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鲸落

变异的研究员像是被压弯脊柱一样折断了!

它是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折断的,像个立在地上的三角告示牌,直上直下,僵硬的不像话!

从他身上,带土闻到了一股类似海水的腥味,咸咸的,潮潮的,说不上难闻,也说不上好闻。

他回过头,想说些什么,却意外发现,刚刚还在身后的两个小孩不见了!

手电在地上滚动,发出微弱的光。

再一转头,他发现自己站在峭壁的石缝间,背后是干燥的石块,而手电就抓在自己手里!

洞穴……不见了?

月光重新降临,却是一种很深很深的幽蓝,像海水一样,一眼望不到底。

森林还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在其中穿梭,发出高低不齐的呓语,又像是教义奇怪的宣誓。

那个凭空消失的洞穴仿佛鲸背上的岛屿,拥有自由穿梭林海的能力,出现和消失都那么突然!

——不行,得回去找人帮忙!

带土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冷不丁的疼痛使他冷静下来。

他把手电叼在嘴里,爬下峭壁,顺着月光的指引,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森林很静,却处处都是暗影子。

暗影混着月光,仿佛睁开了一双双眼睛,绿幽幽地闪烁,渗人的窥视感如影随形!

他心里一阵发酸,有一种吾命休矣的悲哀击中了他!

但他没有一刻停下脚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至少要把消息带出去!

无论如何,不能让大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

他在月光下奔跑——

奔跑……

忽然,地面开裂,一只巨蟒从地缝钻出,长条状的身体一扭,像拍虫子一样,将他紧紧按在身下,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呵呵,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小宇智波。”

一名穿长风衣带兜帽的高瘦男人走过来。

这个人的脸上画着紫色眼影,蛇一样的金色瞳孔冷冰冰的,说话时吐出的舌头很长,时不时垂到脖子下边,像个吊死鬼一样渗人!

带土真心怀疑自己碰到鬼了!

这时,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蟒蛇的尾部传来:“你不是说有个有趣的实验要我旁观吗?半天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别急啊,团藏大人,实验才刚开始。”

“开始?可是除了这片望不到尽头的结界,我什么都没看到。”

男人说着话,从巨蟒的尾部走出来,缠了半边脸的绷带浸润了幽蓝的月光。

“你闹得太大了,大蛇丸——再这么下去,我可就没办法帮你兜底了!”

“只要这个实验成功,我们也就不需要考虑这些多余的事。”

“大话就不必说了——在这里的是影分/身吧,你的本体去哪了?”

“真理所在之处。”

“说实话!”

月光流淌在大蛇丸的灰色兜帽上,在他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笑道:“这是个秘密,团藏大人,实验的成败在此一举,提前说出来,可是会召祸的。”

“我最烦你这一点!”

“多谢夸奖。

团藏冷哼一声。

他不喜欢大蛇丸的神秘主义,凡事都藏一手,让人无法信任。

另一边,带土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了!

这只巨蟒至少有十吨重,即便收了力,他依旧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张薄片,脑子充血,呼吸困难。

他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自己。

反正不是一句“窝囊”能概括的。

团藏往巨蟒那边看了一眼,挑了挑眉,道:“这小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大蛇丸头也没回,言简意赅道:“宇智波,留着做实验。”

“就算是个没有开眼的小辈,也是宇智波的一员,”团藏提醒道,“凡是有不明原因的人口失踪,他们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不是有您在嘛!”

“你想让我帮你擦屁股?”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会投桃报李的。”说着,大蛇丸笑了起来。

团藏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不置可否。

“负责这个项目的研究员呢?”

“你是说茅木?他殉职了。”

“殉职?”

“换个好听点的说法——”

大蛇丸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月夜,仿佛在眺望大海,“他作为被选中的祭品,提前去那个地方铺路了。”

***

风很轻,云很淡,海水是一种接近冰块的浅蓝。

层层叠叠的浪花拍打礁石,哗啦哗啦,吐出一圈又一圈的泡沫。

——洞穴的真相是什么?

止水做了很多设想。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忽然见到一片大海。

他伫立在礁石嶙峋的海岸边,浪花卷起的泡沫,冰凉凉的,不时往身上扑棱。

同伴们不见了。

他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记忆停留在海月挣开他的手,咬断小指的一刻。

有歌声从远处传来——

他循着歌声走去,在一个堆满船只遗骸的礁石群中,看到了一个坐着的人。

“千手海月”坐在最高一块礁石上,哼着空灵的旋律,像是歌颂,又像是祈祷。

蓝蓝的天空折射着不真实的日光,再往远处眺望,全是像素不高的噪点——这个海滨世界,就像一个临时搭建的儿童房,画工拙劣而敷衍。

这位坐在礁石上的女人,并不是他认识的海月。

她看上去有十六七岁,穿着布满眼睛花纹的玄色十二单,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衣裳潜进水中,无声飘动,像是某种生物的触须。

她有着一对艳丽的蓝眼睛,在虚假的阳光下,幽幽燃烧。她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腰间,微微蜷曲,宛若绽放的黑色秋菊。

他停下了脚步。

这位陌生女人带着一种独特的神性,又或者说,一种邪性,令人见之不忘。

“你是谁?”他问。

她回过头,那双如深海、如星空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空灵的吟唱停止了。

“鲸落。”她答。

“鲸落?”

然后,她终于用一种他听得懂的语言,哼唱起来——

无意识之鱼陨落,

万物生——万物生——

死亡即复苏,

人理啊,人理,

愿你回归,

祝福降临,

祝福降临,

祝福与诅咒一同降临,

循环往复,

一同降临——

低吟的旋律回荡天际,周遭的一切不知不觉被黑暗包裹。

天空像是被一道道铁栅栏分割开,交错的黑色线条逐渐扩大,一轮紫红圆月出现在天空,仿佛漫漫长夜中,悬在每个人的梦境里,那只司掌审判的窥探之眼。

止水感到一阵恍惚。

待重新恢复意识,他发现自己已然来到了深海之下。

在他面前,近在咫尺的,是一座如城墙、如崇山的巨大眼睛。

他猝不及防地窥见了无数只手,层层叠叠,蜂拥着,隐藏在巨大眼睛的背后,像神经元那样延展出去,又像扎根在眼底的肿瘤,不断分裂增殖,无穷无尽。

他感到自己的眼睛一阵刺痛。

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一时间,他似乎又到了另一个地方。

——无意识之海。

脑海中有个声音这样告诉他。

这里有很多很多人,他们像纸片一样叠在一起,仿佛灵魂的重量就只有这么薄薄一张。

而人生也就像这堆纸片那样,互相挤压,互相攀附,谁也不放过谁,谁都想成为上面那个。

一只蛇从层层叠叠的“纸山”中钻出来,摆着尾巴,在虚空中向上游动。

止水又看到了那轮紫红色的月亮。

蛇朝着月亮飞奔而去,鳞片反射着月光,仿佛色彩斑斓的碎钻。

就在蛇信子即将触碰到月亮的一刻,时空骤然静止,月亮睁开眼睛,从紫色变成了蓝色!

蛇与月亮只差一步之遥!

但也就是这一步之遥,令它功亏一篑!

湛蓝的月光洒在蛇的身上,就像点点萤火,忽的燃烧起来,于是蛇也成了散落的光点,带着不甘和落寞,坠入深海。

蓝色的月亮硕大如圆盘,在止水的注视下,一头扎进海底,炸起五颜六色的光斑,最终将整个世界晕染成一望无际的纯白!

在这个白的一无所有的空间里,他见到了自己正在寻找的友人。

海月伫立在苍白之中,对他伸出手,用口型道——跟我出去。

——去哪儿?

她没有回答。

她牵着他一路不停,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眼前出现了一道门。

这道门漆着红漆,没有花纹,金属门牌上刻着看不懂的铭文。

她做了个“请出去”的手势。

——那你呢?

他听见自己在问。

她张开嘴,说的磕磕绊绊,但终于是一个完整的句子了。

——世界……会修正……一切人们……终将……遗忘。

——那你呢?

他又追问道。

——但……我会……回归。

——一言为定?

——不骗……你。

话音刚落,红门洞开!

一股巨大的吸力拉着他,无数光影闪过,高处坠落的失重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

他好像做了很久的梦,但梦里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止水——止水——起床了!”

母亲的声音和闹钟一样准时。

今天是父亲的休假,也是父子二人约好去山中修行的日子。

五月的日头不晒,窗外站了一排叽叽喳喳的鸟雀。

止水收拾好自己,出了卧室。

客厅里,父亲正在和同僚喝茶。

他们在讨论昨夜大蛇丸的实验基地爆炸的消息。

据说这个实验基地设在第三十三演练场。

幸运的是,爆炸的时间在深夜,没有外人逗留在那里,唯一的遇难者是昨日值班的研究员,名叫“茅木贵良”。

不知为何,止水对这起事故很感兴趣,在同父亲一起出村的路上,还在追问事故的前因后果。

但很可惜,父亲对此知道的不多。

***

带土和琳说,他昨天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但具体梦见了什么,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那一定是个很恐怖的梦,以至于清晨醒来,他连厕所都不敢去!

路过的卡卡西听到这句话,随口挖苦了一句。

带土和卡卡西又吵了起来。

琳无奈地劝架。

这时,迟到了二十分钟的波风水门终于来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带土也不吵架了,立马跳起来道:“水门老师——迟到的人还要请大家吃饭!这可是你定的规矩!”

“好好好。”水门一口答应。

卡卡西倒是有些奇怪:“水门老师向来很准时,今天怎么会迟这么久?”

“还不是演练场爆炸那事闹得!”

“有什么结果吗?”

“正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到,所以才会折腾那么久!”

水门抓抓脑袋,眼睛因睡眠不足,起了黑眼圈,“你们敢信吗?那位大人藏的那么深,建的那么大的实验基地,里头居然什么都没有!”

***

纲手站在墓碑前,往地上放了一束花。

墓碑上写着——

千手绳树,猝于木叶三十八年,享年十二岁。

“难得会在这里见到你。”大蛇丸站在她身后道。

“你的实验基地不是炸了吗?今天一早闹得沸沸扬扬,怎么暗部没有把你抓去审问?”

“已经连夜审问过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大蛇丸发出咯咯的笑声,“那个基地里什么危险品都没有,干干净净的,连我自己都想不通它为什么会存在,又为什么会爆炸。”

“那还真是稀奇。”

“看来你不信我。”

“你问问看你自己信吗?”

他又笑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是啊——连我自己都不信。”

“说起来,”他转移了话题,“纲手,你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梦?”

她不耐烦道:“我很多年不做梦了。”

“那还真是可惜,我感觉自己无时不刻都在做梦,比如现在——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处处充满了违和感吗?”

“没有,”她道,“我觉得这个世界正常的不得了,不正常的只有你,大蛇丸。”

大蛇丸的视线落在绳树的墓碑上,上面“享年十二岁”的碑文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但他没有继续扫纲手的兴,耸耸肩,道:“那好吧,是我魔怔了,大概是基地的爆炸带给我的冲击太大了。”

说着,他告别纲手,往墓园的更深处走去。

1、其实在岸本的公式书里,无论是纲手还是绳树都没有“千手”这个姓氏,不过我这边为了方便,还是把姓氏安在了他们头上,大家无需介意,就当是二创吧。

2、本文的绳树是活到成年,结婚生子后才病逝的,至于为什么这里绳树的死亡年龄变回了原著中的“12岁”,其实算是伏笔,后文会解释,这里就不剧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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