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得逞

话落,又想起什么似的,自嘲的笑了笑:“瞧我这记性,忘了你现在是富贵人家,出手到底阔绰。”

白无秋扶额,章景总是能将他的话曲解成另一番意思,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与章景交谈会如此困难。

“景哥哥说话实在令人伤心,白池之前也是穷苦人家的奴仆,又怎会挖苦哥哥呢。”

这一点确实不错,白无秋的少年时光大都是在王府度过的,拮据的生活让他养成节俭习惯,回到白府后也不曾改,锦城的世家公子中,他算得上是素朴的。

章景又怎会不知,他之所以往尖酸的地方说,无非是想打破白无秋对他的幻想,让他失去兴致,再自讨没趣离开。

“不扯这些旧事了,我问你,我今日打了李家问他要钱你要阻拦么?”章景转移话题,若是白池阻止,他就连着他一块儿揍了。

白无秋看见章景眼底的一点寒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未曾想庇护李家,章景与他们的恩怨也不插手,可若是动手打了人,报官被抓走,旧案加新案,只恐不利章景的处地,眼下只能先抚顺章景,解除不必要的误会才好。

“自是不会,不瞒景哥哥,我让三水和二乔打听过了,知晓他们的德行,所以配合景哥哥来了这一出,景哥哥要是现在要钱的话大可直接拿。”

章景没料到白无秋会来这一出,嘴角抽了抽,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白无秋耸肩,冲屋子喊了声,木门被推开,许桥把李健安押出来,何梅则被白全晨绑着坐在椅子上,一脸惊恐。

“你看,景哥哥,我说了,随你处置。”白无秋对着章景眨眼,又黏糊糊来抓他的胳膊。

章景有一瞬怀疑,白无秋的身份是盗匪,虽穿着讲究,可手下人确实强悍了些,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

李健安见到章景,也不似之前厌烦了,一口破锣嗓子哭道:“章景,章爷爷,你放过我吧,我有眼不识泰山,冲犯了你的人,我现在就还钱,求求你了。”说着还想挣脱许桥的手。

许桥没给他好脸色,拽住李健安的左手一扭,杀猪般的吼叫顿时贯穿长空,白无秋眉头微蹙,捂住章景耳朵。

“哎呀,长针眼啦。”白全晨捂住眼睛,转头道。

许桥把李健安朝门槛一推,揭露白全晨:“手还留缝呢,早说了他们感情好的很,现在信了吧。”

白无秋心情不错,他很喜欢章景的表现,不可思议中带着些慌乱,面色可以说是五彩纷呈。

“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章景突然后怕起来,他不分青红皂白诋骂白无秋,万一白无秋的手段了得,对付他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白无秋见他也不反抗了,蔫坏的揉捏章景的耳垂,章景的耳垂秀巧,上面有一颗黑色小痣,是白无秋的最爱,于是反复摩擦。

“我呀,是个做小买卖的,有时取货遇到打劫的,只好雇两个镖师了。”

他的话音极轻,粉唇的热气几乎要吹到章景耳朵,章景被烫般跳开,怨恨的看了眼白无秋,白无秋依旧是笑盈盈的,篱笆旁的一颗桃树被风抚过,几朵桃瓣恰巧落到他的脸上,衬得人面桃花,清俊动人。

章景失了神,眼珠都要贴在白无秋脸上,他也不是个贪美色的,只是白无秋这小子,六年时间出落得这般玉质,不见之前一点土气,怎么说也是个商贾的贵公子,小生意是很难养出这样气质的。

“景哥哥,景哥哥?”白无秋见他失神,笑意更深,他这副皮囊生的极好,在锦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过他却不引以为傲,父亲兄长总是以他容貌和遭遇宠溺他,时间长了,连那些贵公子也调笑他是小白脸、花瓶子。

他本该不悦,可若是章景喜欢,也未尝不可接受。

章景才觉失态,连忙收敛了目光,干咳掩饰道:“做生意归一码,你先把人放了,这是我与他们的事,轮不着你出手。”

白全晨早就观察许久,他家公子一见到章景就变了人似的,叫他陌生,他忍不住向许桥吐槽:“公子这不是热脸贴人冷屁股么,我看章大哥根本就不想理他。”

许桥百无聊赖,慢悠悠才吐出一句:“反正他在锦城的日子过顺了,触点霉头总是好的,我们只需按照大公子吩咐把人看好就行。”

白无秋耳朵灵敏,白全晨和许桥的话一字不漏的全被听去,脸色黑了黑,章景见他不回话,也不关心,径直上前走到李健安面前,本来闲谈的两人猛然警觉,立刻站的挺拔。

“二乔,把人放了,吃的饭钱付过了。”白无秋道。

许桥、白全晨得了令,解开了何梅身上的绳子,牧童也被放出来,两人齐齐跪在地上,身子止不住颤抖:“多谢大人大恩大德。”

李健安也不再装晕,刚掀开眼想偷看,就见章景蹲在跟前,板着脸注视着自己,吓得心脏骤然一停,迅速闭上眼继续装晕。

章景挑眉,没有随他的意,戳了戳李健安的小腹,冷言道:“醒了就把钱交了,时候也不早了。”

下一瞬,白无秋犹如疾风般瞬移到章景身边,握住他的食指,面色不善的看向李健安,李健安如临大罪,立即调整身子,恭敬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喊了牧童去取过钱交到章景手上。

章景数了数,确定没有错数后满意点头,久违露出了笑容,白无秋看他的眼神露骨得要把人吃掉一般。

李健安也终于松口气,转而谄媚对白无秋道:“明大人,你看我这么知错就改,就放过我们吧。”

章景偏头,疑惑问道:“明大人?”

白无秋汗颜的把人拉到一旁,章景还不知他此番是秘密前来的,身为新任刺史,他借口调查章景背景,才偷偷来到岭川,万不可让人知道了身份。

但章景到底是当过五年县官的人,立即察觉出不对,眼神都犀利起来,只见白无秋与李健安交谈几句,李健安头如捣蒜,把何梅与牧童领进屋子安放好了,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他又把目光投向许桥,许桥也不言语,就抱着臂膀看他,只有白全晨愿意搭理他道:“做人嘛,总是会有一两个其他名讳的,比如我另一个名字叫铁寒一,意思是我武功不错,气质比较冷峻。”

空气凝结了片刻,许桥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朝他竖起拇指赞叹:“确实,确……实。”

章景无语以对,这两人找借口也不见得找个得体的,尽把他当傻子糊弄。

白无秋被白全晨的言论震惊,早知道就挑个老实的人跟来了,一天天的尽给他添乱,章景迟早会知晓他的身份,坦白也不是不行,只是还需些时日,等章景愿意放下了戒备才行。

“景哥哥,这件事我会解释给你听,李家的人我已经处理好了,你放心,他们以后不会对你不敬。”

章景也不客气,接过话道:“解释就不必了,你我本就不熟悉,没必要多此一举,天色不早了,‘明大人’早些休息吧。”

话间无不透露着讥讽,白全晨听了牙尖酸涩,瞟了眼自家公子面容,识趣的把许桥拽走了。

近半天的交流,白无秋已经从不解、委屈转变成了习惯,章景他再熟悉不过,吃软不吃硬,所以也不恼,应声答应了下来。

章景顿了顿,确定没听错后,才把钱袋子揣进袖口,白无秋的目光也从钱袋子移开,对上他的眼睛,章景幡然醒悟,燥着脸想起那只紫色荷包,有些别扭道:“你那只钱袋,我改日送回来,钱子儿一分不少。”

白无秋却摇头,靠近他道:“若我现在就要呢,景哥哥。”

白无秋的变脸让章景始料不及,他出门时就没想着还会相遇,只是看白无秋的意思,摆明了要他难堪,踌躇之下,只好想了个折中法子道:“我把这个钱袋先给你,等后面我取了你的钱袋,再把剩余的补齐,如何?”

白无秋仍旧摇头,直接拒绝道:“不好。”

章景眼皮挑了挑,几乎是气急败坏把钱袋朝白无秋身上砸去,白无秋见他要发作,便不再逗趣,把钱袋接住塞到章景的袖中,冲他委屈撇嘴道:“景哥哥真迟钝,都不愿意邀请我去家里坐坐。”

这话已经是十分明显,章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只是白无秋这性子他实在招架不住,怕到了家中缠着不肯走了。

“你让你的朋友来取就好,我家住的偏远,而且还要归还牛车,三个人不方便。”

白无秋等的就是这句话,看到章景出现在李家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对策,许桥何白全晨这会儿早就被支开到别处去了,他先是装作失落,随后象征的喊了几声,见无人应答后可怜巴巴道:“景哥哥,你看,他们都没影了,我全部的盘缠都在那一只荷包里了,要是今晚拿不到,我就只能睡桥洞了。”

章景回头望去,那两人果真没了身影,李家大门也禁闭着,漫天的云霞只剩残絮,紫黛的天边不知何时挂上一轮弯月,恬静的光晕透过云层倾泻而下,两只燕子衔了细枝归巢,微凉的晚风吹的人打冷颤。

白无秋的皮肤细腻无暇,在月光下如同美玉,章景还在思索,就听见白无秋打了声喷嚏,他忍不住看了眼,就一眼,被白无秋成功捕捉到。

白无秋装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鼻头被特意蹭过后泛着红,章景最终败下阵来,认命般道:“走吧,取了钱就早些离开。”

白无秋欣喜若狂,强忍抱住章景的念头,羞涩的应了声好,跟着章景上了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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