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北城,辽城的空气要清爽干净得多。刚到十月,就有了秋高气爽的感觉,两人下高铁时,刚好太阳落山。
街道上也不似北城那样喧闹,依旧有来来往往的车,来来往往的人,但不像北城那样行色匆匆,大家都悠哉悠哉的模样,偶尔看见有人拌嘴,有狗打架,都会驻足多望几眼。
于小七拉着行李箱牵着凌西,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
“我们不先找个地方住下吗?”凌西捏了捏于小七的手,一脸疑惑。
“我们今天住洗浴中心好不好,我之前见过有人在那边休息,但是我一直都没尝试过。”于小七偏头,朝她挑挑眉。
“洗浴中心?”
“是啊,楼上有自助餐,有休息大厅,有各种休闲娱乐活动。我之前都自己去,也没感受过。”于小七描述时,眼睛亮晶晶的。
凌西扯着她的手,与她拉近距离,凑到耳边说:“是……正经的吗?”
工作应酬时,听到洗浴中心都避之不及。一般都是酒过三巡后,男人们的放松活动,凌西从来没去过。
于小七“扑哧”一声笑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
凌西将信将疑,被她牵着,到了一个名为“南岛”的洗浴中心门口。从外面看,建筑极为奢华,像是欧式风格。“南岛”两个字的牌匾架在最高处,闪着金光。
大堂里金碧辉煌,像是踏入了名流社会的晚宴大厅。门口的接待员西装革履,见她们过来后,礼貌又客气地接过行李箱,齐刷刷地喊出一句:“欢迎光临南岛。”
凌西吓了一跳。
换下鞋,拿着手牌,两人刷开门禁。门口依然有两位迎宾人员,又齐刷刷地喊:“女宾两位,里面请。”
是……正经的吗?凌西心中狐疑。
她跟在于小七后面,进到了更衣室,看到里面白花花的一片一片。她倒吸一口凉气,脸都红了。
她看着于小七,欲言又止。
“我的柜子在那边。”于小七看起来很兴奋,丝毫没发现凌西的异常。
作为从小在云城长大的小孩,她几乎没去过如此开放又公共的洗浴场所,即便在北城上大学,她也故意挑晚上,或者大家都去上课的时候去洗澡,避开人流。
这么多人,晃得她晕晕乎乎的。
她独自找到柜子,背过身,慢慢悠悠地脱掉身上的衣物。还剩最后一件布料时,一只微凉的手附上她的后背,小翅膀一缩,肩膀也跟着缩了一下。
于小七看着凌西漫过耳尖的颜色,在后面轻轻地嘲笑她。
她甩着胳膊大大方方地走在前面,凌西佝偻着背,双手挡在胸前低着头跟在后面。于小七见凌西走得太慢,便一把拉过她的手腕,让她跟上自己的步伐。
凌西红着脸,眼睛不经意扫到颤动的柔软,不管见过多少次,依旧会心跳加速。
于小七先拿着手牌到搓澡的地方排号,然后拉着凌西去双人的小隔间淋浴。公共浴池的水压特别大,水流拍打在身上酥酥麻麻的。
冲洗干净后,于小七拉着她踏进一个双人的小池子,两人在水里牵着手,将头搁在池边,闭上眼睛静静地泡着。耳边有潺潺的水流声,有彼此的呼吸声,还有永远会为对方心动的声响。
“我们……确实不太适合一起来这种地方……”
热气像是把于小七蒸熟了,她面颊红润,眼睛里也沾满了春水。她的嘴唇不自觉地一开一合,嗓子又干又痒,即便泡在池子里,身上也燥热不堪。她呼吸不断加重,心脏要跳出来了。
“嗯。”凌西轻轻应答。
“608、609两位贵宾可以来搓了……”
领班阿姨用浓重的口音扯着嗓子呼喊,打断了旖旎的氛围。凌西低头看了一眼手牌,哑着嗓子说:“到我们了……”
“哦……”于小七咽了咽喉咙,低头四顾。
凌西起身踏出池子,转过身拉于小七。
于小七脚底一滑,正正好好地跌在了凌西的怀里,脸颊不偏不倚贴上了胸前。似触电一般,连带着头顶和脚趾都发麻。
“我改主意了,晚上不在这住了,我们去酒店好不好。”她贴在凌西的胸前,小声呢喃。
“嗯。”
两人走到搓澡区,给阿姨看手牌。
“阿姨,你还记得我吗?”于小七像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轻声细语地打招呼。
“哎呀妈呀,这不是那个小美女嘛,安大高材生,记得记得。那啥,好久没来了是不?”阿姨拉上于小七的手,热情地回应。
“对,我后来去北城工作了,这次来玩的。”于小七偏偏头,眉眼间尽显乖巧。
“好好好,带朋友来玩儿的啊,这小姑娘长得也好看,有鼻子有眼儿的,像那个什么明星哈哈哈哈。”阿姨边说话,边打量旁边的凌西。
“阿姨好。”
“哎哎,小美女你看,阿姨穿这身衣服带劲不哈哈哈哈,阿姨不搓澡了,当上领班了哈哈哈哈。”阿姨放下于小七的手,后退半步,向于小七展示自己半袖制服,上面还有一个名牌写着:李逸清领班。
“好看好看,阿姨本来也好看。”
“哈哈哈哈哈,小美女真会说话,那什么,还是老规矩呗,两个红酒搓加奶浴?”
于小七轻轻点点头,手挎着凌西的胳膊。
“好嘞,下单了啊。”
凌西躺在加热的床上,依旧将手抱在胸前,李逸清上来打趣到:“这位小美女是南方来的吧?”
凌西抿嘴点点头。
“哈哈哈哈南方小孩都害羞,搓上就好了哈哈哈,不过你这长相不像是南方人。”
“我刚开始见她也是这么说的。”于小七仰着头接话。
“哎呀,真好,生女孩真好。我家那闺女也好,今天晚上就能到家了,点名要吃我做的锅包肉哈哈哈。”李逸清抱着双臂站在旁边,满脸都洋溢着幸福和骄傲。
“小姑娘,你别躲嗷,阿姨轻点,是不是不吃劲儿。”
凌西别过脸,轻“嗯”了一声。不是不吃劲儿,是不习惯,不适应,她感觉自己像是案板上还在蹦跶的活鱼,已经被人淋上了红酒,自己都要被腌入味了。
但适应了之后,确实舒服,难怪于小七心心念念。
“阿姨,之前听您提过,家里孩子是滨大的?”于小七接上李逸清的话茬,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喜欢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的阿姨,喜欢听她操着辽城口音讲述家长里短。
似乎她的形象和语气,和从小到大缺位的母亲形象重叠了。
刚来辽城时,租的房子热水器经常坏,于小七只能出来洗澡。那时候“南岛”还没有这么大,再加上疫情,开开关关的。
初见李逸清时,她还是搓澡的阿姨。而于小七总是一个人来,不声不响地冲个凉就走了。有一次,浴池里只有她们两人,李逸清便与她闲聊。于小七也只是笑笑回应,问什么答什么。
后来有一次,于小七洗澡的时候突然来月经,疼得缩成了一团。李逸清从凳子上弹起来,朝她飞奔。地太滑了,一个不留神摔了一跤,膝盖都磕得瘀血。
但她仍然很快地站起来,都没顾得上看自己的伤,一瘸一拐地走到于小七身边,将她扶起来,帮她穿好衣服,带回自己的休息室。
于小七眯着眼睛瞧了一眼李逸清,她眉头紧锁,眼里满是心疼,嘴里还嘟囔着,小孩自己在外面生活不容易啊,这妈妈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后来两人就熟了,于小七的话开始多了,也开始尝试搓澡了。
搓过一次,就上瘾了。当时就想着,一定要带凌西来,想着想着,她在床上就哭了。
李逸清瞧见了,但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她说她老公进监狱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自己在操持,一天打好几份工,供女儿上学。
她说有时候也会想,活着好累啊,但每次听到一声“妈妈”,好像又有了对抗苦难的勇气。女儿也特别争气,考上了滨大,她感觉生活也慢慢有起色了。
她告诉于小七,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对,滨大的,现在读研了。哎,别提了,小姑娘家家的,非要念那什么电焊专业哈哈哈哈哈。”李逸清笑得眼角堆起了皱褶,嘴上说嫌弃,心里却乐开了花。
“那真的很优秀,滨大的电焊全国第一,研究生也很少招女孩子。”凌西淡淡地说一句。
“是嘛哈哈哈,咱不懂,咱也不管,爱干啥干啥。”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李逸清就去忙了。凌西和于小七做完奶浴,冲洗干净后,上休息大厅转了一圈,被如雷一般的鼾声劝退了。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换衣服离开。
于小七斥巨资开了一间辽城的五星级酒店,推开门就迫不及待地延续先前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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