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飞蛾

蒋木沉的目光略过赵历,跟他身后的夏予晴对上,她也看见了他,两个人相互.点头致意。

倒是赵历有些意外,侧身看了看她又看向他,“你们认识?”

他们都没多说什么,只是平淡地嗯了两声。

最后,蒋木沉先对赵历说:“该一起去干活了。”

原来是路过看见叫他一起去上班的,赵历抬腿一大步直接跨到路上,转头跟夏予晴道别,“我先去上班了,下回咱再继续聊。”

“你们慢走。”夏予晴如释重负,暗自感谢蒋木沉路过把人叫走了,不然再说下去估计更尴尬。

跟上蒋木沉的步伐,并肩走在他身边,赵历十分好奇,“蒋哥你和夏予晴怎么认识的?”

连他都是今天才看见夏予晴,而且她还不记得他了,蒋哥和她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怎么会认识呢?

蒋木沉没回答,而是问,“你们以前很熟吗?”

“小时候真挺熟的。”他想都没想自信回答,不过看她刚才的反应是真忘了,赵历添了一句,“可能是我单方面还记得吧。”

“她小学三年级就转走了,估计把这里的回忆都忘得差不多了。而且小时候我们都叫对方小名,所以她可能对我大名比较陌生。”

小学的事是挺久远的,蒋木沉看他,“那你还那么清楚地记得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啊……”赵历难得神色认真,眸底带着读不懂的情绪,“想忘记都很难。”

两人之间有短暂的沉寂,蒋木沉思考着他话背后的深意。

“话说回来,”赵历重新恢复八卦面孔,“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

“你小名叫什么?”蒋木沉继续转移话题。

“呃……”他尬住,“咱还是不聊这些了。”

没过多久就到了工地上,他们戴上安全帽各自干活去了。

傍晚赵历收工回到家里,赵敏正在剥毛豆,看到苦力回来,她叫住他跟自己一起剥。

应该是家里人今天把地里的毛豆都收了,一株株毛豆连根拔起,抖去根部的土,堆积在地上。

一部分摘下来带壳煮着吃,一部分剥出里面的颗粒炒来吃。

长姐的地位不容小觑,赵历不敢违抗命令,听话地蹲下一起剥毛豆。

“听说你今天帮小夏搬行李了?”赵敏跟他闲聊。

“这也能听说?”他无语,“大家可真闲啊。”

想起姐姐“百事通”的绰号,赵历忍不住问,“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吗?”

“应该跟你是同一天晚上回来的吧。”她说,“第二天一大早上我就看到她在铺子里帮胡阿婆看店了。”

“你昨天就看到她了怎么没和我说?”

“为什么要跟你说?”

这个问题把赵历问住了,也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在意这个。

“怎么,她是你初恋?”赵敏在一旁开玩笑。

“净胡扯。”他恶狠狠地扯下毛豆。

看他反应那么大,赵敏也没再逗他了,想起什么才继续问,“我记得她不是被爸爸接去城里读书,成绩一直很好,考了个好大学嘛,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谁知道呢。”赵历避嫌地扬起声调。

“你们今天没叙叙旧,问一问对方近况?”

“没,不熟,问这些多冒昧。”他低头老实剥毛豆。

“你还知道什么是冒昧?”赵敏笑出了声。

“你这就很冒昧。”他梗着脖子说。

“行了行了,也不知道哪句话触了你逆鳞,讲话阴阳怪气的……拿着这包送去蒋木沉家吧,剩下的我自己剥。”

“又送蒋哥家?”赵历接过沉甸甸的袋子站起身,揉了揉蹲得发麻的腿。

“你知道大家都传你喜欢蒋哥吗?”他忽然问。

“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赵敏一脸平静,“送去吧,少说话,多做事。”

“你就不介意别人说的风言风语?”

“你还是担心小夏吧,”她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高材生回乡,少不了要被议论一阵子。”

“更何况,她的身世本来也挺可怜的。”

乡里乡亲,感情近,闲言也碎。

赵历忧心忡忡地拿着毛豆出门,朝着蒋木沉家走去。

-

下午把刚到的行李简单收拾整理完,胡春凤也做好了晚饭,两个人坐在桌边一起吃。

夏予晴最近常常会被生活中一些细小的事所打动,现在也一样,感慨着世上最温馨的时刻莫过于和家人朋友一起吃饭。

还在感动中,她听见外婆问,“下午有人帮你搬行李?”

“对。”夏予晴点头,提起这个她也顺口问了外婆一嘴,“您知道赵历吗?”

“你说冷潭下面赵家幺狗?”

“幺狗?”尘封的回忆终于被找回,仅需要一个熟悉的小名就联系上了。

敢情他就是从小在她身边话最多那个人,夏予晴记得自己转学时,他还偏要跟她交换三好学生的奖品本子,她的本子封面是沸羊羊,他的是美羊羊。虽然她已经用过了,但他坚持要换。

这件事比较匪夷所思,所以她至今还记得。当然这个本子最后用完也不知道被夏予晴放哪去了,大概在一次次搬家精简行李中早就扔掉了。

他下午要是早说自己是幺狗,她肯定能记起来的,说什么赵历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转学后他还哭了好久。”外婆说。

小屁孩来买一次东西哭一次,每次都问她夏予晴什么时候回来,把胡春凤也整无语了,第一次见那么能哭的男孩子,刚开始还会哄哄他,说点善意的谎言,到后来就随他哭了,直言夏予晴留在城里不会回来了。

“那么夸张……”夏予晴也没想到小时候自己给人带来了那么大的伤害,甚至下午也没记起他,怎么越想越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了。

看出她写在脸上的歉意,胡春凤安慰道:“他比你大一岁,可能记事更深一点。你那会儿还小,记不太清是应该的。”

“没关系,记得记不得都没事,当陌生人重新认识就好。”

外婆的话总能给她指一条简单的路,待在她身边就像坐在树下,感受着来自大地的坚定力量。

吃完晚饭后,有个婆婆路过店门口,走下来进屋坐下。

“诶,这是你带长大的那个外孙女小夏吗?”张婆不确定地一边看着她一边问胡春凤。

“哎呀,过年小夏不也回来了吗?你当时也是这样问的。”外婆笑话她。

“看我这记性!”张婆也笑了,眼角的皱纹深,目光依然定在夏予晴身上,半晌才叹了口气,“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孩子跟小晴长得真像……”

轻飘的叹息落在地上,整个屋内变得安静起来,夏予晴没抬头看外婆,默默拿着碗出门去洗了。

等人出去后胡春凤才拍了下张婆,低声责怪道:“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唉。”张婆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扭头看自己老伙伴的表情,知道自己提起这事不合适,“对不住啊,是我说顺嘴了。”

“你现在还……”她话没说完就被胡春凤打断了,“得,咱去你家再聊这个成吗?”

说着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胡春凤跛着脚把人拉起身,张婆急忙站起来伸手扶住她,两个人走出了屋。

“夏儿,我去你张婆家坐会儿,你帮忙看着店啊!”

“知道了外婆,你们路上小心些。”夏予晴放下手里的碗跟她们道别。

站在水池边目送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着离去,暮色淡薄,她们的背影越来越瘦小,这一幕莫名让她眼睛热热的。

说不出自己的情绪为什么波动,习惯性不想去深究背后的原因,她敛神蹲身继续洗碗,在水流声中放空思绪。

路灯亮起,手里白色的碗被照得金光闪闪,反射着昏黄光亮,夏予晴重回内心的平静,端着洗好的碗走进屋里放好。

有人来店里买盐,她熟练地从柜子上拿出盐给他,收钱找零。

伯伯疑惑地看向屋内,转而看向她时眼里流露出好奇,“我好像没见过你。”

“这我外婆的店。”夏予晴点头解释。

“是这样啊。”他多看了她几眼才离开。

这是回老家的第二天,夏予晴已经快数不清自己遇到多少视线了,屋外的虫鸣声跟她的内心一样有些焦躁。

她明白,这在老家是不可避免的,可还是不太自在。

离家久了,再回来反而像个外来者,在小卖部住下的她仿佛是缠绕飞撞在灯泡附近的飞蛾,人们路过就能看见。

或者听到声音就能看见——

“砰砰——”她仰头看向屋内不停碰撞着钨丝灯泡的黑色飞蛾,那声音沉闷而深重。

盯着灯泡看了太久,眼前都多了残影,夏予晴低下头闭眼缓目。

黑暗中,砰砰声里,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你好,拿包烟。”

她睁开眼,蒋木沉望向她的眸中,念着她的名字,“夏予晴。”

灯泡未完全散去的残影与蒋木沉叠在一起,他的目光是那么简单,不带丝毫探询。

他就只是陌生的他,她也可以是陌生的她。

他们以各自的名字相识,而不是村里谁家的某某某。

飞蛾飞走了,世界重回寂静。

“你要什么烟?”夏予晴扬起笑容问他。

存稿用完了呜呜呜,最近这几天都隔日更。

感谢大家的阅读!你们的每条评论都是我码字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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