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凛笑他,“原来商场上做事干净果断的徐总,在感情里面也能这么小人。”
徐砚祈睨了沈斯凛一眼,“你就不小人了?”
“程秋厘的相亲对象,一个被曝偷税漏税,一个突然决定出国定居了。谁的手笔?”
沈斯凛往沙发上一靠,状似无奈叹了一口气,“没办法,程叔叔的眼光不太行,挑的都是表面人模人样,实际不干不净的。再说了,她这不还相了一个。”
徐砚祈伸手和他碰了碰杯,“所以才说,你也是个小人。”
剩下的这个相亲对象,无论是颜值还是人品,都和程秋厘极不合适。沈斯凛笃定了程秋厘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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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秋厘一大早就被她爸程廉叫走了,质问她为什么要故意搞砸相亲。其实真不是她故意,实在是那个男的不是个东西,对她评头论足就算了,还规划起让她以后做一个在家生娃看娃的家庭主妇。
去他大爷的。
程秋厘不能忍,直接一杯水泼在男人的头上,还不忘骂他一顿。对方是国内一家龙头企业的小公子,平日里骄纵惯了,受这样的气怎么可能忍得了,她早就料到了这一状。
程秋厘骂骂咧咧地和明栩说等她回来再好好解释,让她补个觉,自己先走一步。
早上九点半。
明栩接到了徐砚祈的电话。
回笼觉睡得她懵懵的,困意尚未消散,她拿起手机接了电话,也没看是谁,“喂。”
明栩刚睡醒的声音软糯,像一只小猫一样。
徐砚祈坐在车里,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舌头抵了抵左侧口腔内壁。
“还在睡觉?”
明栩听到徐砚祈富有磁性的嗓音,睡意顿时消了一半。
“嗯。哥,你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起床收拾一下。”
“嗯?”
“带你去吃早饭。”
明栩这才彻底醒了,“吃早饭?哥你在楼下?”
“嗯,刚到。”
明栩觉得太突然,他都没有和自己提前说一声就来了。
她匆匆下床,简单收拾了一番,十五分钟以后进了电梯。
明栩走出玄关大门,就看到徐砚祈的车停在楼下。
明栩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徐砚祈今天穿得很休闲,深咖色的T恤,黑色长裤,额前的头发往后捋,露出了额头。看着没有商务精英的样子,倒有点像纪珈泽平时的穿衣风格,和昨天那套反差挺大。
另外……好巧不巧的是,明栩今天穿的裙子也是咖啡色的。
明栩瞥了一眼徐砚祈的衣服,又默默看了一眼自己选的这条裙子,收回视线,当作什么都没发现,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早啊哥。”
徐砚祈当然也注意到他们俩衣服颜色相同,漆黑的眼瞳撺了一丝笑意。
“嗯,早。昨天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们是要去哪里吃早饭?”
“屠记面馆。”
明栩眼睛一亮,“好啊,好久没吃这家面了。”
她以前挺喜欢吃这家面。徐砚祈基本上一年得带她去吃几次。
“是很久。毕竟有只羽翼丰满的小鸟四年都飞在外面,不知道着家。”徐砚祈启动了车,不忘调侃她。
明栩讪讪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哦对了,”徐砚祈单手打了一把方向盘,继续问道,“你今天没要和你男朋友约会吧?”
“……没有。”
徐砚祈的嘴角勾出一点弧度,“那就好,不然栩栩该怪我这哥哥出现得太突然了,本来还担心会打扰你呢。”
“怕打扰你打电话的时候不也在楼下了。”明栩嘟囔。
“什么?”
“没事。我是说,哥你公司不忙吗?其实不用特地带我去吃面。”
“也不算特地,是有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
“等会你就知道了。”徐砚祈卖关子,“我想栩栩应该不会介意把时间借给我一天吧。”
“不介意。”
嘴上这么说着,明栩心里还是不断冒问号。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帮徐砚祈什么忙,从小到大都是她添麻烦的多。
屠记面馆是一家老店,地址比较偏远,门口也没有专门的停车位。徐砚祈只能把车停在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停车场。
两人下车,一同过马路。
这个丁字路口没有红绿灯,是车让人的路口,有抓拍。有行人时汽车在斑马线前都停了下来,但非机动车道来往不守交通的电瓶车不少。
一辆电瓶车从眼前飞快开过去,徐砚祈眼疾手快抓住明栩的手腕。
掌心在她手腕处留下温热的触感,明栩低头看了一眼,心跳略有些快。
车已经走了,徐砚祈好像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就和小时候一样,他带她过马路总习惯性牵住她的手腕。
但明栩清楚,在他眼底,这样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只是出于一种责任。
明栩用了点力,从他掌心挣开,“谢谢哥,不过我已经长大了,自己会看好路的。”
徐砚祈侧过眼望向明栩,只见她笑容恬静地和自己说,“走吧,没有车了。”
徐砚祈嗯了一声,情绪不明。
这附近的人爱吃头汤面,都赶一大早。所以现在这个点人不是很多。
店里的装修还是老样子,只是桌椅旧了不少,开店的夫妻俩也老了一些。
明栩喜欢吃这家面是有原因的。
刚被送到徐家的时候,明栩总觉得自己很拘束,很不安。因为徐家收养她全凭隔代一辈人的交情,她和徐家之间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当时就连有血缘关系的亲戚都对她那样不待见,明栩不知道自己在这到底能待得了多久,更别说不久前徐砚祈因为私下帮她出头教训别人的事,被家里训斥了一顿。
她好想找妈妈。她不想成为徐家的累赘,她更不想成为这个哥哥的累赘。
明栩给舅舅打了一个电话,想问问她妈的地址。舅舅应该是喝了酒,含糊地说在渠溪镇附近,再细的就问不出来了。
渠溪镇入口也就在这家面馆附近。
明栩周六从家里溜出来,花了不少钱打了车到这来。可地址给得那么宽泛,她哪里轻易能找得到。
她问了渠溪镇很多人,没有一个人听说过她母亲的名字。
明栩眼底的光越来越少。她就想知道,她妈妈扔下自己,后悔过吗。
可笑的是她连人都找不到。
天色渐沉,厚重的乌云遍布天空,像是压在她心头一样,让她难以呼吸。明栩那张干净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失落和无助。
暴雨突至,她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在瓢泼大雨中被淋得湿透。倔强也迷惘。
明栩一直往前走,直到迷蒙的视线中,徐砚祈撑着伞跑到了她面前。
那时徐砚祈刚上完钢琴课,才回家就发现明栩不见了。他在她卧室桌上的一张草稿纸上看到了渠溪镇三个字,写了好多遍,便叫了家中的司机开车赶过来。
徐砚祈站在明栩面前的时候,她内心所有的防线瞬间崩塌,雨水顺着发丝在面颊滑落,一起滑落的还有她发红双眼蓄不住的眼泪。
“哥哥,为什么我找不到妈妈。”少女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鼻尖也红红的,可怜兮兮。
徐砚祈很少安慰人,只是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哭,比之前隔着房门听到她哭还要心疼。他把明栩搂进怀里,“会找到的。栩栩别哭。”
第二天天晴。
徐砚祈又带着明栩来了渠溪镇。她想要亲自去找,他就陪着她找。
一个上午过去了。徐砚祈就近找了一家面馆,怕饿着小姑娘。就是这家屠记面馆。当时这家面馆刚开业,陈设都很新。
徐砚祈和明栩面对面坐着,点了两碗大排面。
对面的明栩默不作声地吃着,一口一口,显然情绪失落。该找的都找了,找不到可能是真的找不到了。
徐砚祈越看越烦躁。明栩的事情徐砚祈都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妈,才能狠心把她抛下啊。
他伸手,“手机给我。”
“嗯?”明栩抬起头,虽不解,但依旧乖乖地把手机递给他。
徐砚祈又给明栩的舅舅打了电话。
“明栩的妈妈是在渠溪镇吗?”
“什么在不在渠溪镇?”
“不是你说的?”
“我随口一说,小姑娘还当真了。她妈都不要她了,怎么会让她找得到——”
电话那头男人的嗓门大。
明栩都听到了。
所以,都白找了。
徐砚祈挂了电话,眼见着明栩的脸色变得惨白。
“哥哥,辛苦你了。继续吃面吧,面要坨了。”明栩表情木讷,说话语调平静,却给人一种气息将断的无力感。
她低着头继续吃面。只是这头越低越下。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落下,落在碗里。
徐砚祈眉心微皱,看着对面的明栩。
“明栩,抬起头。”过了一会,他说。
明栩听出徐砚祈的声音有些不悦,本就浪费了他不少的时间,她不敢不听他的话,终是把头抬了起来。
徐砚祈抽了几张纸,隔着桌子,伸手擦掉她脸颊的眼泪。
“真是个小哭包。”
说话虽不好听,手上的动作却轻柔仔细得不行。
“对不起。”明栩嗫嚅。
“对不起什么?”他问。
“浪费你时间了,还给你添麻烦了。”
“嗯,所以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明栩更为茫然不知所措。她好像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赔偿。
只见对面的少年认真地一字一句说道,“忘掉以前那些事,以后把徐家当自己的家,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懂了吗?”
嘴比脑子先回答,明栩愣愣地看着徐砚祈,回答道,“懂了。”
徐砚祈冷峻好看的眉眼这才绽开了点笑意,“那你认真点叫一声哥哥,我就给你重新买一碗面。”
“这个面还能吃的。”
“掉进去的眼泪都是不好的回忆,哥哥才不会让你吃。”徐砚祈不打算再逗她,叫了老板再重新做一碗面。
新鲜出锅的面摆在了明栩的面前。
这一次动筷子,好像没有那么多的失落了。
“谢谢哥哥。”
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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