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2

乾清宫小厨房里,皇帝佯装生气的表示自己不日将前往南苑行宫去住了,见如贞并无反应,皇帝又撒娇一般,道:“你都好几天没怎么搭理我呢。”

如贞举起双手,向皇帝晃了一下,道:“我这几日正在研究如何给四阿哥做奶膏水呢。”

皇帝沉默了一瞬,问道:“四阿哥怎么呢?”

如贞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那日在御花园里小皇子小公主们聚在一起玩,我和皇贵妃聊了几句,无意间说起要给四阿哥做奶膏水喝。”

其实,她是出于愧疚,这几日才刻意回避皇帝的。但当皇帝问起四阿哥时,她却出于微妙的心理,有意略过了皇贵妃和四阿哥母子如今颇有些凄凉的现状。

“哦。”皇帝问,“这奶膏水到底是什么?”

“婴孩的开胃药,就像成年人吃不下饭时的开胃零嘴儿。”

皇帝忽然像小孩子一般,“我这几天也是茶饭不思,也要吃这奶膏水。”说着竟拉起如贞沾满了白色奶膏水的双手,作势要去允吸如贞手指上的奶膏。

“皇上,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呀。”如贞忍不住笑道,“别闹。”如贞慌乱之中,把白色的乳膏粘黏到了皇帝脸上,皇帝竟然用手蘸起白色的奶膏,恶作剧一般涂到了如贞脸上。

高高在上如他,端庄优雅如她,竟像两个红尘俗世中的寻常男女一样追逐笑闹在一起,绿枝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小厨房,只留下这一对沉浸在甜蜜之中的男女。

南三所里,四阿哥病重,红珠要去请太医,却被皇贵妃喝止住。

红珠不解,问道:“主子?”

“四阿哥已经不行了!本宫曾经跟过江南一带有名的医生。”

皇贵妃闭上了眼,一滴清泪无声划过脸颊,许久才睁开眼。红珠被皇贵妃眼里的光吓得一颤,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盛大光芒,皇贵妃的目光落到了桌上如贞送来的那碗奶膏水,强行让已经咽不下奶水的四阿哥吃下奶膏水。

四阿哥不停地咳嗽,呛得小脸通红。

红珠哭道:“主子,您别再灌了,小主子他吃不下。”

皇贵妃一边流泪,一边却手上不停地继续灌四阿哥喝奶膏水,眼里闪烁着妖冶的光芒。等到四阿哥吃下了大半碗奶膏水,皇贵妃这才住手,忽地紧紧将四阿哥抱在怀里,语无伦次道:“额娘对不起你,额娘对不起你。”

是夜,皇帝和如贞正在乾清宫的东暖阁里下棋,李忠强进来小心翼翼地禀报道:“万岁爷,四阿哥没了。”

皇帝和如贞俱是一愣,但皇帝毕竟是有过丧子经历的人,旋即明白过来,问道:“四阿哥,如今在哪里?”

“四阿哥在南三所里的。”

皇帝匆匆穿上靴子,道:“去南三所。”如贞亦跟着要去,皇帝却道:“你向来心软,不合见这些,就待在这儿,不要去了。”

如贞说不清楚缘由,只觉得那孩子似乎和自己是有一些缘分的,自己该去送那孩子一场,道:“皇上,你忘了,我早就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人。”

皇帝仿佛这才想起睿亲王那场滔天大祸,沉默了一瞬,才道:“那你就随我一起去吧。”

到了南三所,还未进屋,便在院外站了乌泱泱的一地奴才,皇帝侧首嘱咐如贞道:“看这样子,只怕太后、皇后还有皇贵妃都已经到了。进去之后,你别上前,只在边儿上待着。”

“嗯。”如贞点头。

皇帝和如贞一进屋,便见皇贵妃抱着四阿哥的尸首哭作了泪人。

皇帝看了一样在场的王太医,问道:“王守仁,四阿哥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去呢?”

太后语带讥讽,道:“皇帝,你还知道有这个儿子?你算算,自己都多久没来看过你这个儿子呢?四阿哥从上个月就病了。”

皇帝心中亦惭愧,当着这一屋人的面却不便表现出来,只问道王太医,“王守仁,你说!”

王太医道:“启禀皇上,四阿哥服食了紫叶草,和他近日来吃的药冲撞了,四阿哥年纪小又在病中,一下子没撑得住就去了。”

“紫叶草?”皇帝问道,“四阿哥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吃紫叶草?”

王太医道:“问题都出在这碗奶膏水上。”王太医从桌上端起那碗奶膏水,继续道:“这碗奶膏水里加了紫叶草。”

皇贵妃突然仿佛疯了一般,扑向如贞,道:“格格,你为什么要害本宫的四阿哥?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碍着你什么呢?若有什么仇怨,你冲着他的额娘来便是了,为什么要害他的性命?”

皇帝拦住皇贵妃,高声道:“皇贵妃,你自重。”

皇贵妃仰起脸来,目光怔怔地看着皇帝,仿佛不认识皇帝一般,质问道:“皇上,我的四阿哥才没了,杀害四阿哥的凶手就近在咫尺,您却要我自重?”

对四阿哥,对皇贵妃,皇帝心中亦是有愧疚的。那张曾经妩媚清秀的脸,此刻清瘦得简直可怕,一双原本勾人的眸子也早已哭得红肿,皇帝不忍亦不敢再看,移开目光去,道:“皇贵妃,你的丧子之痛,朕理解,四阿哥也是朕的儿子。可是,你要知道,并不是如贞害死的四阿哥。”

“那是谁害死了四阿哥?”太后赫然发问到。

如贞愣在当场,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似的。

第二日,皇帝还未下早朝,李忠强便悄悄递了一张小条子到御案前。皇帝脸色一变,匆匆散朝,赶往慈宁宫。

皇帝问道:“我不是下过旨意了么,没有我的手谕谁都不能去乾清宫见如贞,怎么会让人把她带去了慈宁宫呢?”

李忠强道:“是太后亲自去乾清宫带的人,侍卫们阻拦不得。”

皇帝一握拳,跑向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如贞脖子上已经缠上了白绫,大太监握住白绫的两端。

太后道:“如贞,你就安心上路吧。”说着朝大太监点了一下头,大太监手上发力,如贞渐渐变了脸色。皇贵妃神情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皇后到底跟如贞曾经交好一场,不忍继续看下去,别开了脸。阿茹娜哭着要跑向如贞,却被一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拉住。

皇帝匆匆赶到,一脚将那大太监踢翻在地,取下了缚在如贞颈间的白绫,道:“来人,把这狗奴才给朕拖出去乱棍打死!”

二等侍卫们应声而入,架起那跌倒在地上的大太监就朝外拖去。

“皇上,是本宫命他这样做的,你是不是也要把本宫拖出去打死呢?”太后质问到。

皇帝冷笑道:“儿子不敢。”说着目光似利箭一般射向皇后和皇贵妃,皇后别开目光,不愿和皇帝对视,皇贵妃却坦然应向皇帝的目光。皇帝抱起如贞,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外走去。

乾清宫里,皇帝关切地问道:“如贞,你说说话,你别吓我。”

如贞忽地一把推开皇帝,激动道:“我是杀人凶手,害死了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还要救我,还要这样回护我?”

皇帝分辩道:“不,你是无心的。你并不是故意要害四阿哥的,这都是那些照顾四阿哥的人不尽责,才害死了四阿哥。”

如贞摇头道:“不会的。所有人看向我的目光都无声地说着,我就是那个害死了四阿哥的杀人凶手。”

皇帝俯身,握住如贞的双肩,“我是皇帝,我说什么人们都会相信的。只要我说不是你,那么他们便不会也不敢再说你。”

如贞哭道:“不是的,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若是那日在小厨房,你问话的时候,我就如实告诉你皇贵妃和四阿哥母子的情况,就会引起你的重视。即便我不小心把那碗奶膏送去了南三所,也必定会被人们拦下来,四阿哥也不会死了。”

如贞忽然痛哭道:“可是我没有。我存了私心,所以才没告诉你,我不愿意你再去见皇贵妃。”

皇帝道:“如贞,你听我说,这一切都不怪你,要怪便只能怪这孩子命里和咱们没缘分。”

如贞似是半信半疑,终是泪眼朦胧地扑进皇帝怀里痛哭起来。

这一日,皇帝在乾清宫里处理政务,却看到一封科尔沁达尔罕王乌日珠占上的奏折,竟是奏请皇帝准许赫布朝鲁进京迎娶如贞的。皇帝勃然大怒,将那份奏折掼在地上,怒骂道:“去年才拿着这件事来要挟我,让我把静妃放回了科尔沁,今年竟然还有脸来上书请旨完婚。当真以为他们是太后娘家的人,我便不敢动他们了吗?”

李忠强捡起奏折,道:“万岁爷,您别动怒,先看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再决定也不迟。太后她老人家去年既然已经亲自出面驳回了这件事,想必达尔罕亲王也不至于会这样做。”

听李忠强这样说,皇帝才渐渐冷静下来,道:“查,给我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这中间玩弄心机手段?这样玩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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