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底画了一个圈,诅咒张行洲明天没有午饭吃。
用阿q自我疗法安抚自己想揍张行洲的愤怒情绪。
我起身去拉车门。
就在手指搭在车把手上的刹那间,一直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将我猛地向后拽去。
我的后脑重重地撞在了座椅上,半个身体坐在张行洲的身体上。我好歹也是个一百多公斤重的男人,压在他的身上,他连哼都不哼一声,就是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我被他攥住的手腕一阵生疼。
“张行洲你发什么疯?”我皱紧眉头,自知挣扎是白费力气,就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一开始对他的那种愧疚和恐惧也在霎时间烟消云散,被怒气冲昏头脑的我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过往,只想摆脱这个看起来与过往截然相反的家伙。
“你为什么不说话。”
哈?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得我有些摸不清头脑,心底的怒气还没有完全消散,没好气地回他“不是你说让我不想说就别说吗。”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似乎在踌躇接下来该说什么,但片刻后他低下头轻笑一声,"我还真是拿你没办法啊。"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腰,头埋在我的胸口,很委屈地说“你不走,我就不发疯了。”
见他这副样子,我也无话可说,用那只被他抓出红痕的手,摸摸他的头发,像是顺毛一样,一下接着一下摸着。车厢内的我们保持着沉默,张行洲抱着我一直没有松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路上奔波我已经是筋疲力尽了,真的没有足够的精力和他再待下去了,除非今天睡在车上。
“我要下车。”我抓乱了张行洲的头发,他埋在我胸口的头,挤了挤我,发出蒙蒙的声音。
"你要不和我试试。"
我哑然失笑,推了推他,还是没能推动他,反被他逮住了手。
"你看看我,我也不差的,我也有好多钱能养你一辈子,你只要可劲造,我的钱是花不完的。"他抬头眼巴巴地瞧着我,外面车库有些细碎的光照到他的眼睛里,好像一下变成了当年那个肆意妄为,总是身披霞光而来的少年。
“啧啧,你不是我喜欢的那款。”我打趣道,没将他的话当真。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一款?”张行洲抓着我的手一路下移,我能感受到他富有活力的心跳,感受到他的结实腹肌。
"你好幼稚啊,张行洲。"我的眉头随着他的动作逐渐皱紧。
张行洲曾经也是我们那个圈里的,他很有名,甚至他比我早进圈。
他父母知道的时候,慈颜悦色地把他赶了出来,在我家住了大半年。所以我对他在圈里的事非常清楚。
张行洲在圈子是那种极富侵略性的角色,对谁都不客气。和他谈就像是和水中的月亮谈感情,他每天都和他牵手的人都不带重样的。但是他出手阔绰,脸也好看,身体也好,即使他的枕边人天天都在变,也总有人想凑上去和他春风一度。
他们说张行洲是小狼狗,我却觉得他是黑蛇,表里不一。和他做朋友是基于多年交情,若是和他谈,那我下辈子也别想好过喽。
想到张行洲的风流过往,我不经感叹,张行洲身体素质是真的好。
“你不喜欢我哪一点,我可以改,你喜欢我哪一点,我可以继续努力。”看他一脸真诚,按着我的手一直放在他的腹部。我感觉自己的脸在霎那间变得烫了起来。
快速轻咳了声,抽回了手。张行洲看见我脸上的红晕,也没有阻止我抽手,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头又贴了贴我的脸,“你同不同意我都养你,无非是有没有名份的事,以后我多带你出去参加几个派对,聚会什么的,我就有名分了。”
提起名份的时候,他看起来洋洋得意的,就好像名份是已经定了的事。他一直是让别人吃亏,从来不让别人吃亏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出了个国,顺便改了个性子?
不过张行洲这个一根茎的特点还是一点没变。
我只得哄着他,顺着他,模模糊糊地将刚才说的话糊弄过去。
张行洲黏黏糊糊地缠在我身上,连下车都要贴着我,仿佛喝醉了一般不愿和我分开一点。即使下属就在面前,他也还是对我问东问西,甚至一边悄悄观察我的反应,一边让话里夹杂着对林先生的指责和抹黑。这下我对他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努力哄着张行洲把这位巨婴拉进了屋里,我拉他进屋时他的耳朵还有点泛红。好像进的不是他的家,而是我的家。
突然间我瞥见左禄的表情像是在憋笑,但是站在他旁边的凌覆辉一脸严肃,就像是发生了什么坏事一样,表情凝重。让人不由的联想到什么坏事。这一路他都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让我的心不由地悬起来。但我又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或许他只是看到自己的老板这样觉得有些丢人呢。
我本就是容易被别人影响,导致神经大条的人。所以还是假装没有看到,拖着张行洲进了屋。
"晚上吃什么?"张行洲进了屋就放开了我,打开冰箱询问我。
"随便做点什么,你有什么拿手的?"我瘫在沙发上身心俱疲,此刻只想摆烂,不想明天去学校考试。
"拿手的?"张行洲沉默了很长时间,随后厨房响起了塑料袋和打火的声音。
左禄和凌覆辉坐在沙发上和我闲扯了几句,他们没有再说关于张行洲和公司的事,反而是问我这几年在国内干什么工作,有什么爱好,平时都喜欢去哪。
好像熟悉的人在唠家长里短一样。
不过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值得被了解的,一个年过三十,正奔四十的一事无成的老男人,有什么可关心的?一没有八卦,二没有绯闻,整天都过的像白开水一样无趣,但他们就好像是听着说书先生讲书那般听得专心致志,好像给他们一支笔,他们就会把我的过往记下来。
等到我已经把我平凡地不能再平凡的废物人生讲得彻彻底底的时候,一只白瓷碗被张行洲端到了我面前。
他面无表情地一边将微微发烫的碗塞到我的手里,一边说:"今天回来的太晚了,你胃不好,先吃点清淡的,明天再给你吃点好的。也不知你在国内一天都过的什么生活,都廋成竹竿了。"
他似乎还要印证自己的话一样,在我的胳膊上捏了一把,露出了不懈的表情。
我默不作声,看向手里端着的白瓷碗。碗里盛着白米粥,白米粥上叠着厚厚的肉和菜。
我确实是没看出哪里清淡,疑惑地看着张行洲把勺子塞到我手里。
"家里没有筷子,先将就用。明天让左禄去华人超市买两双。"
同样与我露出疑惑的左禄和面无表情的凌覆辉。
见我迟迟不动筷,张行洲给凌覆辉使了个眼色,凌覆辉立刻从座位上弹起,同时扯住左禄的袖子,把他拽了起来。
“老板,公司那边还有事没处理完,我们先走了。"他看张行洲微抬下巴表示同意,就捂住像说话的左禄,带着他离开了。
注目着他俩离开,张行洲才一脸满意地做到我身边。
"快吃,要是凉了你就没饭吃了。"张行洲打开电视机,没有再看我,我也就沉默地开始吃饭。出乎意料地他做的饭还挺好吃,不像之前,做个饭能把厨房炸了。
这下我真成了吃别人的,住别人的,获得天大馅饼的软饭男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浓重的负罪感,包裹了我的身心,让我逐渐在张行洲的面前变得像一个恬不知耻的卑鄙小人。我欠他的越积越多,在他对我无意或有意的施舍中,我最后的一点尊严被消耗殆尽。
我不知我是该逃跑及时止损,还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意。
但是我知道无论是哪种方法,我都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懦弱与妥协已经刻在了我的骨子里,舔着脸讨好别人已经是我的一种生活习惯。我终究成了前半辈子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不是生活将我逼成了这样,是我自己一人造成了这一切。人生总该是会为自己的错误赎罪的。
真是可笑至极又荒诞无趣啊,杨新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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