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多年后揭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主角会下意识地扔掉手里的东西,比如一个玻璃杯,一个陶瓷碗。
但是生活不是电视剧,没有演员,也没有观众,但剧情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凌西觉得自己像一尾被滔天巨浪冲到岸边的鱼,她甩着尾挣扎,只能拼命地呼吸,而吸进肺里的并不是氧气,是氢气?是氦气?她不知道,只觉得快要窒息了。
在濒临死亡之时,她抓住了手边的啤酒,将它们统统灌进身体里,仿佛这样,才能捞回最后一口气。
啤酒顺着下颌,经过喉间,淌到了衣服里,在胸前洇上了两块灰色的斑。手里的空易拉罐被她捏得变了形,空气中回荡着“咔咔”的响声,像是在替她质问。
“怎么都不告诉我呢?”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不光是对于小七,还是对自己。她的目光停在桌角的位置,说话时嘴角在微微颤抖。
于小七低下头,笑笑说:“那时候你太忙了,我不想让你分心。”她抬手,喝了一口啤酒,“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是事情都过去了?还是我们……都过去了?
凌西的话被哽在了喉咙里,再也吐不出去了。
“嘶”于小七轻轻闭眼皱眉,捂住了胃部。翻江倒海的情绪在胸腔里像是打了个结,啤酒在空荡荡的胃里翻云覆雨。
之前于小七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说是“相遇的意义,是被你改变的那部分的我,代替你永远陪在我身边”。于小七深以为然,就连这胃病也留在了她身边。
“胃不舒服吗?”凌西眉头紧蹙,来到了于小七身边蹲下,伸出右手,在马上触及到于小七捂着胃的手时,又缩了回来,“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歇会就好,老毛病了。”
老毛病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五年很短,短到爱人的音容笑貌都没有变。五年又很长,长到覆盖了在一起的所有习惯和记忆,你对如今的她,一无所知。
“我扶你回屋躺着。”凌西右手握着于小七的胳膊,左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扶她回床上休息。帮她细心地盖好被子,看着她闭上双眼,轻轻关上门。
又走了。
于小七叹了一口气,真的都过去了吧,真的能过去吗?
她在哗啦啦的淋浴声中想了很多,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肯定会对着屏幕中远在江城,疲惫不堪的凌西大哭一场,说“有人欺负我”,说“我需要你”,说“我想你了”。
还有机会吗?
大概十分钟后,自己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淡淡的玫瑰香慢慢逼近,凌西洗了澡,但没洗头。头发被她随意挽起,脸侧还有几绺发丝乖巧地垂在两边,修饰本就不必修饰的脸型她换了一身居家服,将水杯轻轻放在了床头柜上。
在她再次转身时,手腕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轻轻抓住,那只手慢慢划到掌心,牵住了她的手指。
“陪陪我,可以吗?”
窗帘依旧能透过月光,撞进眼底,似水的目光,撞进了心底。
凌西点点头,回握于小七的手,坐在了床边的地毯上,“还疼吗?”语气轻柔,似怕惊扰了他人的梦。
“有点……”于小七轻轻向床边蹭了蹭,让凌西的手指恰好能抵到自己的上衣。
凌西将手抽了回来,她在侧颈试了试温度后,将掌心贴在了于小七的胃部,顺时针轻轻按揉。
呼吸近在咫尺,忽闪的睫毛近在咫尺,久违的玫瑰香近在咫尺。
是梦吗?如果是梦,那就再大胆些吧。
于小七舔舔嘴角,望着凌西的眼睛:“你可不可以到床上来,等我睡着了再走?”
“好”
这个语气后面是什么标点符号呢?于小七觉得是小波浪~
凌西起身上床,掀起被子给自己盖上一角。手掌又附上了于小七的肚子,缓慢又温柔地揉着。
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让她做个彻底吧!
于小七枕着香气,睡着了。
爱人是最好的良药,管它什么胃病、失眠,统统都能药到病除。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醒来时,于小七先闭着眼在头脑中过了一遍昨天晚上的剧情,依旧不确定是不是梦。
她微微睁开一只眼,看见了凌西。
凌西的一只胳膊被自己枕着,另一只手依旧附在自己的肚子上。白皙精致的脸庞像是珍藏已久的瓷器孤品,即便没有任何表情,依旧让人觉得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旁,像是身体自然形成的结界,警告世人,收起不堪的念想。
于小七屏住呼吸,轻轻向凌西身边蹭了蹭,想贴她更近些。她一动,凌西也跟着动了动,附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条件反射一般顺时针又揉了揉,几下后停住了,耳边是均匀的呼吸。
于小七突然好想哭,她怎么就把这么好的凌西给弄丢了呢?
酸楚直冲鼻腔,她吸吸鼻子,闭上眼睛往凌西的怀里缩了缩。再让她贪心一点吧。
等于小七迷迷糊糊再次醒来时,依旧枕在凌西的胳膊上,而自己的头埋在凌西的颈间,一只手环在了她的腰上,一只腿缠在了她的腿上。
于小七轻轻掀开眼皮看凌西,那人正面无表情地,用唯一能活动的手看手机。
凌西偏头,对上了于小七的视线。
感觉脸在充血,于小七拿下自己的胳膊和腿,翻身背对着凌西,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身后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短促的轻笑。
“我得去公司开会解决昨天的事。”嗓音微哑,她清清嗓,揉着自己酸胀的胳膊下床,绕到另一边,弯腰双手撑着膝盖,隔着被子轻声说:“我点了早餐一会到,吃完你再去上班。”说罢轻轻拍了拍被子里的小人儿,起身离开。
“你不吃吗?”于小七把自己从被子里放出来,头发乱蓬蓬的,脸颊粉粉嫩嫩的。
“来不及了,我去公司吃。”
凌西到昭阳时,会议室里已经开始讨论了。她刚进门,年总就递给她一杯热牛奶,一个三明治。凌西边吃边听公关部的介绍。
“查到是谁了吗?”
众人纷纷摇头,在直播之前,她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舆论布控,防止有人从安知下手。
在请安知回归之前,年总就对她做了充分的背调,她能掀起风浪的黑料就是所谓的“恋爱脑放弃事业”“离婚争夺抚养权”。所以年总要求安知在节目中“自爆”,先发制人,打竞争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保护安知,自己坦白地讲述出来,总比别人添油加醋地散播出来要好得多。
“他们的攻击对象是小七。”凌西抿了一口牛奶,看着打印出来的直播间负面评论说。
“真是没想到。”年总靠在桌沿上,脚上高跟鞋的鞋跟轻轻杵地,发出“哒”的一声。
即便和凌西是好朋友,也知道她们之间的过往,但年总本着对项目负责的精神,依旧对于小七和凌西分手后的情况做了详细的调查,没有发现任何所谓的“黑料”。
没想到被挖出的是上学时的。更可悲的是,这些半真半假,别人一挖就能挖出来的东西,凌西全然不知。
“有消息了。”
“是秦然的团队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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