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支钢笔
七月下旬,蓉城一年来最热的一段时间。
地面翻涌的热浪逼得人们不愿意出门,太阳的炙烤下,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汗如雨下。
辜越安气喘吁吁拖着大行李箱终于赶到了机场。
14:30。
赶上了。
走进机场大门的那一刻,凉爽的空气终于让他感觉捡回了一条命,迅速办理托运和值机,辜越安喘匀了气坐在候机室,额头的汗水也终于消散了些。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卡其色本子,开始写写画画,青年的神色格外认真,纯洁透亮的眼神聚精会神在写笔记上,一头深栗色的小卷毛几乎要埋进了桌子里。
这样的写字姿势很不好,辜越安知道,但是习惯改不掉,也就索性随它去了。
他二十岁生日刚过,正值暑假。
辜越安没有选择兼职,也没在家躺平,而是一个人揣着全部身家来了一场蓄谋已久的旅行。
少年人青涩稚嫩但满腔热血。
他的目的地是非洲东部的肯尼亚,一块充满纯情与野性的土地。
辜越安为这次旅程计划了很久,而飞机需要航行十几个小时。
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也许会稍稍磨灭年轻人内心的兴奋与激动,只是旅途的疲惫在所难免。
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反复复了好几次之后,辜越安彻底睡不着了。
不过商务舱的位置足够大,辜越安从包里重新拿出那本笔记本,他没再写,只是默默翻看。
周遭安静得出奇,伴着绵长的呼吸,身侧突然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下。
辜越安愣了愣,短暂清醒了一瞬,他下意识低头去找,入眼,脚边滚落了一支合上的黑金钢笔。
万宝龙亨利斯坦威限量钢笔,辜越安认识,可不便宜。
他捡起那支笔,正欲抬头寻找失主,一道低沉温柔的声音从自己右手边响起。
“打扰了,先生,您手上那支笔是我的,可以还给我吗?”
辜越安猛地一怔是因为那一声先生的称呼,他活了二十年还真鲜少有人叫他先生,寻着声音望过去,辜越安撞进一双温润含笑的双眸。
“抱,抱歉!”手里那支笔好像开始发烫,辜越安一时间竟有些局促,可别把他当成偷笔的了,他赶紧把钢笔递了过去,由衷赞叹道,“您的钢笔很漂亮。”
“谢谢。”那人接过钢笔,温和有礼,未再多言。
见他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多加揣测,辜越安抿了抿唇,悄悄舒了一口气,可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实失礼,辜越安往后仰了仰,选择小心翼翼地偷看隔壁的人。
男人西装革履,深沉儒雅,反正气度不凡,他在翻看文件,时不时圈圈画画,半框眼镜下的那双眼睛出人意料的内敛平和。
他长的很好看,矜贵儒雅的气质完美地踩在辜越安的审美点上。
看他翻文件,辜越安轻轻笑了一声,脑子里没来由地冒出了一个词——商务精英。
一个大概这辈子不会和他有任何关系的词汇。
辜越安乱七八糟地想着,想着反正无聊也是无聊,他打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开始了自己沉浸式的创作。
他要用一些东西记录自己的旅程,独一无二的旅程。
2.死在风里
飞机上的灯光实在让人提不起精神,辜越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又睡了过去。
只是梦中,他好像已经踏上了肯尼亚那片土地,身边是雄狮,脚下是大草原,远处,斑马,犀牛,和被食肉动物撕咬啃食的血肉残肢。
角马渡河,围绕盘旋在象群边的白鹭……
好冷。
蜷缩在座位上的人冷不丁打了寒颤。
突然一下剧烈颠簸,齐声的惊呼让辜越安再次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毫无预兆的,面前的氧气面罩落了下来,哔哩啪啦的掉落声让人心惊胆战。
怎么了!?辜越安心下一紧,放在膝盖上的本子此时也不知道落在哪里去了。
没有任何广播和通知,刚从非洲大草原上醒来的辜越安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便扶住了自己的后脑勺,氧气面罩扣在了脸上。
条件反射地跟着吸了几口氧,意识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他缓缓平静下来了。
脑子清醒之后的第一件事情,辜越安是去找自己的手机。
然后,他开始打字。
这一次出门,他并没有告诉家人这次远行的目的地,现在看来报备这件事情确实重要,只是他向来独立,辜越安并不在意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是不是被人思念,毕竟对他的父亲来说,自己承受孤独远比对日夜思念来的痛苦。
辜越安打字的手在颤抖,他写写删删,最后留下了一句话。
飞机还在颠簸当中,不过好在广播里说明了情况,万幸,这次死不了了。
辜越安放下手机,这才想起来偏头去看身侧的男人,他和自己一样带着氧气面罩,整个人淡定沉稳,没有一丝一毫慌乱。
辜越安想起他刚刚给自己戴氧气面罩干脆利落的动作,不由得更加感兴趣。
直到广播通知绕过了强气流,辜越安看到身侧的人摘下氧气面罩。
“谢谢您,先生!”辜越安真挚道谢。
少年人的声音清冽干脆,就像山间汩汩而下的泉水,清爽干净,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般璀璨。
他看过来,似乎思索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辜越安说的是什么事情。
“不客气。”他淡淡道。
男人的嗓音低沉悦耳,温柔舒适,像优雅醉人的大提琴。
就在辜越安还在反复品味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戛然而止。
又是一次简短的对话,真是遗憾,辜越安小小叹了一口气。
萍水相逢,旅途中总会遇见很多人,相逢的缘分可能是十几个小时,可能是十几分钟,也可能仅仅一个擦肩。
辜越安永远认为顺其自然就好,生活是命运的启示,而命运会带领你走进别人的生活里。
就像如果刚才他真的死了,他也会说,真好,能死在风里。
就在他准备闭目养神的时候,突然的,一双宽厚的大手从自己右手边伸了过来。
那道温和磁性的声音又响起了。
“先生,这个笔记本是你的吗?”
辜越安闻言立刻睁开了眼睛,他想,命运的指引这不就来了。
卡其色的笔记本,封面的右下角画了一片小小的叶子。
“是我的,谢谢您。”短短一趟旅程,他们之间互道的第三次谢谢,确实符合辜越安对精英人士的刻板印象。
“没事。”
就在辜越安以为第三次短促的对话又要结束了的时候,身边的人出人意料地继续说道:“应该是刚才飞机颠簸的时候掉下来的,看来它对你很重要。”
辜越安小心翼翼收起本子的动作一顿,“是的。”他点了点头,软乎乎的头发颤起微小的幅度,继而缓缓抬头和男人对视。
沉稳深邃的一双眼睛,完全不似辜越安曾经看到的精英们那般锐利冷漠,相反内敛宁静,辜越安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愣神了多久。
只见男人轻轻笑了一下,眼角微弯,朝他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盛时铭。”
“辜,辜越安。”
短篇,一万多字的小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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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昨天就想开了,but系统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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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支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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