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十五岁的路宁身姿挺拔,束着高马尾,已然是个少年郎了。
手里拿着刚买的药材,走到王后的房间外面,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里面王后与她妹妹洛佳的声音。
洛佳拿着手帕,掩面哭泣:“我姐姐的命好苦啊,来这里当个替身而已,也会中毒。”
洛琪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没事,小毒不入体,养个把月就恢复的。”
洛佳听后更伤心了:“想当初,要不是他母亲因生他难产大出血,姐姐你也不用遭着罪,这霉孩子,当真是个克母的命。”
洛琪拍了拍妹妹的背让她往后慎言,别什么话都说出口,祸从口出患从口入,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路宁耳朵微微竖起,瞳孔放大,目光涣散,转身轻一脚重一脚地离开。
到了平时练功的竹林,猛然锤向一棵竹子,那竹子随即四分五裂的躺在了地上,路宁一连锤了二十几下,才堪堪停下来。
脑子里想着,自己没有母亲了,一直都没有,原来是自己……
路宁闭眼不敢继续想下去,他现在急需要什么东西来麻痹一下神经,让他思考不起来。
唤出玉带,缓缓脱掉上衣,输入灵力变成了一把泛着银光的剑,反手对着后背甩了两道银光,血顿时顺着后背留下来,落入泥土中,而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收回虎纹玉带。
他漫无目地的在林子里走着,身子飘飘忽忽,不知不觉中穿过竹林,外面是北阳大街。
身边不停传来摊贩“呦呵”拉拢生意的声音,一抬头,牌匾上用不知是什么做的红颜料刻画的“醉红楼”三个红字映入眼帘。
二楼窗户上都有一抹红纱幔,随着风飘扬,里面不时传来嘻笑的声音。
路宁隐约闻到熟悉的气息,抬腿走进去,刚到门口,一位身姿曼妙的娘子踱步走过来:“公子,来的真巧,今晚有花魁出台表演,望公子玩的开心。”
说完扭着腰去接待其他客人,路宁点了店里的招牌酒——玉楼春,一口气点了五坛子,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这里可以看见底下的全部,视野开阔。
路宁打开尝了一口,辛辣甘甜,回味之后是浓郁的甜,确实不错,于是他喝完了一坛,喝第二坛的时候,花魁上台了。
只见身着一件白色轻纱,外披一层淡绿色的薄烟衫,脸上带着流苏隐隐遮住红艳的嘴唇。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头上束着一根缀着点点紫玉的镂空金簪,美不胜收。
台上已经架起了古筝,他一袭红衣红的像火,半垂墨眸,玉颜被流纱半掩,纤纤玉手轻扫古筝,三千青丝垂于脑后,眼中流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异常妩媚。
清脆的筝音宛若行云流水搬泻下,时而欢快又时而缓慢,众人的心也跟着上下起伏,漂泊不定。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拍手叫好,路宁把最后一坛酒仰头喝下,步子飘飘地去房间里等着,刚刚底下的男子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目光朝他那个方向看了几眼,他恍惚间好似看见了那个妩媚漂亮的人,心里空落落的,知道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
果然,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那穿红纱的男子手里端着一碗醒酒汤。
路宁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子:“阁下有什么话请讲。”
那男子掩面笑了笑开口:“路公子,奴家找了你好久,奴家是来送信的。”说着把信放在了桌子上。
叶向晚眼前一晃,再睁开眼时,面前是凌霄堂的前台,只记得刚才有银光闪过来,他和路寻闪身躲过的画面。
他唤出璎珞流苏,打开前台走进去,里面只有地灵石发出的微弱金光,慢慢坐在了凳子上,手指点着桌子,缓缓开口:“林,我知道你在这里,说出目的,不然冰蚕丝和玉纱你将碰不到一点儿。”
随即脑中传过来:“大美人,别生气,这次拉你进来只是完成一点小任务,待会儿就放你出去。”
他问:“寻儿呢?”
林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哦,他是……想起来了,上面说给他加了一点点难度,时间会长一点而已,也会出去的。”
叶向晚心想不好,运用灵力破开“林”的监视,感受玉带的位置,回应的是在另一个空间里。
幻境里的时间流逝比障梦里的快好几倍,具体的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从玉带传过来的信息中可以感受到主人灵力极其不稳,情绪波动大的话,精神也会受到影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貌似很严重。
叶玉画忽略从心底涌上来的不安与担忧,快速咬破了指尖,朝璎珞流苏滴了一滴血,血很快被吸收,表面泛起了一道浅光,眨眼间来到了幻境。
面前写着醉红楼三个大字,二楼窗户上的红纱幔随风飞舞,他的心也飘飘忽忽。
叶玉画眯了眯眼,心里想:有点熟悉,在北阳大街,这里难道是青楼?
朝里面走去,一位身姿曼妙的娘子扭着腰迎面走过来,看着面前一头紫色秀发披在雪白后颈,长眉若柳,身如玉树,肤色白皙,红唇微张,身着锦缎轻衫,外罩一件淡紫色轻纱的男子,心里直呼是错落于人间的紫发仙子。
若是当店里的头牌,连锁店都开遍北阳大陆了,她远远地喊:“仙,不,公子,请问你是来找人还是献艺的啊,献艺的话,包吃包住,一月千两地灵石,如何?”
周围的客人都看呆了,纷纷驻足。
男子将紫色头发揽到左肩前面露出雪白后颈,抬手摸了摸额头:“姑娘,在下是来找人的。”
要是让族里那些家臣知道唯一的嫡长子和皇子去青楼献艺,还不得一记手刀,打晕了带回去,一辈子为家族效力,除此之外,自己还舍不得太奶奶呢,怎么会在外面停留太久。
随后留下众人朝着玉带的方向走去,客人只觉得刚刚是一场梦,要不是空中还残留一阵花香的话。
叶玉画越走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他的直觉向来很准,极少出现差错。
走到房间门口,一恍神,忘记了最基本的礼貌——敲门,抬手推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房间内两道视线齐齐看过来,叶玉画也回望过去。
只见路宁面前的凳子上坐着一个脸上带着流纱,身着火衣的红衣男子,转头间头上的紫玉金簪还亮了一下。
他顿时僵在了原地,狐狸眼直直的看着桌面,忽略掉路宁挣得大大的杏眼。
这时,红衣男子调笑着说:“美若仙人,奴家看了怕也是要爱上公子了,先行告退,就不打扰二位了。”说着扭着腰踱了出去,轻轻把门掩上。
玉带上确实显示主人不稳定,这么一看也没什么大问题。叶玉画缓缓走过去,只闻到了酒味,心里想:小孩长大了,也会喝酒了,还喝得不少。
叶玉画用灵力把醒酒汤加温了一下,边坐边说:“寻儿,果真长大了,也学会借酒消愁解闷了,这……”
手里端着醒酒汤,说到一半停下来了,看着小孩杏核一样红红的眼睛,那里面好似有无限悲伤,直叫人深陷其中与其一起沉沦。
果然,叶玉画无声叹息了一下,心里想着:玉带不会骗人,长大了,但还没有完全长大。对小该柔声说:“我们把这个喝一下,然后休息一会儿,起来再解决好不好呀?”
小孩忽然像魂回来了似的,杏眼挣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叶玉画,他无奈自己喝了一口汤,摸着小孩的头慢慢的对着嘴渡了下去,一碗汤快喝完时,小孩突然挽过叶玉画的肩,搂着细腰往床上走,快放下去时,小孩自己身体先转了个弯,半靠在床上,把叶玉画放在自己的身上,头放在胸口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叶玉画本来动动想起身,却敏锐地发现了小该在细微的颤抖,只好回身轻轻的抱住,尽可能的安抚,路宁闻着怀里熟悉的甜桃花香,一颗心仿佛又开始跳动,全身的血液也开始流动。
叶玉画抱着抱着无意间嗅到了血腥味,自己没有受伤,那么……,是谁打伤了寻儿,他会抓到下毒的,半年内下不了床半步。
他慢慢的找到了伤口的位置,在左肩上面,小心的解开了玉带,束腰带,接着外衫,然后里衫,看着后背血肉模糊的伤口,被斜划了两道印记,叶玉画的心凉了半截,正要上药,手腕被一只手按住:“美人哥哥,别碰,丑。”小孩轻声说。
叶玉画拿着药,连忙说:“不丑,一点也不丑。”他一心想要上药,不然会疼的。但小孩铁了心的不要他碰,还说:“背上的胎记也丑,哪哪都丑。”
叶玉画安抚他:“不丑,真的,跟寻儿的眼睛一样漂亮。”说着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俯身吻了一下背上的胎记。
小孩身体明显抖了一下,终于用力抱着他,头埋在他肩膀上:“呜呜呜,美人哥哥,我没有母亲了,原来一直都没有,他们都说我天生就是恶种,我不信,但是母亲因为我难产而死,原来我克母,我就是晦星,我就是……”控制不住,抽噎了几声:“背上的胎记是诅咒,一定是诅咒,我身边的人都会被诅咒,我不要这个胎记,呜呜呜……”
叶玉画听着心里难受极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母亲也有自己的使命,完成了就回去享福了,我们相识七年,我不还好好的活着吗。”
他知道他的小孩心里很难过,很委屈,摸着小孩的头,直接用嘴堵住了剩下的话。
他温柔的安抚着这头受惊的羽翼未满的小白虎,趁小孩张开嘴的时候,用舌头细细舔过小孩的小虎牙,最后碰了一下软软的舌尖,退了出来,两人头碰着头,鼻子抵着鼻子,这个吻是酸涩且短暂的。
叶玉画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下,眼睛一闪一闪的,心里想终于破了,不容易,开始轻轻的给他背上上药,包上玉纱,最后一层一层的穿好衣服,系好玉带:“怎么,傻了吗?还记得我吗?”
路宁,哦,不,路寻呆呆的看着面前漂亮的男子,原来不知不觉中,从在房间外面转身的一瞬间,自己就已经融入幻境中,情绪才会被放的无限大。
他耳边响起悦耳的声音:“在幻境里,受的伤是不可逆的,以后注意点儿,必要时可以封闭灵识,不要受伤,答应我。”
路寻抱紧了怀里的人,喃喃道:“好的,都依你,美人哥哥。”
叶玉画听后彻底放心了,路寻说的话一如两人初见时。
外面的天慢慢的黑下来,月亮悄悄爬上天边,叶向晚想等路寻背上的伤好一点,再出幻境。
晚上,叶玉画趴在床上,转着手里的夜明珠,这是梦生的信物,用来传信的,上面写:玉哥,今知已经平安出来,你们多加小心。
他心里想:看来是进了障梦里面,这是小落的字迹。只有他这位小他两岁的弟弟叫他玉哥,七年了也改不过来。
叶玉画看向坐在窗边透气的路寻:“今天喝了几坛酒,那个酒是不是很好喝,”又意味深长的说:“这里的人是不是很别致,很有看头啊。”
“那玉楼春确实好喝,入口辛辣回味甘甜,却不及那醒酒汤一星半点,”路寻靠在窗台上,长腿交叠,悠悠回应他的话:“这里的人确实很别致,却不及怀里的人万分之一,如何?满意了吗?”
叶玉画想到那醒酒汤是自己一口一口喂下去的,人也是自己抱着慢慢哄好的,后面好像还亲了,耳朵罕见的红了起来。
路寻逗他说:“狐狸尾巴漏出来了,”只见他反手摸了摸屁股,摸了个空,“狐狸耳朵露出来了。”他这时不动了,着了小孩的道了。
路寻向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捏着他的耳朵,笑着说:“真的,狐狸耳朵变红了。”
叶向晚握着他的手腕,轻轻把他拉上床:“没大没小的,没有,睡吧,明天早上我们再出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两人出了幻境,看到了露台上的几人。
路寻:要是没有这个胎记,母亲也没有去世,要我和美人哥哥一辈子我也愿意。
叶玉画:听到没,小孩哭的我心都快碎成了两半,答应他,不然把你毒哑。
作者左手叉腰,右手扶额:小寻你怎么还连吃带拿的,不是,大美人,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下毒,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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