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抬头,眼睛里还在淌着眼泪,红唇却扬着笑,样子诡艳疯狂,她发疯一样扯着叶骁的衣服,一手扯去自己的衣服,叶骁愣神一瞬,她半个雪腻肩头已露在外头——
“……三郎,求求你,救救拓儒……我什么都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她最后嘶喊出声,整个人扑在叶骁身上,把他的衣服往下扯!
叶骁吓坏了,他又不敢对瑶华用力,腰带被扯下来,外袍中衣都被她抓在手里,她的衣服还在往下掉,他手忙脚乱从女人手底下勉强挣出来,外袍腰带全被拽下来,他差点摔了一跤,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奔出去了!
在叶骁逃了的一刹那,瑶华脸上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她颤着手,飞快从叶骁蹀躞带上的印囊里拿出一个一寸见方的龟纽金印,蘸了印泥,在两张空白谕纸上的落款上盖章,轻轻一吹,上头秦王行印四个大篆鲜红淋漓,像是血一样扎眼,她本能地闭了一下眼,待印痕一干,她把盖章谕纸塞进袖中,抹掉章上印泥,放回去扔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她浑身一软,再没有力气站着,整个人委顿在地上,只眼泪无法控制地流着。
这间书房,与十一年前一模一样,而叶骁的习惯,也与十一年前一模一样。
——空白谕纸放在书柜第二格,行印随身携带,挂在腰带的印囊里。
他没变,而她变了。
对不起,三郎,对不起三郎,她在心里默默念着,听着外头脚步声纷至沓来,窈娘推门而入,收了叶骁衣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温言劝慰,瑶华浑身汗如雨下,胸口心跳如擂鼓一般,脚底虚软如泥,整个人竟是半昏了过去,全靠窈娘支持。
窈娘不敢叫别人来,瑶华身份敏感,怕人多口杂传出是非,只能靠做饭练出来的一把子力气,硬撑着她,把她扶到椅上,喂了半盏豆蔻茶,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醒转,看着窈娘,嘴唇开合了一下,眼里又扑簌簌落下泪来。
看她情绪好了一些,窈娘抱着叶骁的衣服出去,回来的时候端了盆水,要给她洗脸,瑶华虚弱地摇摇头,对她笑了一下,弱不可闻地道,“……我太失态了……”
她自己抹了把脸,虚软无力地闭目在椅子上歇了一会儿,对着窈娘勉力撑出一个苦笑,“劳烦您送我出去吧。”
窈娘心细,取了顶帷帽给她戴上,轻纱遮颜,让轿子直到内书房门口,直接抬了出去。
缩在轿子里,捏着袖子里藏着的两张盖印空白谕纸,瑶华心想,对不起,三郎,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没有办法了,你不能帮我,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忽然从心里生出一点扭曲的怨恨,只想拓儒是无辜的,如果叶骁肯帮她,她就不用答应沈行的条件,偷这两张空白的谕纸。
可她一转念,又凄然一笑,可这又和叶骁有什么关系呢?
头靠在轿壁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心里默默念着,三郎,我对不起你,我欠的,只能来生还了。
她并不知道,在远处,叶骁默默地目送她一乘小轿离开,心中想的却与她一样。
他想,瑶华,对不起。
第二日晚,李拓儒被放了出来,而在月华宫内,两张盖了秦王印的空白谕纸,被放在一个卷筒里,交到了沈行的手中。
沈行取了一份,把剩下的一张,给了横波。
把信封递给横波的时候,他掩唇而笑,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又天真又无辜地看着面前一身男装,飒爽俊美的女子,柔声道,这个东西,我给叶大人啦,您可要好好用。
横波掂着手里的空白谕纸,哼笑出声,“你那张,你打算怎么用?”
“自然是……”他眼波流转,殷红唇瓣咬着自己拇指,眸光潋滟,“图穷匕见的时候用啦。”
语罢,他向横波翩然行礼,转身离开。
有着即便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也堪称翘楚容貌的青年,一身朱红官袍,徐徐穿行过塑月皇庭,衣袖鼓荡,宛若惊鸿。
他到了月华宫正殿,拜见卞阳,当他抬起头的刹那,珠帘后已然贵为一国之后的少女依然觉得恐惧——她觉得自己正被一条美丽的蛇所凝视。
暖阁里只有二人,沈行依然谦卑恭敬,一丝不苟,他柔声道,“奴婢有一事禀报。”
在听到他声音的一瞬,卞阳微微地僵硬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道:“沈公请讲。”
沈行折腰行了一礼,才一一禀报。
明年是北齐国主五十五寿诞,同时也是贵妃烟姬所出,最小的皇子赵王五岁生辰。
父亲的双五之诞,卞阳自然要准备贺礼,昔年宫中,烟姬与沈行争宠,她情知自己儿子太幼,根本不可能与诸多早已成年的皇子竞争,便支持鲁王之下的三皇子燕王,燕王与先太子相厚,东宫死后,卞阳回宫,便是由烟姬照顾,两人除了有一段名义上的抚育关系,也确实关系不错,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准备给赵王的生辰礼物。
她这次嫁到塑月,所有陪嫁全在边境被遣返,孤身一人到了丰源京,虽然显仁帝对她很好,但是周围确实一个心腹都还没有,自然也无人提醒她。
父亲的寿诞,侍奉皇后的长秋府会准备,但是幼弟的生辰礼物,她确确实实没有准备。
她不禁在珠帘后不安的挪了挪身子,“那,沈公的意思……”
“奴婢听闻塑月南方凤桥、洞阳数郡风物极好,奴婢想去为殿下采办一些,还请殿下恩准。”
卞阳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但是猜十七岁的少女却想不明白,她轻轻抚上自己目前还尚且平坦的小腹,想了又想,也想不出哪里有破绽,便点了点头,说自己会去向显仁帝请旨,让他离开京城。
沈行恭敬行礼,唇角一弯,柔声道,“奴婢这趟行程大概需耗时两三个月,还望殿下保重……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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