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证物从自己剑下被抢走，等于说他他剑都拿不稳握不住，虽然早知对方实力在他之上，恐怕在他见过的那些叔伯辈的长老中也是佼佼者。但李特还是觉得掉了面子，只是暂时不发作。
宋春辰对此浑然不觉，示意众人凑过来一些。
他对着李特道：“既然你说异变是从我杀驴妖开始的，很不错，问题就在于此。那我就从驴妖开始讲起，你们看这驴妖有何异常？”
他挑起驴头，周围人大为不解，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妖怪，他们见到实在的妖族只是这几天的时间，尚且不明白妖族的特色。
只有赵天同为了避免尴尬弱弱问道：“难道说脑袋格外大一点？”
人群中爆发一些低笑，脑袋大也叫异常吗？
赵天同只好不说话了。
宋春辰夸赞道：“不错，他说的很好，为什么要笑。你们学过的书上讲妖族，应当已经说过，妖族本为兽形，但到灵智开启之后，他们认为人族身体更为方便，就幻化人形，混迹人群之中。但在幻化人形时，妖族能够控制自身长相如何，也喜欢在身上主动保留一些做妖时的特色，表示和人族的不同与强大。”
李特问道：“但这妖族不其恰好印证书上所说都是正理吗？”
“是这样，他确实还很符合书上讲的妖族。但是试想一下，妖既然已经决定变成人形态了，为什么还要保留如此庞大的头颅？他不觉得很麻烦，很奇怪吗？保留妖族特征，要么宣示妖族特征，要么保留自身比较强大的能力，比如锋利的爪子、嗅觉灵敏的鼻子、会飞的翅膀。这些都很有用。但是一颗这么大驴头有什么用？难道他顶着都不嫌重？只是为了表示妖族特征那就有些太过了，驴妖最为得意的武器是他的四肢，为什么保留一颗无用的头，你们不觉得挺没必要的吗？”宋春辰解释道。
……
众人有些沉默，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觉得对方说的居然意外的有道理。
“那万一那驴妖就是自傲于自己的头长得格外好看，所以才要保留呢？毕竟妖族一向自傲于自己是吸收天地之气贴近自然众神的生灵，没有别的理由，他就是要保留自己的头，毕竟我们并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人群中有一女声语气平平道，但并不迟钝，问题甚至格外刁钻。
“好问题。”宋春辰道：“单从驴妖本身的想法去揣测，确实不靠谱，毕竟我们也不是妖。但是如果结合他的躯干来看，就大不一样了。”
宋春辰随意从尸体堆里挑了一块儿还在热气腾腾到处乱爬打招呼的血肉。
“如果是妖族，死之后他的尸体一定会变成原型，因为他化为人形是有了灵智之后自己的选择，他决定用力量维持自己人族的形态，但是死之后，他就没有那种力量再维持形态了。但是这块血肉，依旧是人肉，没有变回原型。”他面不改色道。
众人看着这血色模糊连皮都没有的肉，寻思这人真的能分辨清楚这是人肉还是妖肉吗？
有一个弟子问道：“可是长老们教的书上并没有谈及这一点，书上并没有说妖族死后会如何变化。”
宋春辰愣了一下，这些东西居然没讲吗？不过他想起来皇城的那只鱼妖也并没有变成原型，当时无论是楚天行还是其他人，都没有对此提出异议，或许人们已经很少能够见到死去的妖族，自然也就不再需要这样的知识。
他很快心平气和道：“是，或许没讲，但是你不觉得很有道理吗？毕竟人死了也不能继续呼吸，妖族本来就是天地万物野兽的化身，死之后不能保留后天变化的人形，回归最初的状态，不也很合理吗？”
不待他再问，李特却突然回想起自己曾在李氏的藏书阁中偶然翻过的书页，龙飞凤舞的写着一些相关的内容。他皱眉道：“我确实在一本古籍中见到这样的说法，然而更含混一些，只言及‘妖死，化为本原。’”
宋春辰听了暗中夸赞，没想到还真有知道的。
宋春辰就多问了一句：“不错，我就说一定是有知道的。哪本书？”
李氏的藏书阁大部分都是历代先贤留存的手稿记录，李特翻得最深，应当是年代最早也就是李伯川留下的，但他实在只是从某册书中见到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尚且不知真假。
他也只是淡淡道：“我李府先祖手稿，不能为外人道。”
宋春辰乐了一下，好嘛，知道的挺多，也挺傲气的。
百清门的大师兄家学深厚，其他人也不好再多问，但仍有人在心中犯嘀咕。
“李特知道还能解释成家学，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有一金黄衣色的女子从人群中向前走出，问道。她便是最开始敏锐质疑宋春辰的人。
宋春辰微笑道：“他家学渊远，说不定我也家学深厚呢，你又不了解我。”
“那你是哪家哪姓？”这女子就继续追问。
赵天同心想这就是织金洞的大师姐金润清，外界传闻这人和人交流探讨，总是能把人问到答也答不出。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格外的——求知欲旺盛。
他心中流汗，实话说他也不知道宋春辰从何得知这些内容的，但想想云虎山，想想皇城，无论如何这位宋前辈都算屡次帮他，所以他也就选择相信这人的说辞。
宋春辰面不改色，实际心中盘算把自己挂到哪位熟人名下。
他心中下决定，吐字清晰道：“自然是满川真君后人。”
对不住了，他实在是不太确定其他人还有没有后人留存于世了，楚天行天祉门的挺熟悉，他不能胡编。只确定白满仙家族繁盛，虽然不怎么和他联系，但往年倒还听说他总是下凡给家族后人指点。
“那为什么方才天祉门的人说你姓宋？满川真君的后人应当是颍川白氏，我没有在颍川见过你。”女子继续追问。
赵天同尴尬笑笑，他方才和这群人介绍的时候顺嘴说了一下。
宋春辰对其怒目而视。
叫你嘴快！
连青山道：“旁支连襟，不是同姓也不足为奇。”
“啊对，你要不信回头我让满川真君给你作证。”宋春辰如蒙大赦自信回应。
那女子转向连青山继续问：“你又是哪……”
话音未落迅速被宋春辰打断，他实在是怕了这位再问下去，天黑也说不完了。
他赶紧道：“好了，这位小道友，我打包票我们两个的身份绝对不是关键，还是继续说这些妖族的事情。”
那女子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转念一想确实妖族之事更为重要，其他身份可以等他之后继续求证。于是她默默点头：“那我之后禀告满川真君，请你证明。”
宋春辰爽快应答，心里想的是赶紧说完，今天之后就跑了还说什么之后。
“方才说到，这些妖族死后并没有变成原型，而仍然人是人的部分，妖是妖的部分。”他扒拉着尸堆上的胳膊腿，示意众人查看，继续道“你们同妖族作战，在我出现前也杀了不少妖族，应当也能发现杀掉的妖族并没有变成原型。这就足以证明，妖族的变异并不是我出现之后才发生的，而是从和你们开始打斗就是这样。”
不少弟子默默点头。
宋春辰继续道：“当然，这块肉不是从驴妖身上掉下来的，但是你们去查看驴妖的身体也是一样的。因此驴妖在保留兽身的时候选择格外不同于其他妖族是一，死后驱赶仍然是人，这是二。这两点，足以证明他有异常。我之后接连杀的几只，也都是这样，或者妖族的器官已经发生了变异，兔妖格外长的脖子、狼妖却格外短的尾巴等等，都不同于寻常认知的妖族，但在场这样的妖族只在少数。更多的妖族，并没有超出一般认知，更多的人形，极具特色的少部分妖族的身体，是正常的妖族。我杀掉驴妖之后发现他周围一丈内的妖族突然爆体而亡，这里有端倪，很可能这些妖族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受到那些异常更多的妖族的控制。”
“接着我和这位才接连杀掉其他有异的妖族，果然场上的一般妖族也跟着爆体变成血块。死之后才发现他们都具有同样的异常，即并没有变回原型。”他示意了身侧的连青山。
连青山轻轻颔首。
赵天同听了着一连串的解释，顿时心生敬意，发现端倪之后就能迅速把场上的妖族都解决掉，不管怎么样，假如没有他们，今天这群弟子未必能这么快脱身。于是他恭敬问道：“那为什么这些妖族能够瞬间变成血肉？”
李特先前听了宋春辰背着他和连青山的交谈，知道为什么这些妖族并不是妖族，但他仍有疑问。便也道：“你还没有解释这些妖族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为什么异常更多的妖族一死，就能引发其他妖族的死亡。”
宋春辰继续道：“因为这些妖族不是妖族，他们本来其实只是一些死去的妖族或者人族身上的血肉而已。我想参与到这场战争中的人都会有一个疑惑，既然当年人妖大战之后义律元神明明确定妖族的后代不会再有灵智，也就意味着不会再出现新的妖族，那为什么今天还能有数量如此庞大的妖族。”
“但是现在有了解释。因为这些妖族是死的，他们本来是三百年前的妖族的尸体，再混合其他族群的尸体，比如人、鬼、魔，最终形成我们面前的这些妖族。所以这些所谓‘妖族’在死后，人形的部分不能变成原形，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从兽的形态过渡而来的，他们是被妖和人杂糅而成的，当然不可能再有回归本原的说法。”
众人被这一通解释震惊。
宋春辰继续补充：“如果你们在场有人同那些异变的妖族接触了，会发现其中有的散发着魔气和鬼气。魔和鬼是人的其他形态，制造这些‘妖族’的人或许也使用了魔和鬼，所以才能在杂糅之后的妖族身上体现出这些特征。”
这些弟子开始对账。
“是有的！那只鼠妖，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对！有只冒着鬼气的蛇妖！”
“我也看到了！我还以为他奶奶的是连鬼都吃的变态！”有人怒骂。
混乱战场中少部分人发现的事实被揭露出来。
宋春辰等他们对完账之后继续道：“至于这些妖族是怎样产生的。近来满川真君派遣的一波弟子在妖族的地盘探查到了一处名为‘熔炉’的坑洞。坑中温度极高，曾有弟子亲眼见到妖族往下跳，煮成了一堆血肉。那熔炉应当就是产生这些‘妖族’的地方。”
宋春辰没说得更详细，之后的白满仙都知道了。他更希望这群弟子回去之后把他前面的猜想能通报给各自门派尊长，这样既能解清自己的嫌疑，又能不用再跑一趟去跟白满仙解释。
他又对向李特道，夸赞道：“至于你的问题，很好的问题。”
“嗯？”
李特听了一通之后心里理顺了这一切，正等着他解释。
“为什么那些异常更多的妖族能控制那些异常更少的妖族，我只能以为异常更多的妖族会更强大，能控制弱小的。但更合理的解释，我暂时还没想到。因此，是好问题。”宋春辰诚恳表示自己的不足。
“……”
就是这样，想不到的不说。今日份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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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印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