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碎了

十七岁以前的柳智孝每天想的都是跳舞。她从三岁开始学舞蹈,各种舞蹈比赛的第一名拿到手软,奖牌和奖杯一个柜子都放不下。

十五岁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釜山艺术高中舞蹈专业,并成为学校里舞蹈专业的首席。

当时她还和家里面说,等哪天她老了,跳不动舞了,她就去当一个舞蹈老师,每天教小朋友跳舞。

但是,哪一天变了呢。

哦,是那天,柳智孝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天。

2009年4月14号,是全国舞蹈比赛的总决赛,柳智孝拿了第一名,父母就像以前一样带她去常去的餐厅吃饭庆祝。

吃饭的时候,柳智孝给在美国打棒球职业联赛的哥哥柳贤打电话,“欧巴,我这次比赛又拿了第一名呢,欧巴记得给我准备礼物啊!”

柳贤:“不愧是我们智孝,这次又是第一名,礼物你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我会给你寄回去的。”

柳智孝:“欧巴,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还有比赛啊?”

柳贤:“恩,这次比赛欧巴是第一位出场,你和爸妈一定要记得看我比赛啊。”

柳智孝:“当然了,我还要把我的好运气传给欧巴,到时候欧巴就把对手全部三振出局!”

柳贤:“肯定的,到时候好好看你哥在场上到底有多帅。”

回去的路上,柳爸爸开车,柳妈妈坐在副驾驶,柳智孝坐在后排。

她放下车窗,路边的樱花还开着呢,她闭上眼嗅着空气中的花香。

樱花的花期马上就要过了啊,再看就是明年了。

柳智孝又开始朝父母撒娇,“阿爸,偶妈,你们就同意我养狗好不好嘛,我连宠物店都去了好几次呢,连狗狗我都挑好了。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

柳妈妈也松口了:“好,那你一定要每天照顾好它,给它洗澡喂食,带它出去散步。你到时候可别像以前养小兔子那样,一没兴了趣找借口甩给我和你爸爸。”

柳智孝还把手举起来发誓,“谢谢偶妈,我这次一定不会甩给你们的。”

说完便笑嘻嘻地对柳爸爸说:“阿爸,那我们明天就去吧,早点把狗狗抱回来。”

柳爸爸也答应了。

……

柳爸爸通过反光镜看着后座上已经睁不开眼的柳智孝,也很心疼,说:“女儿啊,别睡啊,这是最后一个红绿灯了,马上就到家了,还有半个小时你哥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听着爸爸的话,柳智孝也拍拍自己脸强打精神。

下一秒。

“peng”的一声,车直接被撞翻了过去。

血顺着柳智孝的脸流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腿好疼,她只能。

柳智孝失去意识的时候,听见了路人的惊呼和远处传来的救护车的声音。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她正躺在病床上。

她尝试动一动,却发现自己的左腿被打上了石膏。

正好护士来给她换药,发现她醒了,赶紧叫医生过来。

很久没说过话的柳智孝的声音都很嘶哑,她说的第一句是“我爸妈怎么样了”。

医生回答:“他们伤势不严重,已经醒过来了,估计过几天就能来看你了。”

柳智孝松了一口气,才问到:“那我的腿呢,不会影响我跳舞吧。”

医生和护士对视了一眼,保持沉默。

柳智孝看他们这样子,心一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的腿怎么了。”

就在医生犹豫要不要道出实情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柳贤打开了。

医生和护士也见状赶紧离开了,把屋子留给他们兄妹。

柳智孝一看见柳贤就开始哭,一边问柳贤:“欧巴,为什么他们不告诉我我的腿到底怎么了,你知道对不对,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好不好。”

柳贤看着妹妹这副样子也很不忍,过了很久才艰难地对她说,“智孝啊,咱们以后做别的好不好,你看你唱歌也很好,也会很多乐器,以后咱们不跳舞了好不好。”

柳智孝顿时就明白了,她以后,再也跳不了了舞了。

柳智孝醒来后的第四周,腿上的石膏终于被拆掉了,她这才注意脚踝上面的位置留下了一条很丑的疤,一条本不该出现的疤。后来尽管那条疤用手术去除了,但还是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出院后,柳智孝常常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也不和他们说话,也不怎么吃饭。也不出门,就翻来覆去地看以前的比赛视频,看以前家里人在她跳舞时拍的照片,看她拿到的那些奖。

柳妈妈和柳爸爸很担心柳智孝的心理状况,经常是一个人外出工作一个人在家里照顾她。

后来,柳智孝的情况有了好转,会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也不看以前的那些东西了,柳智孝把以前赢回来的奖杯和奖牌都放在了箱子里。

柳爸爸和柳妈妈也放心了很多,以为女儿就这么放下了。

直到,有一天,柳爸爸因为忘带了东西,中途回了趟家。

发现阳台上的窗户已经被打开,女儿的一条腿已经跨了上去了,正扶着窗子,准备把另一条腿也跨上去。

他赶紧把人抱住,那一瞬间,他才发现女儿好轻啊,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会离开他们一样。

柳爸爸对柳智孝说:“你最好告诉我你刚才不是在试图自杀。”

柳智孝扯着嘴角,指着窗户,“阿爸,这个高度跳下去人不会死的。如果我真跳下去了,估计以后就彻底残废了吧,还要让你们照顾我,我不会这么傻的。”

柳智孝不顾柳爸爸的反应继续说:“阿爸,我跳了十四年舞,我从来没想过我的生活离开跳舞会是什么样子,但我现在知道了。我有的时候在想着是不是一场梦,等我醒来后,我的腿也没事,我还可以继续跳舞,但偏偏是真的呢。可阿爸啊,我每天都感觉自己在悬崖边上,仿佛有声音一直在我耳边说跳下来吧,跳下来了,我就解脱了。阿爸,你说我的生活还会好吗?我还会有未来吗?”

听着女儿的话,柳爸爸的心都要碎了,良久,他开口道,“智孝啊,会好的。你一定会有很好的未来。哪怕,哪怕你没有舞蹈,你也可以很好。你现在只是病了,才会有不好的想法,我们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我们去看病好不好。”

柳智孝接受了六个月的心理治疗后就没有再去了,她觉得六个月的时间对于家人来说已经够了,她无法再忍受被人强行剖析内心,撕开伤疤回忆的痛苦了,那比康复治疗还要痛。

她每次看完那个心理医生都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她恨不得那场车祸就直接带她离开,这样也不会痛苦了。

但看到爸爸妈妈因为她白发越来越多,人也老了好几岁。

柳智孝就不断告诉自己,不可以有这种想法,她要好好地活着,还有很多人爱着她,有爸妈,有哥哥,有朋友,不就是不跳舞了么,她可以的,她柳智孝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

柳贤的视角

比赛胜利的柳贤来到更衣室,打开手机,却并没有受到家里人的祝贺短信,刚想打电话过去。经纪人就满头大汗地找到他,告诉他,他爸爸妈妈和妹妹出车祸了,情况很严重。

那一瞬间,柳贤感觉天旋地转,就连腿都站不稳了。

柳贤觉得上帝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怎么会呢,明明几个小时之前,爸爸妈妈还在给自己打电话,妹妹刚刚拿了舞蹈比赛第一名,还等着自己给他礼物呢,他们还说好会一起看自己的比赛呢。

他连忙和球队请假,但是因为是赛季,只有五天,五天后他必须回美国继续参加比赛,他咬牙同意了。

等他回到釜山,舅舅告诉他,他爸爸妈妈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柳智孝人还在抢救室里。

等医生出来的时候,他赶忙拉住医生问他妹妹怎么样了。医生告诉他,柳智孝虽然已经被抢救回来了,但是左腿伤势严重,以后都不能跳舞了。

等警察找到肇事司机的时候,那个人身上还有很重的酒气。

柳贤眼睛都红了,举起拳头冲上去,他现在只想打死那个男人。

警察赶紧把他拦住。

柳贤一边挣扎一边吼:“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酒后驾车,我妹妹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你知不知道,那天她才拿了全国比赛的第一名。她本来要跳一辈子舞的,她以后还要当舞蹈老师的,就因为你这个狗崽子,她一辈子都没办法做舞者了。”

“出了事你还敢tmd肇事逃逸,连救护车都是路人叫的,为什么你这种人还一点事儿没有,凭什么。”说完,便甩开警察,朝那个男人扑了过去。

等警察再把他拉开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被揍的满脸都是血,连牙都被打掉了两颗。

后来,柳贤请了最好的律师,让那个人在监狱里多呆了几年,也拿到了一大笔赔偿金,但是柳贤知道,没有用的,这一切或许能安慰到他们却安慰不了柳智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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