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初自己并没有多想,看到许遇回来,他下意识就说出口了。
可是英语的文章阅读音频已经在多媒体电脑上放了两遍,两人都没再开口。
老师在黑板上写着知识点和语法,林初将黑板上的笔记抄在书上,笔记清楚干净,似是对刚才那件事情的发泄,他写的格外的快。
直到一个纸团砸到了他的书上。
林初的动作一顿,没有抬头,伸手将那个皱巴巴的纸团缓缓展开,白净的纸团中间写着几个简单的字,结尾跟着一个很飘逸的问号:“为什么道歉?”
他愣了一下,将这张皱巴巴的纸重新握成一团,随手就丢进了桌肚里。
一节课下来,他把黑板上的笔记全部抄在了书上,没有扭头去理旁边那个看了他许多次的那个男生,也没有再去看那个被扔在桌肚里的纸团。
放学铃声一响,教室一窝蜂地人都涌了出去。
许遇起身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收拾桌面的林初,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跟着蒋明雨走了。
食堂里的人有点多,等到吃完午饭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饿了一早上的蒋明雨添了两次的饭,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皮,慢悠悠地走在许遇前头,嘴里还在嘟囔着早上的事:“遇哥,我好歹也给他拿了个凳子,怎么一个好脸色都不给我啊?”
许遇低头看着手机,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说:“小心他下次出现在你后面”。
蒋明雨立即闭了嘴,扭头往身后扫了一眼,确定这次不会再被当事人听到,结果还是不放心,换了一个话题:“你不是最讨厌装逼的人吗?”
“我讨厌把一件事说了无数遍的人”,许遇把手机放进口袋,冷冷的说。
蒋明雨:“……”。
午间十分,温度依旧不高,七中还是依山而建,让人更觉得冷些,蒋明雨把自己脖子缩起来,看了一眼身后的许遇。
他的脖子上挂了一条深色的围巾,布料宽大松弛,导致脖颈前的那一块露出了一大片白皙的皮肤,他像是根本不冷,依旧面无表情地走着。
蒋明雨又扭头,看到一旁不远处跟他们并排走的女生好像正在小声说着他后面这位兄弟。
隐隐约约听到几句,“好帅啊”,“长得真有实力啊”。
蒋明雨唇角抽了抽,怪不得不说话,原来是在装酷。
两人回到班级的时候根本没人,许遇大步地走到教室后面,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林初的那张桌子。
桌子上空无一物,桌面干净、整洁。
跟早上搬下来的时候相比简直就是两张桌子。
是个洁癖?
许遇回过神,不再多想,坐到位置上,靠着桌沿,掏出手机。
实在憋的难受,他随意地扯下围巾,张嘴呼吸。
刚打开微信,屏幕上就因为他呼出来的气而形成一层薄薄的雾。
他不耐烦地用袖口擦了擦。
因为他这个动作,手机滑进了班级群的页面。
他一愣,看见一条早上的群消息。
【“徐老师”邀请 “。”加入了群聊】
幸好没有误触到别的什么地方。
许遇向来不喜欢手机的各种推送通知,因此他所有的软件都是取消了通知,微信也一样。
而班级群,这个大多数时间都是制造垃圾的消息的群聊,他更是开了免打扰。
他坚信,如果真的有事,会打电话而不是发微信,他带着这句话,不知道被人说了多少次,但他一次不改。
蒋明雨刚好走下来,看到他的手机屏幕,挠了挠头说:“遇哥你还在意他啊?”。
许遇动了动手指,点进了林初的微信主页。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视线落在了那个头像上面。
一个简单的小黄花,看着像是某个网络热门简约头像。
许遇没有多想,左滑退出了这个页面,关了屏幕,把手机塞进了桌肚深处。
蒋明雨见他抬起头,问:“看出什么了?”。
“他是人类”,许遇淡淡地开口。
蒋明雨:“……”。
“还有”许遇把手臂靠在桌边,埋头趴了下去,说:“你事很多”。
蒋明雨无语,他怀疑这个哥们就是上天派来噎自己的。
因为许遇不是那种喜欢背后说别人的性格,有事他基本当面说,或许是过于直率,他身边的朋友不多,能说出口的更是少之又少,但是他无所谓,他的目标早已定好,其他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只是过客。
不过身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的脾性,所以习以为常。
和他一起长大的蒋明雨更是对自己了如指掌,导致很多时候许遇都觉得自己很容易就被别人看出心思。
可是从一开始,许遇对蒋明雨这个所谓的竹马就是不耐烦。
他啰嗦,又八卦,喜欢到处打听各种消息,甚至初中的时候因为听到不该听的事险些被那些混混高中生拖到巷子里吃一顿揍。许遇帮他摆平了,从此蒋明雨就认定了这个兄弟,一口一个遇哥的叫。
有时候许遇真的被他弄得烦了,对他各种嫌弃,蒋明雨都像是个狗皮膏药一样死皮赖脸地不走,后来他习惯了,蒋明雨也习惯了,两人的关系铁上加铁。
后来升了高中,两人又是一个班,不过加了一个杨思慧,让本来话不多的二人组变成了叽叽喳喳的三人小团体,其实基本只有杨思慧和蒋明雨两人讲个不停,许遇时不时插几句噎人的话。
三人相处了一学期,班上的同学都习惯了他们的同时出现,一般来说,许是青春的模样太过耀眼,只要蒋明雨和杨思慧出现,那么附近就一定有许遇的身影。
不过许遇有时太过犯浑,成绩前茅的同时,违纪榜上也是前茅,刘志强对此很是看不惯,一向认为学习好的学生品行也会端正,许遇的出现让他打破了这个认知,先是开学第二周就和人约架,后面的连续迟到一周,让他很是烦恼。
其实许遇对此没什么想说的,他确实做了,但是他的成绩摆在那里,那些老师也懒得说他这个老油条,会学就好了。
许遇闭着眼想了很多,脑袋里晕晕的。
他没有睡着,可就是懒得抬头睁眼,索性闭目养神。
教室里没有来人,只有蒋明雨那把椅子的动静。
椅子的靠背吱呀地一声,伴着楼下打篮球发出的摩擦声,许遇竟萌生了些睡意。
意识淡淡地,就快睡着的时候。
教室的门被静静地推开。
林初低着头进来,蒋明雨偷偷地抬眸看他,可是林初的发丝正好挡着他的目光,,看不出他的眼神。
林初走过来看到许遇趴在桌子上,额头压着手臂。
看到他这样,林初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小心翼翼地搬出放在桌子下的椅子。
许遇根本没睡,埋着头,他也正在小心翼翼地看着,观察着那个人的动作。
他觉得有些好笑,遂抬头。
正如他所想的,林初对上了他的视线。
少年的眼眸深邃,眼神里带了一些不知所措,一顿,林初撇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你没说呢”,许遇哑着声说,“为什么说对不起”。
蒋明雨咬着唇,在前面默不出声。
沉默了好久,林初才开口:“我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
蒋明雨和许遇都愣住了,这人什么情况?
就算再不自信也不能这样说吧?他们也没做什么吧?而且在背后说他的那个人明明是蒋明雨啊!
“没人不待见你”许遇立马开口。
蒋明雨转身,看着林初垂眸的样子,也说:“那个啥,我说你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是我们不够好”。
蒋明雨说完,试探地窥视了一下林初的眼神。
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莫名的稳定。
“放学一起走吧,我们好好聊聊”,许遇开口。
“对啊,我们没有不待见你”蒋明雨跟着附和, “我们对你很感兴趣,我们可以做朋友,真的”。
听到这里,林初眼里似乎才泛起一阵涟漪,淡淡地看了一眼离他最近的许遇,没有说话。
似是感觉到了林初有些无措,许遇接着说:“不要那么看低自己,我觉得你挺好的”。
蒋明雨第一次见许遇安慰人,愣住了。
许遇用余光看见蒋明雨不自觉张大的嘴,也觉得这样是不是越了界,毕竟这个新同学早上刚来,自己就说出评价他的话。
“呃”,许遇带着一些尴尬的气音,“放学一起走吧,就这样”。
说着,起身把蒋明雨拉着出去。
许遇把他架到离教室很远的走廊尽头,无奈地看着他。
“你说说看”许遇罕见地没有带着烦躁的脾气开口,”你惹他干什么?”。
蒋明雨本想反驳的话在思考后被咽回去,小声的开口:“他不会有抑郁症吧”。
许遇眼神冷淡,“你真有病”。
“现在怎么办?来了个问题学生,我婶婶如果知道了我第一天在新同学背后说他,我不是死定了?” 蒋明雨晴天霹雳,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
许遇又被他烦起来了,“谁会说?”。
“他家长如果知道了会不会把我批一顿啊?”蒋明雨瞪大了眼睛,“完蛋了”。
“你够了”许遇懒得再说,“谁长这么大了还会去告状?”。
蒋明雨紧张地来回踱步,此时杨思慧正揣着兜从楼梯间上来,看到蒋明雨焦急的样子,她嘴里嚼口香糖的动作一顿,快步跨上楼梯。
蒋明雨这才看到她,心急地开口:“杨思慧!我完蛋了!”
杨思慧没有着急接话,而是把口袋里装着口香糖的盒子丢给许遇,看到许遇接住了她才开口:“你又被人约架了?”
“比约架更可怕!”蒋明雨吓破胆,“我爸妈可能要把我打成泥了?”。
“那你倒是说啊”,杨思慧又嚼起口香糖,嘴里含糊着。
蒋明雨不说话,咬着指甲思考,全身像是长了跳蚤一样动个不停。
杨思慧也没有指望他会说,把目光移到旁边的许遇身上。
许遇刚把一片口香糖咬进嘴里,把盒子还给杨思慧,不紧不慢地跟她说了刚刚的事。
杨思慧嗯了一声,故弄玄虚,“这样啊”。
“怎么办?” 蒋明雨看着她,仿佛看到了救星。
“等死”,杨思慧简单的两个字说出口,蒋明雨石化了。
许遇:“……”。
几人又商讨了一会,还是决定放学再说。
一个煎熬的下午,蒋明雨根本坐不住,心里不踏实地坐着。
许遇依旧没什么表情,时不时观察旁边那个新同学的表情。
相比他们三个,当事人林初在知情的情况下冷静很多,面无表情地记笔记,在草稿纸上演算。
下午的课间不算安静,班级的窗外有很多女生听闻三班新转来一个冷酷帅哥,说什么都要拉着自个姐妹来开开眼。
而林初没有校服,穿着那件羽绒服坐在位置上格外的显眼。
许遇见过不少次这种场景,一次是新生开学的时候慕名而来看自己的那些人,还有就是之前班上打架的次数格外的多。
这个班属于传奇班级,一学期换了三个班主任,直到教务科安排了徐怀丽来接这个班,才变得如今这个安定的氛围,但是跟徐怀丽没什么关系,而是因为之前挑事的人都被开除了。
等到最后一节课的预备铃响,班级外面的人匆匆离开。
林初站起身,把上节物理课的草稿纸叠了几下,扔到垃圾桶。
许遇没看他,算着上节课那道物理题。
“放学不要等我了” ,他身后传来林初的声音,淡淡道:“我们不顺路”。
许遇抬头,刚张开嘴,林初立马打断他:“如果你说的是开玩笑,那请当我没说”。
“不是开玩笑” 许遇立马接上,“一起走”。
林初的目光一顿,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我也住在那个小区”许遇握住他的手腕,却又想到他可能不喜欢,又立马松开,说:“我们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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