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瀑布旁边的巨大石像,宇智波斑一眼就看到了正对面的另一座石像。
隔着瀑布的漫天水汽,他擦了擦湿漉漉的脸。
到了这把年纪,不光身体器官罢工,就连感受冷热的触觉也不敏锐了。
他理了理花白的头发,坐在自己雕像的脑袋上,气喘吁吁。
我似乎应该觉得冷的——他想。
他的肌肉在水汽之中尴尬地打颤,嘴唇哆嗦,眼皮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能见到不详的走马灯。
但他并没有冷的知觉,仿佛淋的是浴室里的温水。
这是不正常的,他想,自己应该是快死了。
但他知道自己还死不了。
——不仅死不了,他还得再多活好几年,才能把剩下的事都处理好。
来到这里,不过是一时兴起。
他也不知为何会忽然梦见老友,随之而来的便是不合时宜的冲动,于是披星戴月来到此处,像个傻子一样,盯着河对岸的那个冰凉凉的雕像,呆呆的发愣。
啧,刻的真差——他想,一点儿也不像那家伙,倒像个猥琐的秃子!
瀑布哗啦哗啦地往下掉,像成千上万、前赴后继的死灵魂,在忘川之下,引吭高歌,永无止息……
忽然,一块石头滚到了他盘起的腿边。
顺着石头滚动的方向,他见到了一个小女孩。
女孩年纪不大,约摸四五岁,穿着黑底山茶花图案的浴衣,背着手,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棵大树旁边。
小孩看着他,带着些许好奇,就像在森林的河道边见到了一只稀罕的大甲虫,想凑上前细看,又怕对方展翅飞走,再不出现。
——要杀了她吗?
他的脑海里盘算着杀人灭口,视线略过对方那剪的整整齐齐的西瓜头,话到嘴边,却成了:“小鬼,谁给你理的头发?蠢爆了!”
“猫猫。”小孩回答道,但也就只有这一句,莫名其妙。
她或许是想说“妈妈”吧,他想,说起来,她长得还挺像一个人的,不是柱间,而是……
“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作答,只沉默地看着他,好像不太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这个小孩的眼睛很大,眼尾上挑,眼珠是深蓝色的,一对卧蚕更显幼态,安静不说话的时候,像一只懵懂的小鹿,但眼神中却有着一丝天真的残忍,是那种无知无畏的,独属于儿童的残忍。
是了——他想起来了,她的相貌,与柱间的孙女——纲手有几分相似。
或者说,“外甥肖舅”,倒过来也一样,她其实与纲手已故的弟弟有关。
原来是她啊……那个他曾经关注过一段时间的实验体,不过,现在已经可以断言是失败品了。
“猫猫。”小孩又往前一步,双手背在身后,似乎想和他对话。
看来连智力都有问题。
而且……
他看向对方背在身后的手。
——有血腥味。
似乎被他的关注所鼓舞,小孩兴奋地从背后拿出一只被拧断头颅的麻雀,讨好一般抛给他——
滴答下落的鲜血,形成一道诡异的抛物线,带着难闻的腥臭,一颗小脑袋和缺了脑袋的毛绒身体,双双滚到他的跟前,湿漉漉的。
她没有敌意,只静静地看着他,手上沾着血,眼里带着愉快,像一个希望得到夸奖的小孩。
莫名的,他笑了。
不知是被她的行为讨好到,还是因为眼前的荒唐而发笑,总之在震惊之余,他莫名觉得一丝痛快!
“原来如此,天生坏种的小鬼——作为一个失败品,你还取了‘千手’这个姓氏,对吧?”他笑道。
她歪歪头,也不知是赞同,还是单纯对这个姓氏有反应。
“有意思——”
他伸出苍老干枯的手,对她招了招:“小怪物,过来,听得懂吗?”
“猫猫……橘子?”
“无法沟通吗?看来智力真有问题。”
她没有对他的贬低做出回应,而是回过头,直勾勾盯着身后。
他也察觉到了什么,笑道:“有人来了?”
“橘子,咚咚,杀杀杀!”她兴奋起来,依旧答非所问,说着只有自己懂的话。
这时,一个呼唤声远远传来,没一会儿,一个人影就从树林中钻了出来——
“海月——见鬼——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宇智波带土头顶落叶和草屑,胳膊上沾着蜘蛛网,狼狈地甩甩脑袋,实在想不通她是怎么一个人游荡在这个偏僻的森林峡谷!
***
木叶村流传着一个关于“灾厄之子”的传说。
据说这个“灾厄之子”还没出生就克死了父亲,出生没一年又克死了母亲,她的姑妈因此厌恶她,不愿回村——于是这个邪恶的“遗腹子”由其母亲的远房表亲代为抚养。
——而这个传闻中的“远房表亲”,正是宇智波带土指导老师的女朋友,漩涡玖辛奈!
带土从来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传闻,但在见过“灾厄之子”后,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这个失踪半日的小孩,一个人蹲在终结之谷的瀑布边上,把手伸进洒满星光的漆黑水里,仿佛在戏水,又仿佛在打捞什么。
——唉,麻烦透了!
十一岁的带土根本不知道怎么跟这家伙沟通!
这个名叫“千手海月”的古怪小孩,虽然只有四岁,却一点儿也不像个“四岁小孩”,成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怎么也学不会正常人类的语言!
现在看来,可能连正常人类的行为也学不会!
终结之谷在木叶村外,距离村子中心有二十多公里,路上全是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饶是他全速赶来,也需半日!
而这个小孩只身一人来到这里,除了手上沾点血,其他一点儿伤也没有!
仔细一瞧,她手上的血还不是自己的!
她的脚边有只断了脑袋的麻雀,血淋淋的,散发出一股不详的臭味。
唉……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回家吧,海月,玖辛奈前辈在找你。”
海月甩了甩手上的水,乖乖走到带土旁边。
带土犹豫了一会儿,手在衣服上抓了抓,最后牵起她那只泡过水、血迹已经淡去的右手,轻声道:“别再乱跑了,跟哥哥回去吧。”
她没有说话,又回过头,盯着飞流直下的瀑布,莫名说了句:“燕子,去去去,猫猫,落落落,啪叽,血红红。”
“……”
那个地方没有燕子,也没有猫,除了丢在岸边的麻雀尸体,没有任何动物。
说完刚才那句话,她低下头,望着脚边爬动的蚯蚓,乖巧的像个不善言辞的自闭小孩。
带土心生恐惧。
在这个黑黢黢的森林里,除了瀑布的轰鸣声,没有其他响动——这是不正常的。
而最不正常的,就是自己跟前的这个小孩,总说些莫名其妙,但又细思恐极的话!
“算我求你了,小妹妹——别说那些话,哥哥害怕!”
身为年长者,即使再害怕,他也做不出丢下小孩,自己逃跑的行为。
犹豫再三,他还是硬着头皮把她拉走了。
他们在森林里走了大概有十分钟,带土那号称木叶“黄色闪光”的老师才带着玖辛奈赶到现场。
他的老师名叫“波风水门”,是个很厉害的忍者;与他同行的红发女人名叫“漩涡玖辛奈”,是海月现在的监护人。
玖辛奈见到海月,松了一口气,跑过来,蹲下道:“怎么一个人乱跑?知不知道森林很危险?”
带土在心里默默吐槽——我感觉这家伙可比森林危险多了!
他记得玖辛奈前辈曾经说过,海月表达喜欢的方式与常人不同。
这个学不会说话的小孩似乎天生就喜欢血腥恐怖的东西,常用的示好方式,是主动送出新鲜的眼珠和内脏。
换句话说,她就像一只长成人样的野猫,会把死老鼠、死麻雀还有其它稀奇古怪的动物尸体放在别人家门口,来表达自己的好意。
如果她真是一只猫,大家对于她的行为只会一笑而过——可问题就在于,她不是猫,而是人。
绝大部分人无法接受一个同类的思维如此迥异,他们面对这类人有一种统一的称呼——疯子。
可惜,这个小孩又和疯子有所不同。
她很聪明,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极高的查克拉感知力,身体素质极佳,能够负荷高强度的忍者训练,最关键的是,她天生缺乏同理心,面对血腥场面没有任何不适——像这样一个完美的杀人工具,如果不是彻底失去控制,木叶是不会放弃培养的。
——这也是玖辛奈最忧心的一件事。
水门用时空间忍术把三人都送回村子。
带土刚一睁眼,就看见抽着烟斗的三代火影站在村门口,笑眯眯地盯着他们瞧。
“……”带土条件反射地把海月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哈哈哈哈,别紧张,”三代火影敲了敲烟斗,“不过是小孩子乱跑嘛,村子每年都有几个,没什么好罚的,说几句就好——玖辛奈,你和我来一下,那个孩子……就麻烦水门先照看一会儿。”
***
“千手海月”是个意料之外的产物。
三代火影坐在办公室的旋转椅上,压实烟斗,点燃了第二袋烟。
海月生物学上的父亲名叫“千手绳树”,是初代火影的孙子,也是纲手的弟弟。
绳树在第二次忍界大战中幸存,但因战争留下的旧疾,一直靠药物吊着命。
海月的母亲名叫“漩涡加奈”,是漩涡玖辛奈的远房表姐,两人一起从涡之国逃亡来到木叶,感情深厚,有过命之交。
绳树和加奈相知相识在木叶医院,最后步入婚姻殿堂,拥有了一个孩子。
可惜,绳树在孩子出生前病逝,加奈也因打击过大,在孕29周的时候早产,生下一个孱弱的婴儿,最终这个婴儿没能抢救回来。
那个时候,大蛇丸还在木叶医院做副院长。
他听说了这事,悄悄带走了这个死婴,三个月后,“死婴”活了。
对于这个活蹦乱跳的婴儿,大蛇丸给出的解释是——拿去做实验了。
但实验没能得出他想要的结果,唯一值得褒奖的“副作用”是,婴儿“死而复生”了。
大蛇丸的违禁研究让三代火影大为震怒,而所谓的“死而复生”也没能给出一个合理合法的解释。
就在火影打算彻查大蛇丸的实验基地时,志村团藏介入了,在他的强硬态度下,这起诡异的“死婴复活事件”最终不了了之。
念及已故的绳树,三代火影没有立即处理掉这个婴儿,在进行了一系列检查、确认了婴儿确实是绳树和加奈的孩子后,最终把孩子还给了加奈。
然而,加奈的身体每况愈下,未等孩子周岁,就死于多器官衰竭。
临死前,她将孩子托付给玖辛奈。
于是,在加奈死后,玖辛奈力排众议,顶着高压争取到了海月的抚养权,成了她的新一任监护人。
然而,任谁也没想到,随着海月的逐渐长大,更多问题浮现出来。
三代火影把烟斗放在烟灰缸上,咚的一声轻响,唤回了玖辛奈的注意力。
“坐下吧,你对那孩子的事怎么看?”
玖辛奈叹息一声,拉开椅子,坐在三代火影的对面。
“那孩子本性不坏,行为虽然吓人,但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过伤人事件——她还小,很多问题能慢慢纠正。”
“你觉得她的智力正常吗?”
“她的智力应该没有问题——她能认得很多字,还能自己翻词典看书,有时候靠语言无法沟通的事,我会用文字和图画告诉她,她都能理解。”
“那为什么她学不会讲话?”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如果是神经方面的问题,或许还得让纲手大人看看。”
三代火影哭笑不得道:“如果纲手愿意回来,那是最好不过了——这孩子周岁生日那会儿,可把她吓的不轻!”
他说着,抓了抓花白的头发,拿起烟斗,道:“谁能想到她的力气那么大,能徒手拧断文鸟的脖子——那本来是纲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个时候,文鸟的血洒满了婴儿床,像是透过窗户的月光,变化出红的,白的,黄的,粉的……无数色彩。
纲手患有恐血症,见此情形,眼冒金星,腿脚哆嗦,吓到说不出话。
“她或许是想送一个礼物给这位初次见面的姑姑,”玖辛奈叹口气,“没想到直接把人吓得几年都不敢回来。”
“还好当年接手监护人责任的不是纲手,”三代火影吐出一口烟圈,“不然这些年有她受的了。”
“我会慢慢让她把那些习惯改掉的,”她望着墙上挂着的初代火影的照片,笑道,“过几年纲手大人应该就可以和她正常相处了。”
“但愿如此。”
新文开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文中绳树没有死于第二次忍界大战,而是幸存下来生了一个孩子,不过他就是个背景板,大家不必深究这一点,当个二设就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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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灾厄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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