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渊低头看向那名男弟子,冷语道:“注意你的措辞,师弟。”
“我只是在担心师兄罢了,烛渊师兄可是背负着全宗门的希望,若是被合欢宗的妖女给迷得忘了修炼,那该如何是好?你看,你现在连剑也不练了,居然专门陪着她去听什么玄天门的讲学?”
那男修阴阳怪气地说完又开始装模作样地替其他人打抱不平起来。
“我是真心疼肖师兄,肖师兄比你也差不了多少,可平日里宗门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你,他觉得无所谓,其他人早就看不下去了。若不是因为你提前离开云台秘境,肖师兄又何必要为了本宗脸面在断剑山的竞技擂台上铤而走险身受重伤?烛渊师兄,你先前在云台秘境就毫无成绩,这眼下九嶷秘境即将开启,可不好再叫人失望了。”
荣千羽火冒三丈,这弟子说话是当真难听。她想给这人点颜色看看,但碍于身份也不好动手,就在她心下纠结之时,只听烛渊冷笑一声,“陈辉师弟,荣道友于我有恩,她是符修,我带她去旁听讲学有何问题?况且此事早已经过掌门师尊应允,众长老也都知晓,你有意见大可直接禀报掌门。”
“我与肖时昴的关系也无需你费心,他修养期间我去探视过数次,我们早已将话说开,不存在任何龃龉。你究竟是在为他抱不平,还是假借他的名义存了旁的心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至于你说我懈怠修炼,”烛渊嘴角扬起,“今日酉时我在练剑台等你,不如由你亲身检验我近日的练剑成果。”
听见烛渊直接下了战贴,陈辉脸色一白,“我说的均是肺腑之言,师兄不爱听便罢了。”他拱手退开两步想要离开,谁料烛渊的剑柄直接抵上了他的下巴,他被迫昂起头,但目光躲闪,不敢直视烛渊的双眼。
“你左一个败类右一个妖女,实在失礼,给荣道友道歉。”
“......抱歉。”
陈辉的声音细若蚊吟,但烛渊也没再为难他,他刚收回手里的剑,陈辉便像兔子般一溜烟地逃走了。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烛渊道歉的声音比起陈辉倒是大得多。
荣千羽有些莫名其妙,“你道什么歉?”
“他本是在针对我,你是因为与我一起才会被他言语冒犯,他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荣千羽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才不会往心里去,他就是酸的。不过,我还以为归元宗的弟子都很仰慕你。”
烛渊苦笑,“自我入宗以来,师尊总是有意将修炼资源向我倾斜,这对其他弟子并不公平,他们看不惯我,我能理解。我既然享受了宗门最好的资源,那自然该承担最多的责任,云台秘境我确实没能拿出任何成绩,师弟对我有怨言我也无话可说。”
荣千羽重重拍了两下烛渊的后背,说道:“哎呀,这么善解人意,跟你火辣狂野的外形不符呀。”
“什么火辣......”烛渊面色一红。
“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赶紧进去抢座位!”荣千羽一把拉过烛渊跑进了授课堂。
偌大的授课堂内此时几乎已经坐满了前来听课的弟子,荣千羽好险抢到两个还不算太后面的座位,她与烛渊刚落座没多久,玄天门的柳知遐柳掌门便走了进来。
柳掌门客套两句后直接进入了正题。她今日讲学的内容是中阶符箓绘制,在场的弟子大多数都处于从低阶制符师向中阶制符师过渡的阶段,这次讲学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对荣千羽来说更是如此。
荣千羽拥有的唯一一本与符箓有关的教材便是《符箓入门》,这本教材关于初阶符箓的内容十分详尽,但却也仅止于此,所以荣千羽至今也不知道中阶符箓到底该如何绘制。所以课堂上她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讲坛上的柳掌门,将她所说的那些话全部一字不落地记在脑子里。
“低阶符箓大多只拥有单一属性,比如大家熟知的燃火符、凝水服,而中阶符箓除了在威力上有所提升,也能做到将多个属性合而为一。”柳掌门将两枚符箓悬于空中,开始讲解低阶符箓与中阶符箓的区别。
荣千羽越听越心惊,按照柳掌门的说法,她先前在杏园村使用的那张雷鸣爆裂符就是实打实的中阶符箓。怪不得她始终觉得雷鸣爆裂符的效果有些差强人意,原来她虽然自行摸索出了中阶符箓的绘制技巧,但却依然使用着低阶素材,这才导致她所绘制的中阶符箓没能发挥应有的效果。
想到这里荣千羽不禁小小地骄傲起来,在无人授课的情况下自学成才,说不定自己很有当制符师的天赋。百无聊赖的烛渊看见一旁方才还在聚精会神听讲的人突然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纸上得来终觉浅,诸位不妨试着亲自绘制一番。”柳掌门抬手,一枚空白符纸浮至空中,她执笔点墨,行云流水地在空白符纸上描绘起来,“此乃最常规的中阶无属性攻击型符箓——粉碎符。”
柳掌门反复示范了三遍如何绘制粉碎符后,便让听课的弟子们自己试着绘制。
归元宗替每位参与讲学的弟子都准备了一小叠中阶符纸和需要的灵墨及灵砂,荣千羽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符笔就开画,很快,她的第一张粉碎符绘制完成。
荣千羽听烛渊说过,学堂上绘制出来的成品可以自行带走,羊毛此时不薅更待何时?于是她立马又绘制起了第二张、第三张,直到将那一小叠符纸消耗殆尽。
烛渊见她如此投入,也突然对制符产生了一丁点儿兴趣,他学着荣千羽的样子,笨拙地在符纸上描绘,可一笔还未画完,那符纸便自己烧了起来。他不甘心地再抽出一张符纸重新描绘,结果还是一样。
符纸自燃的动静不小,荣千羽侧过脸,痛心疾首地看着那几张失败的符箓,小声说道:“你这也太浪费了。”
烛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太擅长这个。”
“我教你!”
荣千羽斜过身子靠近烛渊,伸手握住了他执笔的手,想要带他感受符文的走势,可烛渊的手很大,她有些握不住。
“这样,我来握笔,你抓着我的手,我负责绘制,你负责记住笔画顺序和走向。”
“哦......”
烛渊松开手,待荣千羽握好符笔,他再次将大手覆了上去。
一生节俭的荣千羽醉心于通过教会对方绘制符箓的技巧从而阻止对方的浪费行为,以至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手心滚烫的温度。
“还是没学会......换成初阶说不定能行,要不你再教我两次?”
“其实我觉得你就当个纯粹的剑修也挺不错的。”
“......”
绘制环节结束后,柳掌门检验了一番所有成品,包括荣千羽在内,一共有九人成功绘制出了完美的粉碎符。人数虽少,但考虑到绝大多数弟子都是初次绘制中阶符箓,这结果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
柳掌门欣慰地说道:“很高兴诸位小友都喜爱符箓并有自己的见解。明日,玄天门将联合归元宗举办一场符箓创作大赛,还望诸位小友踊跃参与。”
有人问道:“胜者可有奖励?”
“那是自然,”柳掌门笑道,“符纸、灵墨等材料必然少不了,除此之外,玄天门还将提供一份稀有的中阶符箓汇编,内里收藏的符箓均是玄天门中阶制符师的心血。”
这份奖品足以让刚迈入中阶制符师的弟子们沸腾,对制符师来说,若是将符箓绘制技巧视作门槛,那符箓的设计思路就是最难以逾越的天堑。技巧可以磨练,但创意则完全依赖于天赋。绝大多数制符师并不愿意分享自己独创的符箓,因此柳掌门提供的中阶符箓汇编,实在是无法不让制符师心动。
荣千羽也不例外,她连夜构思起了明日要拿来参赛的符箓。
符箓创作大赛的当日,整个殿前广场人满为患。参赛选手本就多,前来围观的弟子更是数不胜数,但他们大多对符箓并无太大兴趣,只是在枯燥的修炼规划中抽空来看个乐子罢了。
荣千羽闭眼在脑海中将自己的构思反复描绘验证了数次,这才终于动笔。
柳掌门十分关注荣千羽的动向,就在她动用神识偷看荣千羽绘制时,归元宗的吴金涛长老突然向她传了音。
柳知遐离开赛场,在一间空房间内寻到了吴金涛。瞧见吴金涛神秘兮兮地设下隔音结界,她不解地问道:“吴长老寻我是有何要事?”
“老夫有个关乎弟子的不情之请,还望柳掌门能施以援手。”吴长老将烛渊与歹人结契一事告知了柳知遐,“掌门已寻到解契之法,但此法需以那歹人的心头血为引制成血契破除符。”
柳知遐问道:“吴长老是想让我来绘制这张符?”
“不,”吴金涛摇头,“我们并无法追踪那人的位置,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混入九嶷秘境,所以此次秘境是最佳机会。但九嶷秘境只有元婴以下修士可进入,柳掌门是进不去了,但柳掌门的弟子可以。所以老夫想让柳掌门挑选一名最得力的弟子来协助此事,不论成败与否,归元宗都会给予谢礼。”
“你把这种事情告诉我,就不怕我四处宣扬或从中作梗?毕竟那小子是你们归元宗的头号培养对象,若是就此断了他的仙途,对其他想要争第一的宗门可是大有好处。”
“老夫相信柳掌门的为人。”
柳知遐突然笑了,“我与辰月乃多年至交,归元宗不会忘了对她做过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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