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
徐一曼这才缓缓摘下眼镜,四周看了看,立马规规矩矩起身,向楼母和楼父行礼。
楼母起身,扶着徐一曼,道:“难为你为我们呈儿解围了。”
徐一曼摇头言:“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金佑宸突然就传出死讯了,这个由头还落到了楼晏呈头上。”楼母叹了口气,把前因后果同徐一曼娓娓道来。
听完事情后,徐一曼感觉有什么东西哐当的撞击了自己的心脏,闷沉的,深深的击打在了肉里。
张玉棠能借楼家的车对金佑宸做出这样的事儿,肯定是一切后招儿都想好了,而且楼家一倒了,他认为徐氏肯定也开不下去,所以上海的纸源他就可以垄断了。
“那现在怎么办,由着成如玉这般天天来楼家哭丧吗。”徐一曼也觉得有些棘手,看向了楼晏呈。
楼晏呈沉默着,从小松递过来的文件中抽出了一纸银行的进款,徐一曼接过。
“你是说,你舅舅与张玉棠勾结了许久了。”楼晏呈点头,楼母这时候起身,抚了抚徐一曼的胳膊,道:“孩子,是我教弟无方,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负担。”徐一曼微笑着,摇头言:“如果不是为了娶我,楼家也不会摊上这种烂人。”
楼晏呈看着徐一曼,心却不是滋味。
刚才她说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他对成如玉痴心一片,可回国之后,却得到了成如玉要嫁给金佑宸的消息。
之前在英国的时候,楼晏呈都没有正儿八经的看过徐一曼,只是觉得她天天乐呵呵也不知道乐些什么,那时候他一心扑在成如玉身上,全然忘却了时时刻刻守在自己身边的徐一曼。
“这样,我亲自去拜访一下金氏,询问一些情况。”徐一曼觉得这件事还是要从金佑宸下手,既然金氏错失爱子,那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是张玉棠一手策划的,会不会和楼家徐氏联手将张玉棠彻底翻覆。
“我陪你一起去吧。”楼晏呈起身。
徐一曼浅笑,言:“在事情没有眉目的时候,你就不要出面了。”
徐一曼回到家换了一身素色旗袍,准备好楼晏呈的进款票副本又找了许多成如玉和别的男人的合照,戴上蕾丝的白手套,同着阿南一同坐车到了金家。
“你来做什么。”金母警惕性很高,她挡在门口。
徐一曼低声说道:“伯母,我与金佑宸是一同在英国留学的,如今老同学的死讯传来,我还抱病许久,只是不相信这个事实,您看我与金佑宸还是好朋友呢。”言罢,徐一曼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叠照片,递给了金母。
那叠照片是徐一曼拜托楼晏呈在徐一曼和金佑宸毕业的时候拍的照片,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派上了用场。
金母一边看一边眼泪就涌出眼眶,徐一曼递上帕子。
“金佑宸突然离世,我是不相信的,背后一定是有隐情的。”徐一曼跟着金母进到了大厅,她扶着金母缓缓坐下,细致瞧着金母的表情变化。
果不其然,徐一曼把成如玉与其他男人的照片穿插在金佑宸与自己的合照中,金母看到之后果不其然神色变化了些许。
“这…这是。”金母有点吃惊,抬眼问徐一曼。
徐一曼做出一种吃惊的表情,急忙把照片抽了出来。“伯母,你听我说…”
金母追问,徐一曼做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言:“如玉人很好的,和我们班大多数男孩子都是要好的。”只是不知道,这句话,金母能不能听懂。
“和你们班大多数男孩子要好?”金母重复了一遍,徐一曼难为情的点了点头。
这一下子金母砰然大怒,蹭的站了起来,徐一曼假意去哄,道:“伯母,您别生气,昔年成如玉与我未婚夫还传出过暧昧消息呢,您看我这不是也没有动气嘛。”
煽风点火,是徐一曼最喜欢的事儿。
金母一听,转过头来。“难不成…成如玉是谋杀我儿子,故意栽赃到楼家少爷身上,正好趁此机会将楼家少爷抢过来,既可以入他家的门,又在我家这里讨到了甜头。”
徐一曼默了会儿,回她:“伯母,还好的是,我家未婚夫看不起成如玉了,当时他本有意去求娶成如玉,却没想到被金佑宸抢了先,我家未婚夫便就死了念头,谁知成如玉她不死心,借着您家儿子尸骨未寒的东风,便想做楼家的少奶奶。”
金母冷笑:“想借我家的东风,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不过,您儿子却是死的蹊跷,虽然是楼家的车,但您知道吗,开车的人也许并不是楼家的人啊。”徐一曼欲言又止。
金母转过头看着她,言:“徐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徐一曼把进款单子递给了金母,金母疑惑,徐一曼解释道:“张玉棠与楼家关系不睦您是知道的,且我听说张玉棠曾经约了许多次金佑宸,想买他的地皮却被金佑宸拒绝,金家与楼家并无恩怨,就算说楼晏呈怀恨金佑宸抢先他去向成如玉提亲,这也就罢了,他那种纨绔子弟怎么可能下这种毒手啊。可是那天撞您家儿子的车上开车的人并不是楼晏呈,更不是楼家的人,而是一个外人。”金母拿起这张进款单子仔细瞧了瞧,言:“张氏纸业?”
徐一曼点头,言:“这个外人便是楼晏呈的舅舅,他现下已经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但是这辆车却被他借给了别人,这个别人正是张玉棠手底下的人。”
金母反问道:“但是这笔帐进到户,却是楼家少爷舅舅的户头啊。”
徐一曼颔首,言:“这笔钱,最后是的出款是在一家修车厂。”
徐一曼记起楼晏呈同她说的,那家修车厂有几个人以前曾在张玉棠手底下做过工,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便被赶了出来。
“张玉棠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我们家和他们家无怨无仇啊…”金母痛哭流涕,徐一曼深吸一口气,言:“因为张玉棠要借刀杀人,借您家的刀来杀楼家的风气。”
金母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徐一曼,徐一曼点了点头。
徐一曼去灵堂给金佑宸烧了些旧照,烧了些他的笔记,便离开了。
徐一曼回到楼家,同楼晏呈道:“去修车厂,说你的怀表掉落了,然后随便找个由头,把那几个在张玉棠手底下做过工的人抓起来,切忌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楼晏呈端起茶壶,给徐一曼斟了一杯茶,言:“我去就好,你在家好好呆着。”徐一曼点头,言:“我知道。”
楼晏呈走了一会儿,徐一曼怕是楼晏呈再掉进张玉棠做的陷阱中,便也跟了出去。
“怎么,客人的东西掉了,还不准我们回来找吗。”徐一曼缓缓出现在修车厂,眉角间的冷意,唇边的冷笑,她言罢。
“那找东西,也得讲究个证据啊,这位公子就没来我们厂里修过车,何尝会落表啊。”徐一曼看了眼楼晏呈,言:“这位公子,你的修车凭证呢。”楼晏呈不知道她买的什么关子,便也不开口作答,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徐一曼嘴角一勾,对着楼晏呈微微挑眉,道:“这是这个月这位公子的修车记录,若是这个还不作数,那我便真的不知道证据是什么了。”车厂老板拿过了这张单子,一脸的疑惑。
“这是一张银行出款单啊,姑娘你是不是拿错了。”徐一曼叹气言:“没拿错啊,张氏纸业进的款,又从你们修车厂出的款,是对的啊。”
老板一脸疑惑,看着徐一曼。
徐一曼道:“你们修车厂出的款,说明有钱从你们车厂进了帐,在修车厂不修车难不成修理人吗。”她轻笑一声,伸手掩住了嘴。
场面异常安静。
车厂老板哑口无言,徐一曼便示意手下的人,便又开始搜,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楼公子根本就没来过这!”
一个修车的小学徒开了口,徐一曼抬眼,拍了拍手。
“阿南,请梁局长进来吧。”阿南应声,徐一曼指着那个小学徒,言:“小松,把这个抓起来吧。”这个小学徒想要逃跑,一下子往回跑了,梁局长带着人便去追他。
徐一曼拍了拍楼晏呈的胳膊,道:“我们从始至终没有透露你是楼家公子,那个人见了你便叫楼公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说明他以前在楼家就见过你,而且你和我说过,那辆车一直在家里放着,只有他进了家,才能知道这辆车是你的,才能嫁祸给你。”
-。“到家了吗。”徐一曼给楼晏橖发着微信。
楼晏橖在私家车上听歌,正好看见她的消息。
-。“我爸妈来车站接我了,现在在汽车上。”
徐一曼瘫在宿舍床上,把手机举得老高,一脸的姨母笑。
等了一天,徐一曼终于等到了楼晏橖回p大的消息。
-。“回来了?”徐一曼对着屏幕傻笑。
-。“刚进宿舍。”楼晏橖放下行李。
-。“那明天9点。”徐一曼按下这几个字,顺便擦着头发上的水珠。
-。“嗯嗯,可以。”楼晏橖坐在椅子上回她。
第二天,徐一曼穿着黑蓝色的牛角扣大衣,本来想散着头发出去的,可是周六洗完头发没干她就睡着了,第二天头发都炸了,只好抓成一个小揪揪。
“都说马上下来了,怎么还不下来。”徐一曼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跑下来的,她有点儿兴奋有点儿激动,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她拽着树枝,吐槽着楼晏橖。
“现在都9点04了!9点05了!”
楼晏橖这时候从旁边的小道过了来,言:“我以为你在那边。”徐一曼绷直了身板道:“现在都9点06了!”楼晏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道:“下次我下来之前先给你发消息。”
徐一曼听了后,心里多了几分意思。
他们坐在地铁上,徐一曼和楼晏橖站在一块儿,本来徐一曼就是一米七左右,楼晏橖一米八左右,两个人又都是有俊俏容貌,不免上了地铁后,大家纷纷侧目。
片刻的沉默后。
“你今天晚上有事儿吗,我还想带你去个地方,你要是有事情的话,就算了。”徐一曼说。
楼晏橖抬眼看着徐一曼,说:“没事,就是英语作业没写完。”
徐一曼哦了一声,点头。
下了地铁,徐一曼有点儿晕头转向了,楼晏橖看向她,说:“现在呢,怎么走。”
“好像是要坐公交车。”楼晏橖等她说后面的话,见她不开口了,接着问:“这里这么多公交车,坐哪辆车呢。”
徐一曼飞快的查着百度,言:“坐这个,去民国博物馆。”
“781路?”楼晏橖问道。
徐一曼颔首。
公交车上,徐一曼本想站着,没想到楼晏橖推了推她,示意她后面有座位。
徐一曼便坐到了公交车后面,靠着窗户,楼晏橖坐在她的旁边。
又是死一样的沉默。
到了民国博物馆,徐一曼跳下车。
楼晏橖便在后面给她拿着包,看着她一蹦一跳。
“姐姐,有卫生纸吗,或者餐巾纸。”徐一曼买了两杯水,顺便还和售票的小姐姐要了纸巾。
下车的时候,她就看见楼晏橖干涸的嘴唇,以及他好像有些吸溜吸溜鼻子。
楼晏橖看着她,她把手里的水递给了楼晏橖,言:“喝点儿水,我看你一直吸鼻子,就给你拿了点儿纸。”楼晏橖想腾出手接过纸巾。
可是,他左手拎着徐一曼的书包,右手拿着水,实在腾不开手。
徐一曼抿了唇,向前一步,把纸巾塞进他的衣服兜里。
楼晏橖低头看着她,徐一曼心里也觉得异样万分,便仰头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
“呃,我们进吧。”徐一曼开口道。
楼晏橖点头。
刚一进半明半暗的民国博物馆,看见挂着的一副穿着月色旗袍的女人画像的时候,徐一曼觉得胸口闷闷的,她便先离开了。
楼晏橖看着底下的署名:楼公送妻许婳像。
他抬头看着画像上的女人,这面容竟有几分像徐一曼,画像中的女人,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哀怨,嘴角微微向上扬着,却是看不到笑意。
徐一曼穿着素色旗袍站在远处朝着楼晏橖挥手,楼晏橖回过神来。
可徐一曼根本不在那里,她穿着黑蓝色的牛角扣大衣正在看着一首小诗。
“你不觉得门口的那副画像很像你吗。”徐一曼从诗中抽回思绪,看向楼晏橖,又转头看向门口的那幅画,她摇了摇头。
“没有啊。”徐一曼答。
楼晏橖回头又看了两眼。
他正准备坐下看面前的投影,突然一个穿着素色旗袍的女人从他身边走过,他急忙忙转身,却发现那女人身边还有着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士。
他低下头想了想,可能是租来的衣服,便也没理会。
“待会要去哪儿。”楼晏呈问着徐一曼。
徐一曼想了想,言:“我想去烟楼吃炸鱼丸。”
楼晏呈有些意外,他道:“夫人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还是该请夫人吃牛排。”
徐一曼撇了撇嘴,言:“谁是你夫人,我可是徐氏二小姐。”楼晏呈附和着。
两人便走在街道上,阿南和小松在后面跟着。
郎才女貌,实煞风景。
徐一曼这边正好看完了诗集,合上书,很是羡慕许婳夫人的才气。
特别是那句“山河寥寞,故人永安。”徐一曼喃喃着。
楼晏橖问道:“你自己一个人喃喃什么。”徐一曼眉心一跳,言:“许婳夫人写得诗果然是有意蕴的。”楼晏橖好奇心来了,道:“什么诗。”
“山河寥寞,故人永安。”楼晏橖听完点头,言:“是悼念亡夫的吧。”
徐一曼一惊,抬眼看着楼晏橖道:“怎么是亡夫了。”
楼晏橖指着一面墙,言:“那边写了,许婳夫君报国献身,许婳夫人与独子,独留楼院,直到解放才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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