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放开了沈长渊,二人相对而立,分明不过咫尺,却像隔着天堑。
“让你好好睡一觉而已,别紧张。”顾延轻声道。
“不……”沈长渊摇着头:“你要做什么?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伸手,想要抓住顾延,却分毫也不能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延站在自己对面,伸出一指点在了沈长渊眉心。
“吃一堑长一智。日后,不要轻易对别人敞开识海了。”
说完,指尖迸出金芒。
瞬间,像一声洪钟在耳边炸响。沈长渊眼前一黑,意识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与此同时石窟中,众人正面面相觑。
几个时辰前,沈长渊抢走顾延,在石窟最深处落下一道黑色结界,这二人便再没了声息。
其余人既无法破开结界,也不能离开石窟,大家便友好又和睦地排排坐在一起,猜谁是将他们困在此地的罪魁祸首。
以方苓的品性和在修真界的地位,断然不会施展什么阴谋诡计;毂梁氏兄妹两人彼此信任,不会怀疑彼此;林昇……应当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可排除在外。
思前想后,好像只有林子崟和邢澜最为可疑。
邢澜满头都在冒汗,竭力想要为自己和林子崟掩饰。
在他们最开始的计划里,并没有师尊要被沈长渊掳走关起来这一环,因此邢澜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可是刚刚师尊被掳得好像还挺心甘情愿,他也不是很敢去干扰。
可惜林子崟那货,别人说他胖,他还得喘两口。已经被怀疑了,他还偏非得压低了声音和邢澜窃窃私语,导致原本没有被怀疑的邢澜也变得可疑了起来。
毂梁奕眯起眼睛看向邢澜:“这位姑娘身形如此健硕,实属罕见,两位关系又如此相熟……我听闻顾延座下大弟子素来有女装的嗜好,这位小兰姑娘,该不会就是邢澜假扮的吧?”
风评被害的邢澜:“……”
林子崟瞬间一脸这你都知道怎么办师兄咱们要被发现了的惊恐,不住想找邢澜窃窃私语商量对策,被邢澜一巴掌按在脸上推了回去。
他捂嘴娇笑两声:“怎么会呢,我和那位邢道长也有些交情,我可以帮他作证,他绝对没有这种奇怪的爱好!”
却被林昇无情戳破:“他有!当年还在青涟山的时候,我亲眼看见过好多次!”
邢澜:“……”
毂梁研目光在这诡异的二人之间逡巡片刻:“自数年前顾延叛逃至今,他的三个弟子便不曾再出现在修真界过。如今林公子骤然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顾延让你们来的吧?”
林昇闻言也瞬间警觉:“顾延也会在这里吗?难不成此地迷阵正是他布下的?”
邢澜刚要开口,林子崟便紧张道:“没有!绝对没有!我师尊肯定不在这里!”
一边说还一边忍不住看了石窟深处的结界一眼。
邢澜:“……”
师尊,求您快出来吧,真的快要顶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您亵裤的颜色都要被套出来了。
正在这时,结界深处忽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爆响,震得整个山洞都在颤抖,碎石簌簌落下。
众人纷纷警觉起身,看向结界方向,便见那黑色结界如电流般闪动几下,而后便逐渐衰弱,渐渐消失了。
而结界中,竟同时站着两道身影。一人像是身受重伤,捂着心口靠坐在石壁上,正是沈长渊。
另一人淡青长袍,身量颀长,眉目俊朗,琉璃色异瞳闪出摄人心魄的暗芒,正一边捻弄手腕上的青玉串珠,一边抬眼淡淡瞥向一旁的沈长渊。
这个人太出名了,修真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的模样,只看一眼便不会有任何人认错。
所有人瞬间警觉,纷纷拔剑相向。
“是顾延!”“师兄?”
“顾延果然在这里!”
“你把沈长渊怎么了!”
沈长渊捂着心口,挣扎着站起身来,目光怨恨,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混了血吐出的:“顾延,你又骗我!”
“我只是想让你睡一觉而已。你何必将自己伤成这样,只为保持清醒?”
“睡一觉?”沈长渊冷笑:“等再醒来,我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顾延没有回答,在剑锋所指中保持着沉默。
方苓上前一步,目光同样冰冷而充满戒备:“师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在这里?难不成此地迷阵,当真同你有关?青鸾也同你有关?”
迎上被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妹这般冰冷的目光,顾延轻轻闭了闭眼,而后才缓缓张开,道:“不是我布下的,但的确同我有关。”
“魔尊一件宝物流落修真界,让我帮他找回。我来到修真界后发现,这宝物或许与青鸾有关,便安排了人手在青鸾被封印之地探查,可却不慎被人发现了行踪。大约是不知何人不希望我如愿,所以才在这里布下了这么多的迷阵,以此来阻碍我。”
林昇嚷起来:“你果真在为魔尊做事!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你说不是你干的,就不是你了?”
方苓的目光也愈发冰冷:“师兄,魔尊是怎样残暴的一个人,魔修们这些年又杀我修真界多少无辜百姓,你全都忘了吗?你竟当真要替他们做事?”
当年顾延叛逃事发之时,方苓身受重伤,一直在昏迷之中。
等她康复苏醒,便收到了顾延已经叛逃的消息。
她自然是不愿意相信的。可这么多年过去,她再没有见到过顾延,顾延却始终在魔界活跃。
事到如今,她再如何不愿,也只能相信,瞬间心下凄然:“儿时我曾问过你,为何修者与魔修一定要这般势不两立,难道就不能和睦共处。是你告诉我,不能。”
“你说,修士与魔修最大的区别并不在于立场,而在于修行方式。修士靠炼化天地灵力进行修行,魔修却是靠血气为养。要有血气,就必须要杀生,贪心不足,就会滥杀无辜。魔修屠城惨状仍历历在目,你就要将你说过的话忘了吗!”
顾延沉默良久,道:“既如此,师妹,我再教你一件事。”
他手中折扇微动,腕上尾羽随着动作轻晃:“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绝对的事情,信念坚如磐石,不会改变之人更是少之又少。贪心人人都可能生出,并不在于此人是魔修,还是正道修士。”
“若天长地久以血气修炼,被怨念浸染,极易变得暴躁阴鸷进而嗜杀,想要再走回正道几乎没有可能。可正道修士若尝到了血气修行的甜头,想要堕魔,不过一念之间而已。”
话音落下的瞬间,折扇飞旋而出,瞬间掀起骤风,飞卷起石窟中无数碎石,朝众人攻来。
不同于先前霜麟那如同玩闹一般的雨水攻击,这一次每一颗碎石都蕴满灵力,击得他们节节败退,让出一条通路。
与此同时,厚重威压劈头盖脸落下,让所有人都抬不起头。
方苓修为在这些人中当属翘楚,英杰榜排行第二,唯有她能够顶着顾延的威压勉强颤抖着站直身体:“师兄!是你将我们困在此处石窟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能确定你们之中是否有人就是布下此地迷阵的人,可又必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不得已,才将诸位困在这里。”
林昇被压得话都说不清,却还要咬牙强撑着:“你居然怀疑我们?我还怀疑你呢!我才不信你说的话,这迷阵根本就是你干的吧!”
顾延勾唇一笑,眼底是十足十的温柔。
即便恨极了这个人,也不得不承认,被他笑看时,无端便会产生一种会被温柔以待的错觉。
顾延道:“诸位都是与我有些渊源的人,我虽如今替魔尊办事,但也不想伤了你们。只要你们乖乖待在这石窟中,不要打扰我破阵,我便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众人一时默然。
顾延是人人得儿诛之的魔头,但仅凭威压大家也都清楚,在场没有一个人是顾延的对手,更不要提他两个弟子也都在此地。
他们原本的目的本就是破阵离开此地,而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之中甚至没有人摸到这阵法的丝毫破绽。
将破阵之事交给顾延去做,他们在此地等着出去,似乎的确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因此顾延此言一出,在场没有任何人发出异议。
只有林昇小声道:“可……可我们怎么知道你真的是要去破阵?万一你是想把我们关在这里杀掉呢?”
顾延被他的话逗笑了:“你察觉不出来我是废了多大功夫,才将你们所有人聚集到此地么?真要想杀你们,我需要这般劳神?我这个人还是很念旧的。”
可其实,无论他们是不是相信顾延的话,都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因为没有人是顾延的对手。
顾延一招手,林子崟与邢澜便跟上了他的脚步,三人一同离开石窟向外走去,只留给众人一道清隽颀长的背影。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的瞬间,一阵沙哑低沉的声音从石窟深处的黑暗中传来:“你撒谎。你说的这些,全都是假话。”
沈长渊从方才起便一直保持沉默,直到现在才陡然出声。
顾延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停留,依旧坚定向外走去。
沈长渊继续道:“你若真只是为了替魔尊寻物而来,何必在我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你不是早就猜出了布阵之人的身份,为何不敢说出口?为何,不让师叔知道?”
方苓闻言,柳眉微微蹙起,看看顾延,旋即又若有所思看向沈长渊。
顾延停下了脚步:“我说的是不是真话重要么?重要的是,你们没有人可以破除此地迷阵。我能,并且我现在正要去做。”
沈长渊冷笑了两声:“顾延,有些人的名声你在意,但在我这里什么都不算。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我并不知晓全貌,但只要你走出这里,我就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顾延的目光冷了下来。
“你所知道的,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我猜的准不准大家自有判断。”沈长渊自嘲般轻笑一声:“顾延,我怎样你都不在意,但若是你在意的人呢?”
有些宝子因为没有实名所以看不到评论内容,好好奇大家都说了什么[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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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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