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死......死人了!”随着尖叫声响,四周旅客惊起,忙不迭将目光聚集到姑娘的视角,果然看到一颗阴恻恻的头颅挂在上面。
霎时间,场面乱作一团,宛如水滴掉入油锅般,炸起呲呲油花,无人有心思再赏花,一个个撺掇着逃离现场,人潮能踩死庭院中的狸猫。
胧月庄主面色沉重,八字胡竖起,立即抬手指挥侍从加强防固,有人已经摸起腰间的弯刀,暗处一双眼睛渐渐显露出来,死死盯着胧月庄主的一举一动。
不多时,胧月山庄的护院已经全部到位,胧月庄主的表情才好看一些,相中的几个男子都留在原地,不用胧月庄主出言就做出一副忠心模样,摩拳擦掌起来。
此事一出,有毁他胧月庄主的颜面,谁活得不耐烦敢在他千冲雪的地盘撒野,要知道胧月山庄近十几年来无一人敢犯冲,如今竟被人大摇大摆挂上头颅,还是最显目的百年桃木上,这跟踩着千冲雪的脸面有何两样。
千冲雪命人将头颅摘下来查看,然而桃枝背后居然牵出十几头颅,同样藏在深处。千冲雪怒喝一声:“将头颅拿来给我!”
在众人睽睽的注视下,下属将头颅呈上来,只见每个头颅上都被砸开一道裂口,黑红的血迹糊的满脸都是,根本看不清五官。
“太恶毒了,必须找出凶手严惩!”
说话的人是千玲珑的追慕者之一——呈北双,长得一副文秀模样,语气却大大咧咧,毫无风范,甚至迫不及待抽出剑鞘扫视四周。
千冲雪只嗯了声,算是肯定呈北双的想法,其余人见状纷纷献策,七嘴八舌商讨着如何缉拿凶手。
这时一向处于尾末的眼罩男却嗤笑出声,走上前将头颅一个个踢飞。
呈北双措不及防,连人带头的滚下台阶,额头磕破瞬间见血,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将人抬起,然呈北双并不领情,狠狠将人推开,一记剑光刺向眼罩男。
就在众人以为眼罩男必死无疑时,那人只微微伸手,在呈北双满眼怒火中,两指夹住剑刃,将剑定在空中,呈北双尽然撼动不了半分。
“怎么可能,他一个瞎子,没有武器只凭两根手指就能降伏这家伙。”人群中又开始沸腾起来,想不到胧月山庄还有此等高手光顾,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片刻的激动后是挫败,如果胧月庄主看中的是武力,那他们将毫无胜算,至少以目前情况来看,不会找出第二个媲美于眼罩男的。
“你,你是何来头?“呈北双抽回手,佩剑却还在眼罩男手中,本以为对面会回答他这个问题,眼罩男却把他的剑折成两段,漠然道:“你暂且不配。”
“什么?可恶,我要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呈北双恼羞成怒,说着就要冲上来对眼罩男施展拳脚,千冲雪一记眼神递过来,气压都低了三分,呈北双只好悻悻收手。
看着眼前这个面生的男人,千冲雪倒是有些兴趣,便道:“大家莫要冲动,不妨听听他的见解。”
众人才放下戒备,看向眼罩男,千冲雪也笑眯眯地捋着胡子,饶有兴趣注视着眼前的健硕男子。
“这是假头颅,胧月山庄这种地方,打草惊蛇并非明智之选。”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呈北双最先开口:“怎么可能,那血浆分明是真的。”
说着,捡起一只头颅抓到眼罩男面前,将黑血在指尖揉搓,本想和眼罩男对峙到底,血腥味顿时刺进鼻腔,他僵在原地,不相信盯着手中的头颅。
“人血的气味根本不是这种,这是猪血,还混杂了其他液体。”眼罩男没有用正眼瞧呈北双,而是一掌将他手中的头颅劈成两半,预想的血肉飞溅并没有发生,反而是一种浑重的力量甩出去的声音。
没想到那头颅里填充的是稻草和泥土的混合物,一丝血水都没有,像这样的还有许多,分布在各个角落,都被摘下摆成一排。
千冲雪之所以淡定,正是因为他看出了真相,不过他没有那个闲心,想快速找出罪魁祸首,但眼罩男的出现带给了他惊喜,忍不住驻足观察观察。
“好眼力,这位少侠怎么称呼。”千冲雪越发满意起眼罩男来,其他人虽然也颇有才能,但对比眼罩□□本算不得什么。
虽然相貌粗犷了些,但比鼻梁和眉宇那股英气,掩盖不住眼罩男的气势,可惜现今的小姑娘都喜欢小白脸那一卦的,自己的女儿也是,非喜欢那种弱柳扶风、舞文弄墨的白嫩公子。
眼罩男沉默半刻,似乎思索半天,才吐出三字:“陆衔羽。”
千冲雪眉开眼笑,立即把人朝后院带,眼中根本放不下其他人,呈北双咬牙,愤愤将断剑踢得更远,其他人也都一脸菜色,各自散开。
等到人散的差不多了,呈北双才漫不经心走到水塘跟前,捡起石子撇进去,护院的人前来清理,才依依不舍离开。
千冲雪让人沏了茶,眼罩男的心思却始终不在眼前,视线环绕着外面的景色打转,仆人好几次出言提醒都被千冲雪制止。
“陆少侠从何处来,此次来胧月上庄不只是参观吧。”千冲雪开门见山道。
陆衔羽回过神,点头道:“我赴家父之命,来六庄置办一些货物,听说少庄主的身段了得,特来拜访。”
果然是来见玲珑的,千冲雪一副了然的模样,他女儿可是千里八方的美人,年轻男儿多少慕名而来,见怪不怪。可那样的眼睛,不知珑二会不会嫌弃。
陆衔羽见千冲雪的表情,总觉得误会了什么,不过当即见到千玲珑才要紧,手中的信一天送不出去,他就不安分,毕竟好友的嘱咐不能耽搁,于是道:“请您赏脸允许我与少庄主一见,在下日夜兼程,为得就是今天。”
好,这陆衔羽如此坦率,与那些弯弯绕绕的人都不同,武功也如此了得,让他见见珑儿也好,就算珑儿讨厌,也可以收买人学学招式,壮大胧月山庄的防范,这么好的体术他可不想轻易放手。
“少侠这么坦诚,我便让人带你前去,不过事先说好,小女脾气烈,如若有顶撞之处,还请见谅。”千冲雪提前打好招呼,免得一会儿千玲珑闹得太僵,不好控场。
陆衔羽礼貌点头,对千冲雪作揖后便被带去千玲珑的住处,暗处的人也开始行动起来,跟在陆衔羽身后。
千玲珑就在阁楼之中,窗中远远瞥见陆衔羽几人,将身边人都支开,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不消片刻,有人叩响了门房,千玲珑随意扎起长发就打开门,下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整理的千玲珑,都把头垂的极低,不敢直视。
“你们都下去,没我指令不许擅闯。”清冷的声音响起,仆人们连连答应,脚底抹油一样消失在门前,谁都不敢忤逆少庄主命令。
阁楼之中,落针可闻。
少时,陆衔羽终于开口:“好久不见,师妹。”
千玲珑面容冷峻,没给好表情,薄唇微启:“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怎么,四年了才敢来找我。”
陆衔羽的视线从千玲珑的面庞移开,似乎酝酿好一会儿,轻声道:“你长大了啊,像个姑娘了。”说完眼眸流露出一丝温情,嘴角难得微扬。
千玲珑怔住,那双深邃的眼眸多么明亮,可偏偏另一边被眼罩遮盖,多么刺眼。“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啊,小伤,过一段日子就好了。”陆衔羽抚上眼罩,两年前的一次任务,他的眼睛彻底瞎了,这次交代完事情,再也不会踏足六庄,所以选择了说谎。
见陆衔羽这样说,千玲珑也不再追问,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回到原点。半晌,陆衔羽从袖子掏出一份密信递给千玲珑。“你二师兄托我将此物交给你,恐怕出了乱需要帮忙。”
“你们见过面了?所以只是找我托口信么,哼,还真像你们的作风。”千玲珑面露讥讽,一把夺过密信,她心心念念的两个师兄就是这么无情,一个一消失就是四年,另一个从未主动联系过自己。
陆衔羽自知有愧,他师妹小时候那么天真,变成现在模样,也有自己一部分原因,“不会再有下次,希望你能原谅小秋。”
“轮不到你来说,我早就和小时候不一样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底的红血丝一览无余,攥手的动作更是暴露了此刻心境。可即使如此,心中那股隐隐的期待还是挥之不去,迫切等待那人开口。
陆衔羽不忍将手抚在她的头上,天涯路远,他们之间本是殊途,这份情感,迟早会割舍,即使挣扎过无数次,然而最终还是选择舍弃那段时日,而这次见面,是自己最后的道别。
“抱歉,下次我们再聚。”手划过千玲珑柔滑的脸颊,落在眉睫上,指腹拭去泪水,粗茧摩擦过的地方一片红痕。
那双冰冷的眸子再也无法镇定,压在心中的委屈悉数爆发,千玲珑整个人像是割断线的傀儡,失魂落魄靠在书架上。
陆衔羽接过她的胳膊,把人搀扶到椅子上,叹了口气,自作主张替千玲珑倒了杯水,然千玲珑沉默寡言,像个静默的石像一般。
许久,她轻唇翕张:“帮你们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帮我离开胧月山庄。”
陆衔羽的手停在半空,又重重把杯盏放下,眸子暗了下来:“不要做傻事。”
几年前,他们师兄妹三人一同习武,后来因种种原因不得分离,千玲珑家业庞大,千冲雪本就是为了宠千玲珑才把人送来体验的,练的好坏无关紧要,可这丫头经历分别后彻底变成两样,特别是对陆衔羽怀恨在心,苦练胧月山庄绝学。
千冲雪知道女儿的想法,可胧月山庄这么大的家业,都等着女儿传承,所以近些年想着法给千玲珑挑选夫郎,好把人圈在身边。
陆衔羽来时就打探了消息,自然不能答应这个条件,“如果你执意如此,就当这次只是拜访,我先行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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