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的时候莫问没在食堂看到药研,想也不想就端着两份饭食回了天守阁的三楼。
之前早饭吃完后莫问打算伙同鹤球们搞事,那时候药研就表示要去研究室消磨一上午——变成本灵之后没法出阵了,可不就时间充裕?
莫问的技能收拾房间是一把好手,一顿龙卷一卷,所有垃圾全不见了,再凝出清水拉成膜拂过,连灰尘就都没有了。接着就只需要扶起倒在地上的桌子椅子,再拿出一套玻璃工具来一摆,就又是一个整齐的研究室了。
然后她丢下了药研,就玩自己的去了,这一上午过去都没见他,看样子他就一直没出来?——唔,那时候管她不是管得理直气壮的?这次也让她来管一下他呗?
所以把饭食端上三楼之后,莫问这个狗就兴冲冲地往研究室里冲。
可是向来自律的药研小哥哥能叫她得逞?——这个狗刚刚一脸兴奋地冲到研究室门口,门就开了,小哥哥一边整理着刚换了一件的白大褂,带着一身的植物汁液的气味,一边就正在往外走。
莫问略微遗憾地撇撇嘴叹口气,就动了动鼻子:“诶?是在研究伤药?……不会是给我用的吧?”
药研点点头,微笑道:“你为大家批量制作了手入符,那么现在我来为你研制一些伤药,也是应该的吧——那次你手腕受伤,我当时给你用的药效果不很好呢。”
莫问窒了窒,不由无语起来——不是吧,怎么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还记得这事呢?这他就过不去了是吧?
可是她的小哥哥这么想着她,别说,还真挺让她感动的。不过——“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把从本灵那边弄来的力量磨合了嘛?这些药啊啥的,之后用到的机会不多,不是什么急事啊,后面有空时候再弄也来得及吧。”
药研微垂了眼,无奈道:“这些力量只能慢慢磨合了吧,没有实践机会,进度就很慢啊。”
莫问呆了呆:“实践机会……是哦,你现在没法找到实力相当的对手,就很难磨合力量——总不能去找其他本灵吧?现在还不到跟他们接触的时候。”
然后她一下子兴奋起来,拳头一敲手掌心:“没关系,我来帮你!——话说我也好久没练了呢,被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手痒了呢!”
药研的表情严肃起来:“这怎么行,就算是用木刀,打在身上也是很疼的吧。”这么说着,他的脸上又稍微露出点痛色来,好像只是想象一下,就开始感同身受了似的。
莫问:“……=_=”
除了无语,没法有其他的心情了。她就说嘛,她的小哥哥果然还存着心结,就她这样带兵的将领,受伤是家常便饭好吧?怎么在他这里就成了个瓷娃娃了呢?
……所以今晚再努力一次?再难沟通也要试着沟通啊?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
等等,其实现在也是个机会?
整个午饭时间,莫问都没再提切磋的事情,但是等午饭吃完,莫问窝在药研的怀抱里好好眯了个午觉,等下午大家该出阵的都出阵之后,她就兴高采烈地拉着他到了手合室。
药研的脸色很不好,从面部表情到肢体语言都表露出了满满的抗拒。
在莫问把短刀的木刀塞在他手里之后,他甚至露出一点伤心的表情,拿着木刀不动,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眼看就是宁可挨打也不会对莫问动手的样子。
莫问真的无可奈何了,只能凑过去抱住他的腰一边安抚他的情绪,一边讲道理道:“其实我们现在练习是为我好,俗话说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嘛。”
药研轻轻回拥住她,还是那个很黏她的姿势,恨不得把自己全身都跟莫问密密贴住的样子。莫问却已经对这个姿势很习惯了,甚至很享受她家的小哥哥如此黏她。
然而药研这时说的话却让莫问头疼极了:“主人,你有我们在,大家都不会让你出阵的,最多,你就帮忙我们加一下状态就好了啊,所以之后你也没机会流血的,这时候也就没有必要流汗了吧?”
莫问的眉头皱了起来:“药研,你要知道,这么多年我始终过得都是被人针对的日子,而之所以最后能够成功走出困境,都是因为我自己足够努力的缘故。这已经是我的习惯了,且是个非常好的习惯,你要真的为我好的话,难道不应该鼓励我并且督促我将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下去嘛?”
药研就这么拥着她,抱住她的力气渐渐变大,而莫问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配合地回抱住他,在他背上轻拍,安抚着他的情绪。
终于,他长呼一口气,放开她,微笑道:“我明白了,主人,之后我会经常陪你切磋的。”
莫问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很快发现,他的情绪还是不很对,仔细品品的话,像是为了她而在克制……心疼?
这可不是莫问想要的,她于是又重新上前一步,抱住了药研,脑袋在他颈窝蹭蹭,甜腻着声音道:“到底怎么了嘛,你前面不都答应了我,有什么都要说出来的?为什么实际上却在隐瞒呢?”
药研着急道:“不是,没有隐瞒你。”然后稍微冷静了一下,接着说道:“就是还有些在意,毕竟你还是没有原谅我……”
莫问:“O.O”
莫问:“原……原谅?……原谅什么……啊!”
她反应了过来,随即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个我们昨天不是说了嘛?那件事是我的错,为什么你却要让我原谅你?——不,你等等,你让我想想,一定是哪里没有说清楚,稍等我一下哦。”
说着她仔仔细细把这件事情从前到后都捋了一遍,发现了一个问题:在他一直支撑着没有消散的那段难熬的时间里,一直支撑着他坚持下去的,其实是一个他期待的结果。
——“只要我能坚持住,主人会原谅我之前的伤害,会接受重新归来的我,只要我坚持住,一切都会好的,这一切都会实现的吧?”
对那时的他来说,那件事到底是谁的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是“主人会原谅我”这个结果而已。
莫问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她因为过于仔细地回想那段记忆而再次感受到了当时的心疼。而这次,狐狸不在身边,在身边的只有自己的小哥哥而已。她没有再掩饰,把当时让她忍不住落泪的心情完全表现在了脸上。
而她的小哥哥果然紧张了起来,
就想把她抱起回去天守阁。莫问阻止了他,满脸疲惫地说:“你怎么就能觉得,当你伤害你自己的时候,我会视而不见……药研,你要知道,我是爱着你的啊。”
药研闻言一愣,脸色变了变,紧张道:“主人,不要说……”
莫问一只手指抵在他的唇上,阻止他开口,接着说道:“这是事实,药研。不管我说不说,这就是事实啊。我之前一直不说,是因为我以为你知道……结果居然不是嘛,你居然真的以为我可以对你伤害自己的行为视而不见嘛?”
药研微张了唇,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他被他爱着的主人眼睛里落下的泪水震惊了。
在天道给他的那近十年的记忆里,莫问并不是没有流过泪,但她每次流泪都只是伪装,是掩饰,是带着目的的,却并不带她自己的真实情绪。
但是这一次,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心在痛——从她泪盈于睫看着他的眼神里。
他再次用力地把她抱入了怀里,紧紧地拥着她,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说不清楚是什么心理,看着主人为他流下的眼泪,感受着主人因为他而伤心,他当然心疼,很心疼。但是,心底那隐秘的踏实感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些……隐秘的开心……?
——所以,原来他还是很在乎主人的心意的啊……对了,其实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吧?推测她在上个世界有爱的人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吧?自己如此在乎的,是主人的心意……
……真是过分啊,用这样的方式逼着主人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他该开心的吧?可是主人在伤心……对了,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看见他伤害自己时会很心疼……对的,这跟自己的心情是一样的啊。当然会这样,因为主人她跟他一样,她也是爱着他的啊。
……所以,他终于还是以这样的方式真的伤到了她……
……真是卑鄙啊,他。
可是怎么办呢,他是如此执着于她,执着于她的心意。而在已经看似得到了全部的她的现在,他甚至都不知道她跟她曾经爱过的那人有过什么纠葛……她说,有疑虑被带到了这个世界,那么,那人是否也在这个世界呢?如果有一天他们双方碰面了,主人又会怎么选?
……算了。之前以为很重要的这些,跟现在看到的主人的眼泪相比,一点都不重要了呢。不管怎么说,主人伤心痛苦的时候他会比她更加伤心痛苦,这总是事实,而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吧?所以,怎么能再让她伤心了呢?喜欢她像个无忧无虑的调皮孩子那样,也是事实啊。所以不管她之后会怎么选,现在的主人,可确确实实是属于他的。
——完全都是他的呢。
莫问缩在药研的怀抱里,感受着他紧拥着她的动作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她的眼泪是真的,心疼难过也是真的,可是,对于她来说,眼泪从来都是她所持有的武器之一——因为从来也没有什么亲近之人真的为了她的眼泪而为她做过些什么。
没有抱着她哄,没有对她的妥协,没有……放过她。
这时的她确实难过,她表露出来的情绪全是真的,但是眼泪……
莫问在心底最深处嘀咕道:“这样的话,他下次再想自伤,会因为顾忌我的心情,三思而不行了吧?——所以以后我也得注意一些我自己的行事风格了吧,那种以伤换伤的打法还是都算了吧,这后遗症……”
良久之后,等两人情绪都稳定了下来,莫问做了最终总结:“好了,我现在宣布——我原谅你了。”
她高昂着头,表情像一只傲娇的猫:“就算这是我的错,我也决定原谅你——老公守则第一条:老婆大人永远是对的。老公守则第二条:如果老婆大人错了,请参照第一条——所以我宣布,我原谅你了。”
药研终于“噗”地笑出声来,驱散了自从回来就一直牢牢萦绕在他眉间的隐约阴霾,他爽朗地笑了起来,右手一摆木刀,做了个攻击起手式,点头示意莫问道:“来吧,老婆大人,你老公我现在很有空,那就陪你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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