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遮月

府外马蹄声阵阵,有人神色匆匆的跑到知府耳边嘀咕了几句,知府脸色一变,面露震惊,低声吩咐了几句。

叶挽秋勾唇一笑:“谁说他是假的了。”

清脆的女声划破剑拔弩张的气氛。

“小挽,那边危险,你快过来。”薛青竹隔空向她伸手,

苏逢春侧目望向叶挽秋,小声提醒:“圣旨丢了。”

他顿了顿:“你......不必陪我送命。”

叶挽秋气定神闲的看着他轻笑,满不在乎的开口:“这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

打趴了一拨人,又添上一波新人,纵使武功高强,在车轮战下也会精疲力尽,落于下风。

苏逢春握刀的手微微颤抖,鲜血顺着手臂流到了刀尖上,红银交织,他戒备的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官兵。

“你待会儿跟紧我,我带你杀出去。”

叶挽秋跟个没事人一样,抿唇一笑,冲他挑了个眉,“那你可得努力噢,我还没活够呢。”

又从外面涌进来一群官兵,院子变得逼仄起来,苏逢春咬了咬唇,眼神变的阴沉。他扫视一圈,正在寻找突破口。

叶挽秋拍拍苏逢春紧绷的大臂肌肉,气定神闲的看着门口说道:“诺,救兵来了。”

只见最后方出现一个头戴乌纱帽的官员,手持黄色卷轴赶来:“圣旨在此!”

随他而来的官兵穿过知府的官兵,将苏逢春和叶挽秋护在身后。

人群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偏僻山村的猎户,他朝苏逢春这边招手走来,走到叶挽秋身侧开口。

“叶大夫,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他又看了看外围的官兵说道:“我来的不算晚吧?”

叶挽秋眉眼弯弯:“及时雨。”

拿着圣旨的那个官员先来向苏逢春行了个礼:“下官乃是雁门知州,见过巡查使。”

随即又将圣旨递给了雁云城知府:“知府可睁大你的眼睛看好了。”

“你怎么来了。”知府咬牙切齿,压低声音做商讨之势。

知州可不吃这套,装作不明对方意图,声洪如钟:“本官听说巡查使遭人构陷,特来驰援,知府可觉得这圣旨有何问题。”

“圣旨自然是真的。”知府飞快的扫视完圣旨之后合上,“但巡查使的尸体此刻还在我府上呢,你如何证明眼前这个是真的?”

知州冷笑一下说:“前年回京述职之时,有幸得见过殿前司指挥使,正是如今的巡查使苏大人。”

他又补刀说道:“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吧,那尸体都腐烂成什么样子了,也能信。”

知府的脸色黑了又黑,片刻后堆上了谄媚的笑脸,恭敬的归还圣旨:“果真是年纪上来了,一时不慎遭遇蒙骗,巡查使大人有大量。”

苏逢春收好圣旨先对知州表达了感谢:“雁门知州,今日的恩情,来日必偿。”

知州乐的眉开眼笑,连称都是同僚,分内之事。

“知府以后长点眼,莫要再被人骗了去。”

苏逢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暗自使劲,“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知府感觉骨头快要碎掉了,硬生生咬牙回答:“下官知错,谨记于心。”

知州有意要和苏逢春攀交情,专门安排了香车宝马送他们回医馆,前方还有他带来的官兵开道。

马车内,逃过一劫的苏逢春不可思议的盯着叶挽秋,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一切都显示着绝境中是叶挽秋力挽狂澜,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今天,还提前布好了局,助他今日脱困。

“这还不简单,那天我的衣衫簪花被偷,就猜到了不对劲,去河尾寻你之前,我就提前拿了你的圣旨,一直藏到身上。”

“原来是你拿的,我还一直以为是被杀手搜走了。”苏逢春难掩惊喜之色。

“蠢死了,这叫未雨绸缪懂不懂。”叶挽秋嗔了一句,“等你发现,就被人害死了。”

“那你那天为什么不信我信薛青竹?”

苏逢春在马车内换了个座位,挨到了叶挽秋身边,急切地问着。

“我没有不信你呀,我只是想相信薛青竹一次。”

“你怎么没有,你还给他疗伤。”

“我是医者,治病救人天经地义。”

“可你为什么都不问问我的伤。”苏逢春憋着一股委屈,似乎已经忘了原本想要问什么了,只执着于和薛青竹分个高下。

“停!”

叶挽秋抬手打断,“问题跑偏了,你到底还想不想知道真相?”

“我......”苏逢春有些不甘的叹了口气,闷闷的说:“......想。”

“圣旨是怎么到了知州的手上,猎户大哥说你让他办事是什么情况?”

“采药的时候喽。”

“圣旨我一直不离身的,我画了幅你的画像,让猎户大哥带着画像和圣旨去找雁门知州求援。”

“等等,有两个问题。”

苏逢春抬起手来:“第一,你如何肯定知州一定会来救我?”

“第二,你怎么知道知府会为难我?”

叶挽秋侧过身子盯着他,“第一,打蛇打七寸。”

“知府知州官阶差不了多少,但仍旧是默认我们知府官阶要稍高,雁云雁门仅仅一字之差,免不了多方面的对比,雁门知州政绩常年比我们知府差一些,憋了好多年气呢,这两位不对付,都是众所周知的。”

“好不容易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还卖你这个巡查使一次人情,他舍得放过?”

“这一招,叫围魏救赵,学着点吧你。”

叶挽秋抬手轻轻推开窗子,留出一个缝隙,街景百态落入眼帘,手指绞着锤落的头发平静的说道。

“我不赌他是个好官,我赌他想升官。”

苏逢春的心咯噔一下,她对人心的洞察总是如此精准。不赌他善,赌他恶,而这种恶,恰巧能为我所用,达到目的。

叶挽秋又竖起两根手指头接着说:“第二,若真如我所料想,困局可解。”

“若我算错了,知府没有同流合污,对你赶尽杀绝,那就是误会一场喽,皆大欢喜。”

“至于赶来的知州嘛......”

叶挽秋做了个鬼脸:“反正向他求救的是苏逢春苏大人。”

最后这句话听的苏逢春哭笑不得。

“高啊!”他发自内心的佩服,对着叶挽秋竖起了大拇指,毫不吝啬的称赞。

“女中诸葛!”

晚上苏逢春捂着胸口翻来覆去,从怀中掏出一支绿色竹簪,抚摸着上面被粘起来的裂痕。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气鼓鼓的,扬起手中簪子作势要摔碎。

手停在空中半晌,簪子还在手中未落地,他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垂下了脑袋,又老老实实把簪子藏在衣服最里层。

他烦闷的开窗透气,却听见门外有动静。

他立即心生警惕,偷偷开了个缝,却见一抹雪白,便松了口气。

叶挽秋也还未睡,她穿着衾衣站在院中仰头。

“月亮好看吗?”

苏逢春开门走去,顺着她的目光赏月。

“明月高悬,很美。”

叶挽秋头也不回的回答着。

她抬手伸向月亮,用手掌覆盖住之后,又开一点指缝,从缝隙窥见月色。

“可是你看,乌云蔽日,一手遮天后的月亮,就看不见了。”

叶挽秋遮月的姿势还是不变,只是转过头看着他,无比认真的问:“好黑啊,你能驱散黑暗吗?”

前所未有的认真。

苏逢春的血脉涌动喷张,加快了心脏的跳动,身上一时寒凉一时充满力量。

他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又松开。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往日巧舌如簧的他,此刻却哑口无言。

无疑,苏逢春的心情是复杂的,无以言喻的。

“我可以吗?”苏逢春喃喃道。

“我相信你,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叶挽秋脱口而出的相信让苏逢春喉咙发紧,他们彼此都很清楚,此月亮非彼月亮。

这一次的任务,是前所未有的困难,时至今日,他自己心中都有些打鼓,但叶挽秋却说相信他。

陛下不信,自己动摇,她却信。

他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又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害怕一切是自己的妄想,不可置信的问:“什么?”

“你能做那个及时雨吗?”

“百姓的及时雨。”

叶挽秋就那么静静的等着答案。

很多事情,一旦开始就避无可避,苏逢春想了良久,决意不再退缩。

“如有需要,任凭差遣。”

叶挽秋放下手望月,似乎是因为听到了想要的答案而开心,脸上酒窝浅显。

“动作快些哦,乌云多起来的话,就没得月亮看了。”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苏逢春。”

叶挽秋盯着他的双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像誓言一样坚定。

她成了他唯一的助力。

苏逢春坚定信念之后,就把目光瞄向了知府,诺大的雁云城,总能给他查出点猫腻。

但等他再去翻看雁云城的各项案卷文薄都遭遇了层出不穷的软阻力。

他和知府已然撕破脸,碍于身份,面上还过得去,但整个知府上下无人敢与他过多交谈。

官盐账簿税收明细等皆无从查起,明面上不得不给他看的东西,都是动过手脚的,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苏逢春正苦恼如何突破的时候,十五就快到了,他打算去集市找私盐贩子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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