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见季落总算搭理他了,便重新坐回了地上,一脸高深莫测的笑着。
季落突然闪过一丝不耐烦,李逢春不知所踪,让她没心情去跟这个老头拉扯。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中的大火似乎终于灭了,人群开始有序的被送回城中,城门处检查的守卫格外严格。
每一个人都要说清名字和住址。
看来暂时混不进去了,季落咬咬牙决定先离开。
她刚后退一步就被那个老头拉了回来,“跟上吧!”
只见他熟稔的和其中一个守卫打了一声悄声说了几句,然后指了指季落,守卫似乎如临大敌一般皱眉观察季落,随即面上一喜,就挥手让行了。
季落很是困惑,好奇的打量着他,明明之前只是要食物就被守卫踹了,现在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城却毫无阻碍。
似乎察觉到季落的目光,老头转身有露出了那种高深莫测的笑。
季落只好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低声询问,“您老为何能带我进来?莫非您认识守卫?”
老头咧嘴一笑,他接下来的话让季落心头猛地一沉,立即闪身躲进旁边的巷子中。
季落穿行在小巷中费力隐藏着自己的脚步声,老头的话还回荡在她耳边。
“不认识啊!不过我告诉他们,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我把你带进来,这样就不好跑了……”
季落暗骂自己愚蠢,怎么就这样轻信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头。
不过他居然能闻出乾老的味道,季落摸了摸荷包里的碧绿鳞片,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她稍稍冷静。
若他并非乾老的师弟,至少也该是旧识,可既是故人,为何要设局害她?
莫非是仇家!
她心头一凛,脚步更快。
巷口处,老头望着季落迅速消失的背影,捋着胡子哈哈笑出了声。
“小丫头倒是机警,没想到还认识乾老头……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可惜啊,既然接了这桩买卖,老夫岂能让你就这么跑了?”
他掏出手里的笛子,笛子发出如一阵清越的啸声。
原本散落在城中各处的黑衣人闻声顿住脚步,从四面八方朝着笛声源头聚拢而来。
季落也隐约听到了啸声,她暗道不好。
环顾四周发现了一个种满树木的院子,她立刻闪身进去,院子的主人的房间还点着灯,可能是城中的动静太大,主人的房门紧闭,正好给了季落隐藏在院中的机会。
季落蹲在最高的那棵云杉顶部,不禁扶额,最近怎么老是蹲树。
不过此处的视野确实不错,能看清远处拿着火把的守卫和来去匆忙的黑衣人。
季落掏出那片鳞片,她记得乾老说要是想联系他可以把血滴在上面。
不知道他死了还有没有用,死马当活马医吧!
季落利索的用匕首割开了手指,把血滴到鳞片上。
等了许久,就在季落即将放弃的时候,鳞片却突然发出一缕微弱的光芒将她笼罩起来。
随即季落似乎再次进入当时离开秘境时乾老带她进的那个漆黑的空间。
而这次里面却没有乾老的人影,只是那没碧绿的鳞片悬浮在半空。
季落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句,“乾老,是您吗?”
那枚鳞片弥漫出一阵白雾,缓缓聚合,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白雾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小丫头,老夫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来了。”乾老的声音很飘渺,似乎即将消散一般。
季落心头一紧,急忙追问,“我遇到一个自称是您师弟的人,真有此人?”
她本来想问为何他死了鳞片还能起效,但还是决定先问重要的事,谁知道这个鳞片能坚持多久。
雾气微微颤动,似乎也有些惊讶,再开口时,乾老大的声音凝重了几分,“师弟?莫非你遇到他了?”
“何人?”
乾老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追忆,“我确实有个师弟,只不过当年我离开霖山时他还是个少年,名叫左向安。”
“我没问他的名字,但他能感受到您的气息。”
“哦?那定是他无疑了。当年在霖山时,我常教他感知之术,这孩子天赋异禀,对气息的辨识尤为敏锐,他与你说起我了?”乾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欣慰。
“不,他要抓我。”季落有些苦恼。
若那人对气息如此敏感,恐怕很快就会循迹而来。她思索着该如何躲过这场追捕。
“他为何要抓你,你离开秘境之后遇到了什么?”乾老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
“说来话长,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躲过他的,”季落看着不远处的火光。
“你不是有蜃兽的牙吗?”乾老有些疑惑,这可是隐藏自己的好东西。
季落猛地一怔,怎么把这个忘了!随即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李逢春给的兽牙!
她急忙翻找荷包,触到那枚温润的兽牙时,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这里是幻境,等出去之后你再带上,你先出去,躲过去之后找个安全的地方,在进来找我。”
随即季落的眼前一花,她再次回到了那棵树上,她看到守卫已经到了几条巷子之外,她赶紧摸出兽牙贴身带在脖子上。
季落屏住呼吸,身形轻盈地从树梢一跃而下,悄无声音的离开此处。
几经周折,她巧妙地避开了数队巡逻的守卫和四处搜寻的黑衣人。最后,她的脚步停在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
颜家。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季落苦笑着悄无声息地翻过了那高耸的围墙,躲在了颜家一个废弃的枯井中。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没有异常之后,她再次掏出鳞片,进入幻境,乾老这次很快就凝聚起身影,“躲过去了吗?”
季落疲惫的点了点头,“应该吧!您有什么事要嘱咐?”
乾老的声音沉稳而温和,“你先把你最近遇到的事情跟我说说……”
季落沉默片刻,将这段时日的经历一一告知,从离开幻境之后去凛川后,遇到江会心为救阕平制造瘟疫,到扈言娘拿走阕平的碧神珠,再到坪洲的遭遇……她隐去了自己襁褓中有碧神珠碎片的事,却坦白了自己并非父母亲生。
“怎么如此波折!”乾老沉重的感叹一句,“你日后打算怎么办?去找碧神珠?”
季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去找碧神珠吗?她之前和李逢春的意思是去寻找自己的身世和封印的来源,一起去探寻这个世界。
至于是否要收集碧神珠的碎片,季落也拿不定主意,若是要收集,必然会和扈言娘以及那个神秘势力对上,就凭自己和李逢春那必然是没法应对的。
她不喜欢太过于冒险的生活,更不想把自己和李逢春的性命放在刀尖上。
“我害怕……”季落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乾老却突然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那就好,老夫还担心你想打碧神珠的主意。小柔当你意外得到那块碧神珠碎片,为自己引来了许多祸事……她修行多年,灵气充裕,术法也修的格外好,尚且不能自保……”
乾老和小柔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为何乾老知道这些事情?
秘境中只进行到他们决裂之后,乾老被抓到青碧山然后被小柔从师妹扈言娘手里救出。
之后的故事她一无所知,而乾老说小柔的碧神珠为她带来了许多祸事,看来他们后面还有故事……
“我无意争夺,但不知为何总是无故卷入……”季落也有些无奈。
“命运有时候就是……你越是不想要,它越会找上门来。”乾老的声音有些飘渺,似乎在回忆某些事情。
“对了,您先说说您的师弟吧!”
关于碧神珠的问题现在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捋不顺,还是先解决当下的问题。
乾老的声音忽然变得肃穆,“既然说到此处,我便与你讲讲我的师门渊源……”
“在遇见小柔之前,老夫一直生活在霖山之上。”他的语气带着久远的怀念,“师门上下,不过师徒四人,师父、大师兄、二师姐,还有我”
白雾缓缓流转,渐渐幻化出一座云雾缭绕的青山。雾气中浮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影,身后跟着三个孩童。
“那个时候虽说青碧山已然独大,但还是有一些实力强劲的散修,我师父便是这样的人,我们三个都是他云游时捡回来的。”乾老轻笑一声,“大师兄与我同为妖族,二师姐是人族。师父从不计较这些,只教我们修身明道。”
画面忽转,显出青年模样的乾三郎遇见小柔的场景。
“等到小柔飞升失败不知所踪后我再回霖山时……”乾老声音突然染上几分沧桑,“师父又捡回一个孩童。可惜没过多久,师父便飞升了。”
“那时我失去小柔,终日被愧疚所困……便在霖山隐居下来,顺便教导那个孩子,他就是左向安。”
“后来我回到巨蛇族发现圣迹当中居然隐藏着小柔的秘境,我便剖胆自困于苦胆地狱,再未离开,再也没有见过他。”
季落叹气,“那您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为谁做事?”
“呃……我离开霖山已经一百年多了吧……他也是人,即使修行,要是活到现在应该也是个老头子了。”
这倒是没说错,他确实是个老头。
“那您不是死了吗?为何现在还能与我对话?”季落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白雾中传来乾老爽朗的笑声,“哈哈哈,老夫确实留了一手,当初不是说过要等你联系吗?老夫虽死,但这点信用还是要讲的!老夫在鳞片中封存了一部分神识。”
“那这次之后,您会……”
“莫慌莫慌,应该能撑几年,”乾老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
“若是再遇上左向安那小子,你替老夫问他一句话,说不定……他能放你一马。”乾老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几分狡黠。
季落屏住呼吸,“什么?”
“你记得你三师兄走的时候跟你说的话吗?”
“就这句?”季落愕然。
“哈哈哈哈哈哈……就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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