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月考成绩下来了。
这是他们进入高中后第一次月考,毋庸置疑全校第一和全班第一只能是方也。孔清清虽然还沉浸在升入高中的喜悦,边学边玩下排名也在班级前十。
贾老师制定了一项新规定:按成绩排名选座位。这就意味着高一随机座位第一次打乱。
“所有人,教室外面排队。”贾东业穿着短袖衬衫,把卷子卷成筒,敲击黑白让同学们快速动起来。
叶佳意有些难过,她这次排名中等,还要被老师一个一个叫名字,简直就像是现代的某种酷刑之一。
“没关系的佳意,我看看我能不能进去给你占个位。”孔清清挽着她的手安慰道。
“所有人都必须打乱,不允许按照原来的座位!”贾老师见外面的人乌泱泱的,又再次一强调。
孔清清无奈悄声道:“我给你占前后座!”
孔清清原本没考虑和方也坐同坐,因为以前没坐过,现在更不可能这么明显表达自己的意图。但是当贾老师念到她的名字,让她进去选座,她才发现根本没有人挨着第一名。
虽然大脑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强调,“你说过两个人要形同陌路~~~”
但她还是很自觉的坐到了方也旁边。
方也原本很淡定,但是看着旁边的人是孔清清,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
他盯着孔清清不说话,眼神里却传达出了很多有意思的信息。
“你干嘛?”
“几个意思?”
“大姐没事吧?”
“谁让你坐这儿了?”
孔清清干脆不搭理他,直接忽视他的眼神收拾桌子,这叫一报还一报。
方也拿她没有办法,他不可能跟贾老师说不要和孔清清同学坐同桌,这也太莫名其妙了。他突然感觉自己给孔清清讲题这件事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真跟她杠上了。
座位定好后大家陆续开始搬书,收拾桌面。方也位置没有变动,从一开学他坐在这里,换位置后他还是选的这里。他这个位置天时地利人和,教室正中间,简直就是风水宝地,而且他不喜欢改变。
反倒是孔清清,女孩子的东西本来就多,什么课外书啦、水杯啦、书架啦、文具盒、小风扇、眼镜盒,还有很多收集的口袋也都舍不得丢一同搬了过来。他们换座位就像是动物大迁徙,那阵仗不亚于坦桑尼亚。
方也本来就烦躁,打开一本计算机书本侧着身开始研究编程。方也想把书挪过来一点,使了半天劲纹丝不动,回头看才发现孔清清的保温杯压在了他的书上。
他一气之下用力一拽,保温杯倒了,谁知道孔清清没有把保温杯盖紧,杯子里的咖啡全洒了出来。
咖啡是刚接的热水泡的,一大片污渍染上了他的计算机书本,还有他洁白的校服。
孔清清吓了一跳,尖叫着跳起来,立马把保温杯从地上捡起来。可惜已经迟了,他们俩的书都被不同程度打湿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火气被点燃,站起来差点把桌子掀了,他怒目圆睁盯着孔清清,胸口还在不断起伏。
“孔清清你是不是有病!”方也脸色发狠,他直接暴躁起来。
孔清清认识方也两年了,第一次见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她知道这一次方也是真的生气了。可是她确实不是故意的,她的东西太多,不小心就放到了方也的桌上,那咖啡是因为刚接的太烫了,所以才想敞着盖凉快一下,谁知道一切这么巧就发生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个纸...纸巾...,我用纸巾擦一下...”
“别碰我!”方也甩开孔清清的手,把她手上的纸打散在地。
全班突然安静下来,大家看着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出面解决这个问题。经过快一个月的磨合,虽然知道方也在学校的传奇故事,但也知道他知道他这个人特别难接触,因为抗拒与人交流。这个时候如果谁出面说话,一定是往他枪口上撞。
他心中的怒火在不断燃烧,眼神充满了敌意和不满,他现在像极了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书本我会给你擦干净,衣服大不了我给你赔一件,有什么好凶的啊? ”原本觉得很愧疚的孔清清见方也态度如此恶劣,她此刻也觉得自己委屈得慌。
她突然觉得方也好陌生。
他情绪冷静的时候,会有温柔的一面,可是一旦情绪爆发,他对谁都不分青红皂白就骂。
方也的脸冷得像冰窖一样,他说:“不需要,你离我远一点。”
说完把计算机书本装进书包就走了。
孔清清恶狠狠盯着方也离开的背影,他冷酷起来也是个非常绝情的人。她在心里骂了方也一万遍,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叶佳意坐在孔清清前面,她被方也刚刚的表现给吓蒙了,直到方也离开教室她才替孔清清擦课本上的咖啡污渍:“他怎么能这么凶?不会是吃错药了吧?水杯撒了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啊,上周我还把锅盔凉粉的红油弄在英语练习册上了呢,英语老师说差点没把他香死。”回想起来叶佳意自己都觉得好笑。
“大概是他有洁癖吧?我听说洁癖严重的人非常变态,比如无时无刻都在洗手,手都搓出血了还觉得脏。可能他生气的点是弄脏了他的衣服吧,我待会去找贾老师再买一件补给他。”孔清清越想越气,手中擦拭试卷的力度越来越重,甚至想把他卷纸给揉成一团。
“也是,”叶佳意点点头,“那你知道他穿多大的吗?”
“180。”许俊懿的声音从叶佳意旁边响起。
本来许俊懿是想坐孔清清前面的,但是孔清清偷偷给他说她已经帮叶佳意占了这个位置,所以他就挪到了旁边,叶佳意便和他成了同桌。
叶佳意转头看着许大俊说:“你怎么知道?”
许俊懿一边收拾手里的东西一边解释说:“你忘了开学买校服是谁收集的尺码?”
“是哦,你是班长。”叶佳意突然想起来。
许俊懿当选班长纯属意外,首先他成绩非常好,其次人长得非常阳光开朗,推动他当班长还是因为军训时他想要替孔清清说话,自然班上觉得没有人能比他更能体谅同学,为班级服务了。大家就像串通好了似的,你一票我一票就把许俊懿投到了班长的位置。
许俊懿自己都觉得荒唐,他初中可是非常野的一匹黑马,话多事多还闹心,怎么就和班长挂钩了?
贾老师急需帮手来替他处理班上的事情,比如订校服收集尺码大小这件事,于是也没来得及在思忖就这么定夺下来了,让他赶紧为老师分担解忧。
孔清清心里有着气,把手里的纸巾一甩,找老贾买校服去了。
那是方也第一次逃课,几乎每节课老师都会关注到方也空旷的位置,但是并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校园男神出走消失,自然在学生内部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甚至外班女生上厕所经过(2)班都会蛐蛐两句:“你看,好像那个就是和方也吵架的女生耶?”
旁边的女生努力往教室里面看:“在哪里?我看看?咦?长相平平啊,方也应该不会跟她说话吧?她到底怎么惹到方也了?”
“我听说好像是那个女生为了引起方也的注意,故意把咖啡倒在方也身上的!”
“啊?这么讨厌啊!”
孔清清听到她们八卦的声音就觉得可笑。她已经没有心情和他们辩解事情的原由,即便是有千万羊驼在心中奔腾而过,眼里露出的平淡好像是在说:毁灭吧,爆炸吧...
好在(2)班同学都是知道事情真相的,赶紧把那些嘴杂的女生都赶走了。
晚自习的时候还有同学向贾老师探口风,想知道方也去哪儿了,贾老师皱着眉让他们赶紧背书去,看来班主任已经知道方也去哪儿,今天的逃课估计变成了请假。
孔清清一天的心情从愤怒,到委屈,到怀疑,最后觉得愧疚。
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太高兴所以收拾东西的时候有点掉以轻心,才让水杯放到了方也的书本上,才造成这样的结果。她拿着新买的校服,在二楼踱步,想亲手把校服交给他道歉,以表达自己的诚意。
可是她等啊等,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家伙还是没有出现。
孔清清有点熬不住了,她抬手看了一眼手机,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她起身转了转酸痛的脖子,她想不如先去洗漱后再来坚持等等。
她刚起身伸个懒腰,楼下铁门发出声音。
她从二楼阳台望下去,发现了方也的身影:“方也!你跑哪儿去了?”
方也抬眸看了她一眼,把自行车放好后才进门。
孔清清整理好情绪,拿着新校服在二楼楼梯口等他。方也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寒气,孔清清不知道他到底消没消气,但是她知道他们之间,如果她不主动踏出这一步,那这段关系就彻底坏死在这儿了。
方也单间背着书本,上楼后在楼梯口停下来,他取下耳机没有感情地看了她一眼。
“住在我家,管得还真宽。”方也示意她挡道了。
“这件校服算我赔你的。”孔清清把新买的校服拿出来,“今天的事,是我的问题,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孔清清声音很温柔,半夜的气息酝酿着暧昧的空气,她说话像吃了布丁那般绵绵的。
方也衣服上那片咖啡渍早就干了,在孔清清眼里显得特别刺眼。
大概是方也没有白天那么生气,又或许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消遣解气,总之现在的方也看起来少了几分锐利,但却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衣服。
“谢了。”方也说。
孔清清双眼瞬间瞪得老大了,他刚刚是在跟孔清清道谢?她没听错吧?难道是刚刚睡着了现在在做梦?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方也不跟她计较,孔清清就已经要烧高香了。
“那...你能跟我说说你今晚去哪儿了吗?你一个人住,会经常这样很晚回家吗?”孔清清只是担心他,他平日里没什么关系好的朋友,通常在这个点回来,说不清楚他能去哪里。
方也刚刚的好性子一下没了,捏着新校服的包装袋说:“你还记得你刚来这个家说的话吗?”
孔清清一时语塞:“好啦好啦,是我多管闲事了,不过我是真的担心你,你也可以理解我一个人在家有点害怕,这么晚回来我难免不会多想。”
“不要以为跟我做同桌就能跟我套近乎。”
“不会不会,”孔清清赶紧摇手:“你放心,在学校我们只是同学关系,啊...我的意思是,不被人知道的那种同学关系,啊...天我在说什么,就是就是...”她快变成可云,在原地抓耳挠腮地就是表达不出那个意思,反而越说越乱。
方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回房间了。
孔清清感觉自己在方也印象里又蠢了点。
为了弥补自己乱说,她怕又惹方也不开心,赶紧在后边说:“下个月你的值日我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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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周末要组织高一的学生社会实践,所谓的社会实践就是去某个偏远的小山村,帮一些老弱病残奉献爱心,这也是上级向学校下达的一些政治任务。
这学期他们要去的是芦溪村,每个学生都可以选择不同的任务,比如有去敬老院的,有去打扫墓地的,有去做支教的,还有做集体饭的项目。
本来统计人数这个是班长许俊懿的任务,但是他这两天忙着竞选学生会,还有下周一升旗的学生讲话,所以这件事班主任交给了团支书方也,让他在周末的时候统计好,周一要交上去。
这是贾老师指定的。贾老师觉得这孩子很优秀,如果不给他安排个班干部,实在是有点浪费。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安了一个团支书的职称,而且他觉得团支书这三个字很傻。
贾老师说,没事这个岗位就空有名头,你要做的事很少很少。方也无奈冷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最后大家都默认了方也是团支书这件事。
周五放学方也还是照常在下课前五分钟带好耳机,挎好书包,随意翻着计算机的书本,等着下课钟。钟声一响,大步流星地踏出教室门。
孔清清看着他背影突然想起一句话:少年不做烂尾的诗集,而要做**里惊骇世俗的一章。
方也在人群中,注定是意气风发独树一帜的一个。
叶佳意见她发呆,顺着方向看去:“门外怎么了?”
“噢,没事。”孔清清低头收拾周末的作业。
“明天出来玩吗?听说朱亚文有个新电影,咱们要不要去看?对了清清,你家住哪儿?要不我明天去你家找你吧?”叶佳意偏着头俏皮地问她。
孔清清摇摇头道:“明天有事,下次吧。”好不容易有和方也单独相处的时候,她不得好好把握吗?再说了她现在住的地方,也不能轻易告诉叶佳意。
叶佳意有些小伤心:“啊...那好吧,那我就找我表弟去看了哦,虽然我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懂,但也只有他有周末能陪我去。诶?你看这个是老师要的那个统计表吗?”
叶佳意早就收拾好在一旁等清清,忽然瞟到方也桌上那张社会实践统计表。
孔清清这才发现贾老师要他周末统计好的表还没带回去。可是她又不能当着叶佳意的面塞进书包,就算孔清清再怎么助人为乐,傻子也看得出来她喜欢方也。
她不想让叶佳意知道她喜欢方也,否则她和方也住在一起的事,迟早也会知道。
她们走到校门口,孔清清敲了敲脑袋,抱歉地举起手腕对叶佳意说:“你看我这脑子,我的手串忘拿了,那可是我爸爸在灵隐寺给我求的开过光的手链。你先走吧,别等我了,周一见啊!”
叶佳意还没反应过来,孔清清就跑走了。她还纳闷呢,刚刚在教室明明看见她手上戴着手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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