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周四下午,江未收拾好书包从卧室里出去,江信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未未,要不,还是让爸爸送送你吧!”
“不用,爸,”江未将书包背好,将马尾从书包压着的下面挑出来,“我约了同学,打个车就过去了,这一来一回多麻烦啊!再说,好不容易休年假,除了陪我,你还应该多陪陪妈妈啊!”
话虽如此,可江信哪里肯放心,继续说:“你那考试的地方距离可不仅,又偏,我还是送你和你同学过去吧!”
江未倒吸一口凉气,让江信送她,那就等于是让余暮知道自己那天在他面前编了个谎话。
“真不用,我那同学认生,回头您再影响人家明天考试,那多不好。”说完,江未就急匆匆出了门,赶在江信开口前将大门拉上。
随即下电梯向小区外走去。
几分钟后,吴茵按响房门,一进去就看到江信站到自己面前,而且一脸无奈。
她顿时收住了脸问:“未未呢?”
江信解释:“找她同学去了,不让我送。”
“这孩子,”吴茵换好拖鞋,将从超市里买回来的一堆东西递到了江信手中,“排骨买回来了,明天给她炖上。”
江信将那袋东西提到厨房。
吴茵一边向卧室走去,一边说:“到底是长大了,和以前不一样。”
江未出了小区直奔最前面的十字路口,果然,余暮穿着黑色卫衣,单肩背着书包,静静站在路口,时不时低下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穿了条浅色牛仔裤,上身套了件风衣,小跑两步后慢慢走向那个路口。
还是余暮知道转头看一看,一眼就发现了她,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江未也能感受到余暮愣了一下,略显匆忙地转过身。
“余暮,你等多久了?”她上前问。
“我刚到,”余暮说着,伸手拦下一辆出租,“上车吧,你感冒刚好。”
“好。”江未点了点头,率先坐进了车里。
和司机师傅确定了地点,空气中不知不觉弥漫出尴尬的气氛。
好在司机师傅是个爱聊天的人。
“你们是去参加那个什么竞赛的吧?”
“对,”话说出口,江未总算松了口气,不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憋在胸口,为了避免话题落地,她问:“叔,你怎么知道?”
“哦,今天下午我都不知道拉了多少个学生了,都是师大附中和七中的,”司机师傅笑了笑,“你说这个点不在学校,又要去那个地儿的人,除了参加那个竞赛,那还能是什么!”
江未顺着话说:“那看来我们明天的竞争不小。”
“再好的学生聚在一起参加一个竞赛,也会分个名次出来,”司机师傅说,“当然了,叔相信你们两个,肯定能名列前茅。”
江未觉得司机师傅有趣,忍不住继续问下去:“那您这么相信我们,有什么依据吗?”
司机师傅说:“你们两个啊,比别的人自信。”
自信?
江未默默转头看向余暮,没想到,余暮在这一瞬间也瞥了眼过来,在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余暮的目光转了回去。
余暮依旧看着余暮,反正已经被发现了,多看几眼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司机师傅看了看后视镜里的余暮,笑着说:“怎么样,是不是能感受到一点?”
“您要这么说……”江未拉长尾音,“那确实是。”
余暮给人的感觉有时候就很奇怪,班上有很多同学都说他不近人情,为人冷漠,直到今天被司机师傅一语道破天机。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
或许,对于自己的一生,余暮早早有了自己的安排,只有余松蓝的死是个意外。
因此,才让他选择离开了陵州七中。
但余暮依旧住在那个老房子里,只要他回到那个地方,就能想到死去的余松蓝,即便他转校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除非,他待在陵州七中的每一刻,都无法让他冷静。
然而,自从遇见余暮以来,看到的一直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少年,只是时而倔强罢了。
“姑娘,”正想着,忽然,司机师傅开口,“你这同学性子也太静了,这平时除了学习,也得出去好好放松才行。”
江未还未来得及搭话,余暮就抢了话去:“我知道了,谢谢您关心。”
“听听,这声音多透亮,老窝着不说话怎么行,”说着,司机师傅叹了口气,“现在这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心理健康也得重视不是,看看网上那些名校学生,什么荒唐事干不出,还有那些博士,读书出来,话都说不利索,这平日里啊还是娱乐太少了,硬生生把自己憋成了那个样子。”
余暮也会成为那样的人吗?
不会。
江未看了眼余暮,是她的错觉吗,余暮好像笑了,没办法,这个笑散得太快,有一种生怕被人发现的感觉。
她说:“叔,你放心,他就是早上背书的时候把嗓子背伤了,所以啊才少说话的。”
“是吗?”司机师傅心肠热,恨不得事无巨细,嘘寒问暖,继续说,“小伙子多周正,这背书还能把嗓子伤了,以后啊小点声背。”
江未抿了下嘴唇,差点笑出声来。
余暮轻轻“嗯”了声。
一个小时后,江未终于从车上下来,此时,落日降临,她扭了扭腰转过身,刚好一缕阳光打在余暮脸上。
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余暮那样,只不过,今天这张脸清晰可见。
余暮下车后一转过身就说:“走吧,我请你吃饭。”
“成,”江未点头,然后顺着余暮手指的方向跟着一起走,她侧仰着头,“刚刚在车上,你是不是偷偷笑了?”
余暮转头一问:“难道你没笑吗?”
江未眼珠子一转:“我可没有偷笑你啊!”
余暮说:“我知道。”
“我看你和邵一明玩挺好的,他那个性子你都能受得了,那其他人,不管什么性格,你应该都能接受吧?”江未问。
说实话,一直以来,她还挺好奇余暮平日里会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可惜,来了附中以后,也就邵一明和他称兄道弟的。
时间也不短了,怎么都该适应了些,也不怪班上同学背后猜测,毕竟余暮一天就坐在他那个椅子上,除了和邵一明不知道在说什么,就剩下上课和放学了,体育课更是经常不见人影。
只不过,她还没有问到答案,就先被余暮给问住了。
“你问这个,是觉得邵一明性格有什么问题吗?”
“不对,你在给我下套,”江未反应过来,不过,她还是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我只是觉得邵一明是我们班性格最特别的一个人,而且他其实和很多人都玩不到一块,但偏偏和你处的挺好,毕竟你每天在班上也不怎么说话,所以,我这样想,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她可不是在背后说邵一明坏话,她纯属好奇余暮在来附中前,朋友都是什么样的性格。
作为一个知道余暮秘密又不能说出去的人,总能关心关心这个当事人吧!何况作为同学,团结友爱,可是传统美德。
余暮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我以前的朋友,性格和邵一明差不多,只不过,他出国了。”
出国?
这应该只是余暮朋友中的其中一个吧?怎么就提了这一个?
是他之前最好的朋友吗?
“在想什么?”
突然,余暮问她。
“哦,”江未说,“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池希要离开我很长时间,我一定会很伤心。”
“是吗?”余暮轻声问了句。
以至于江未根本没有听清楚,她扭过头:“什么?”
余暮往旁边一指:“餐厅到了。”
落日的景象终是会在这一天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夜晚。
偏僻的学校附近没有霓虹灯闪烁。
小商小贩也早早就收了摊,除了楼上的人下来买菜,晚上不会再有人路过。
秋风吹干越来越冷。
那我呢?
-
昨日夜幕降临,江未由一次在窗户边看到了余暮从楼前的绿化带路过,她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放着电视翻着书的江信和吴茵,果断穿上外套,拎了袋垃圾就要打开门:“爸,妈,我下楼扔个垃圾。”
如她所料,江信和吴茵并未抬头,只是轻轻“嗯”了声,这会儿看书正入迷,哪里顾得上她要去做什么。
下了楼,江未顺着经常看余暮走的方向加快步伐,几乎是要一路狂奔,终于在最后发现了余暮的身影,她缓了口气,进了那个单元门。
受伤请了假还要来这个地方,站在电梯前,看见停留的那个数字,她无法说服自己的理智。
如果,上面的人就是害余暮受伤的人呢?
站了一会儿,只觉得过了漫长的半个世纪,最终,她还是转身离开,毕竟自己只是下来扔个垃圾,再不回去,怕是要发觉不对劲了。
她匆匆回了家,幸好,江信和吴茵都没什么反应。
随即进到卧室拿起手机,按照那个楼层,应该只有一户人,她进到小区最大的业主群里,几百户人通过搜索,最终确定了一个头像。
她向后一仰躺在床上。
卧室外,吴茵脑袋轻轻一转,眼皮一抬,书还在手里拿着。
“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啊?”
江信“嘶”了声:“不能吧!最近不就期中考试缺考了一门,未未也不是在意这个的人啊!”
吴茵低头翻书:“你啊!不操心。”
江信低声:“回头有机会我问问去。”
吴茵叹了口气:“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能问出来才怪,本来就长时间一个人住着,有时候乱想也挺正常的,只要别出事就成,现在,还是学习要紧,等她上了大学,真正独立,我才能放一半心下来。”
“未未从小就有主见,这么多年你也是看着长大的,你还能不放心。”江信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坐到了吴茵身旁。
吴茵神色里有些忧心,手上的书是一点儿也看不进去,放下后看向江信问:“老江,你说那时候,我要是没升职称,没去带研究生,好好陪着未未,会怎么样?”
“好了,”江信伸手拍了拍吴茵肩膀,“你才应该别多想,我们和未未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并且在自己所在的岗位上奋斗,前十几年,我们不是一直陪着么,何况前年公司那个项目,那绝对是千载难逢,这样,以后,也多能给未未一份保障。”
吴茵还是点了点头:“也是,是我想太多。”
江信将书重新塞到吴茵手中:“就是,未未都不一定有你想得多。”
月光如水,银河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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