见过的任何一种景色都要美。”
皇帝走到爱妃身边也喂叹一声:“是很美,但花美人更美。”
白贵妃掩唇一笑将瓷瓶丢到皇帝手中:“哼,花言巧语,不和你说了,臣妾要去看小花。”
她跑到吴正洋面前心疼地摸着花瓣:“道长,我的小花还有救吗?”
吴正洋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回贵妃娘娘,当然有,只要将瓷瓶中的灵液滴上一滴,这朵花就能起死复活,不知瓷瓶中的灵液可还有剩余?”
“这......我方才好像都用完了......陛下,帮帮臣妾吧~”
皇帝无奈看着她:“好,朕自然帮朕的爱妃,清羽道长,不知这灵液是怎么炼成的?”
皇帝背对着玩家,清羽面朝皇帝,自然看见了皇帝身后,朝他使眼色的一群人,他垂眸笑笑,就算不这般,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回陛下,灵液所需的天材地宝共两百三十一件,在下遍历世间,历数十余载才将这两百三十一件宝物集齐,悉心炼制数月也只是得到了这一瓶灵液。”
白贵妃急切地询问着:“那若是再练呢?”
清羽遗憾地摇摇头:“恐难上加难。”
白贵妃伤心地抹着眼泪,语气碎掉了一般:“......陛下,臣妾是不是做错了?小花该怎么办,它不会真的死掉吧?”
皇帝心疼地搂住她:“不会的,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吴正洋装作思索,陡然灵光一闪:“陛下,贵妃娘娘,小道有个办法,就是慢一些,没有灵液见效那么快。”
“哦?是什么办法?”
“回陛下,贵妃娘娘的花是喜阴的植物,可在院落月华最盛的地方布置一个阵法,这样一来,精纯的月华之力就能缓慢修复它的灵韵,这朵花也就能够活下来了。”
皇帝赞许地点头:“不错,就这么办,爱妃?你怎么了?”
白贵妃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恍惚一瞬就恢复了正常:“我是在为小花高兴,它终于有救了。”
皇帝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呀,知道小花没事连朕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真是大胆。”
白贵妃哼了一声:“臣妾哪有,陛下你真是胡思乱想。”
皇帝拿她没办法,牵着爱妃坐到亭中吃着瓜果,看着道长们忙碌。
楚迪跟着顾亦怜定好了位置,一看才发现,月华最盛的地方就在蓝花楹树下,他看了眼顾亦怜,又悄悄瞅了眼不远处站岗的哥哥:“顾大哥,就是这了,要说实话吗?”
顾亦怜点头:“当然,天赐良机怎能错过,就算月华最盛的地方另有方位,它也得挪过来。”
“唔,我想想,我们是不是要对阵法动手脚啊,但白贵妃不可能在众多‘影子’的视线里悄无声息地消失,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自己人来打掩护,这个人就是......哥哥!”
顾亦怜欣慰一笑:“不错,越来越厉害了。”
楚迪嘿嘿一笑,骄傲地扬起了脸,但嘴上却说着谦虚的话:“哼哼,我也就只有一点点厉害吧,与你和哥哥相比,我还需要努力。”
顾亦怜摇摇头:“走了,该将结果告诉其他人了。”
没一会吴正洋就来到皇帝面前:“陛下,月华最盛的地方我们已经找到了,就在那棵树下。”
没等皇帝反应,白贵妃震惊地说着:“怎么会这样?要是将小花放到树下它还能活吗?陛下,我们该怎么办?”
皇帝安抚地拍拍贵妃的手,转头视线却沉了下来:“听到贵妃的话了吗?你们有什么办法?”
吴正洋快速地眨着眼,尽显紧张之感:“回陛下,贵妃娘娘,这次会不一样的,我们不止会设下吸收月华的阵法,还会添一层保护阵法,这样一来,贵妃娘娘的花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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