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寻风刚把门关上,转身看向床处,便一眼瞧见了床榻上放着几套早已叠好的衣裳,都是些鲜艳的色彩,布料质地亦是上乘。
她低头看了这身平日里常穿的素色粗糙布衣,顿时感悟到,那李北书也许是嫌弃她农家女子穿着,有失他身份罢了。
她暗想着,打狗也需看主人,那狗过得好坏不也看那主人?
那便姑且跟着这主人好好享受一番。
她缓缓褪去身上那身衣裳,将整个身子泡于水中。桶中温度恰到好处,雾气缭绕,很是梦幻。
她在当中戏耍着漂浮于水中的片片芳香红色花瓣,笑容竟不知不觉浮于脸上。桶中温水与雾气将她白皙脸颊染上一层红晕。
她的快乐是简单的。
以往在现代,虽不愁吃喝,但总有颇多烦恼。现今,她倒是少了诸多不必要的野心,每日只为吃喝忙碌着,也便无暇庸人自扰。
都言“知足常乐”,也确如此。贫苦百姓为一日三餐奋斗,三餐可饱,便是安乐。
而今,她亦如此。
凌寻风闭眼享受着,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中,竟靠着木桶边沿睡着。
自从来到古代,她恨不得将那一天掰成两天过,甚少有睡懒觉之时,也怪不得她一旦松弛下来,便这般了。
翌日辰时,凌寻风随着那“生物钟”醒来,一睁眼,便发觉她竟在那陌生的床榻,身下的舒软提醒她这并非凌家那发硬床板。
她逐步适应这黑暗,瞬间想起她昨日到了李北书府中,做了那葱油拌面,在卤水中泡了那老豆腐,用水泡了籼米,还泡了一个澡……
等等?泡澡?
她惊觉起来,伸手触摸这身上的衣裳,虽看得不清,但这柔顺布料的触感与她平日那粗糙布衣截然不同。
想来还是有人替她穿上了这衣裳,应当是那知书知棋罢,凌寻风无奈地想着。
她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但此处人生地不熟,她又不知该做些何事,便只能眼睁睁地盯着床顶发呆着。
等到她实在熬不下去之刻,她便借着那一丝慢慢浮出的亮光下了床榻,想找她那包袱中自身的衣裳,却怎么着也寻不着,无奈,只能拿起架子上挂着的新衣裳穿上。
凌寻风打开房门,这一声开门声倒是划破了这静谧清晨,她看那天边早已泛起鱼肚白,原来这鱼肚白竟是这般模样。
“小风姑娘,你怎起如此般早?”那知书端着洗漱的铜色脸盆与白色手帕前来。
“平日里这时辰起惯了。”凌寻风尴尬笑笑,亦回问,“知书姐姐,你怎也起得如此早?”
凌寻风还是习惯喊着那个看似大了她几岁的丫鬟“姐姐”,她可从不觉得知书等人是丫鬟,天生就应当是贱命一条。
人人无非皆打工者、谋生者,有何轻重可言?
“听闻小风姑娘开门声,我寻思着小风姑娘已起身,便赶来了。”
“麻烦知书姐姐了,下回小风自己来便可。”凌寻风顿感羞涩,“知书姐姐,昨日,我是如何到那床榻?”
凌寻风到底问出了心中所想。
“小风姑娘约莫是过于疲惫了,我同知棋见小风姑娘迟迟未出,我二人唤了几声,亦敲了门,小风姑娘仍未回应,我怕小风姑娘出事,便自作主张进屋,才发觉小风姑娘睡着了。”
“那,那这衣裳?”凌寻风低头,瞧着身上衣裳。
“小风姑娘里衣自然也是我二人换的,这小风姑娘可放心。”知书猜出了凌寻风担忧,“少爷让我照顾小风姑娘,我定是将小风姑娘照顾妥当。”
“多谢知书姐姐好意,小风自己来便可。”凌寻风礼貌接过那脸盆与手帕进入屋中,那知书讶异她并未摆任何架子的同时也尾随进入。
“小风姑娘这身衣裳当真合身。”知书夸赞道,“这还是少爷挑选的。”
“知书姐姐可莫要笑话我了,今早我未能见着我那包袱,不知姐姐将其放于何处?”凌寻风突然想起她那包袱来。
“我自作主张,替小风姑娘放于这柜中了,小风姑娘不会怪罪我罢?”知书指着角落旁较为隐秘的衣柜。
“怎会怪罪姐姐,小风只是多嘴问句。”凌寻风笑笑,也洗漱完毕,“知书姐姐,那我先去往厨房做那肠粉。”
“肠粉?”知书诧异,“猪肠?”
“非也,知书姐姐到时便可知晓。”凌寻风临走前还不忘卖了个关子。
她昨晚本想在清晨之际做那臭豆腐,但又想着一大清早只吃这臭豆腐不免油腻了些。
正当她细想之际,她便瞧见厨房中放置的簸箕尺度与那大锅口径相差无异。于是,她在临走前还不忘舀了一些籼米倒入水中提前浸泡。
凌寻风赶到厨房,见昨日那下人早已在厨房院外打扫,那下人见着凌寻风,便问了好,“凌姑娘。”
“不知该如何称呼?”凌寻风瞧着这体态肥硕且岁数约莫近三十的男子问道。
“凌姑娘,小人名唤钱进宝。”钱进宝笑容憨厚,礼貌自我介绍着。
凌寻风听这名字倒是感兴趣得很,“钱进宝,你这名字当真取得朗朗上口,让人好记。”
“多谢凌姑娘,凌姑娘也可喊小人小宝。”钱进宝被夸后,脸上笑容抑制不住,“凌姑娘,不知有何吩咐小人做的?”
凌寻风瞧见院中那石磨,“小宝,可否替我磨些米浆?”
“米浆?”钱进宝疑惑,见凌寻风早已小跑进厨房,端出那一盆浸泡着的稻米,顿时明了,不过与那磨黄豆无异,“凌姑娘尽管放心。”
凌寻风简单道谢后进屋,准备起其他食材来。虽说是肠粉,但肠粉亦有多种种类,有单纯加些材料的肠粉,诸如鸡蛋肠、猪肝肠、鲜虾肠等,亦有包裹着各种食材的肠粉。
她准备每样都试一番,这可难不倒她。她在现代家中,曾一度着迷自制那肠粉,可经验颇为丰富。
现如今,有那石磨磨出的米浆,亦有那簸箕,那口感更应比她用现代电器做出的肠粉好吃得多。
凌寻风将河虾剥壳,按着纹理切了猪肉,也切了猪肝,剁了肉泥,油炸了香菇与腐竹,更洗了些生菜、白菜、豆芽。
那李北书一下榻,洗漱过后径直到凌寻风院中,从那知书口中得知凌寻风早已到厨房后,便直往厨房中来。
他见钱进宝正磨着那石磨,更为之感兴趣了。这一大早,便如此大阵仗,实在不得不让他有所期待。
他进厨房中,见凌寻风已将各种食材备妥,且摆放整齐,又见她正对着那灶口生火。
火生起后,凌寻风暼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使唤着李北书,“李公子若无事做,帮小风看着火如何?”
李北书也不发脾气,竟乖乖听从,在灶前坐下。
凌寻风便往大锅中倒入水,以待煮沸。与此同时,她还用蒜头、各种调味品做了肠粉酱汁。
未多久,钱进宝便拎着一桶米浆进厨房中,“凌姑娘,米浆已磨好。”
凌寻风根据米浆稀稠程度适当兑水调和,见大锅中水已煮沸,她便在簸箕上刷了一层油,后舀了适量的米浆倒入簸箕中,又打了一颗鸡蛋划散,左右摆动着,使米浆与鸡蛋将这簸箕全面覆盖。
做好这些,她将簸箕放入锅中,盖上锅盖以待蒸煮。
她见锅中已冒热气,便打开锅盖,用她那刚冲过冷水的手拎着簸箕挂钩。
李北书见那平日装晒物品的簸箕竟也可以这般用,不免目瞪口呆,只见簸箕上是一层薄薄白色的米浆皮,中间凌乱点缀着鸡蛋的黄色。
白黄搭配,很是好看。
他又见凌寻风用一刮板将这层皮与簸箕分离,随后卷成长条,再切成小段,放到碟子中,淋上刚做好的酱汁。
“这是何物?”李北书不禁问道。
“鸡蛋肠,尝尝。”凌寻风看向李北书,将那碟子端向他,言简意赅地说道。
李北书接过,也忘了他那洁癖,便径直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鸡蛋肠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着。
果真如眼见薄如纸般,口感也是如此细腻嫩滑,令他欲罢不能。
“李公子,留些空肚罢,还有其他口味等着你尝试。”凌寻风见李北书这般“狼吞虎咽”,不免笑着叮嘱道。
她怕李北书吃饱了,便先做了料最足的一款肠粉。在簸箕中刷入一层油,倒入米浆、鸡蛋、肉泥,香菇后,放入锅中。未多久,她又打开锅盖,放入腐竹与豆芽,并在豆芽上刷上一层油,再次盖上锅盖蒸煮。
等蒸汽冒出,她打开盖子,端起簸箕放于一旁,拿出刮板从四周往中间刮着,最后稳稳妥妥地将所有食材包在这白如雪的肠粉皮中。
李北书再一次看得目瞪口呆,凌寻风将此装碟,淋上些酱汁后端给他。他接过后,也迫不及待品尝起来。
从表皮看,真正做到薄如蝉翼。
这次加上油炸后的香菇独有的芬香,且那腐竹油炸后吸了汤汁也别有一番风味,而那爽脆的豆芽亦中和了其中油腻感,就连酱汁也是恰到好处。
李北书已不知用何语言形容这一刻之感受,他从未吃过这等食物,怕是皇宫中也无此等吃法。
凌寻风见李北书如此满意,又如法炮制地做了猪肉肠、鲜虾肠、猪肝肠等供府中人品尝。
府中人本还以为这凌寻风是少爷养的一外室,自品尝了那肠粉后,都不再敢对凌寻风闲言碎语。
特别是那李文清,对凌寻风更是一改态度,亲切唤上她“小风姐姐。”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