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冷的时节过去时,东木学院迎来了第一次测试。文史类科目考完,埃拉和诺西的表情尚且过得去,当物理和化学结束,两个人的脸绿的像是春天要来了。西蒙笑嘻嘻的拎起两人的后脖领,“别想了,考都考完了,咱们吃东西去吧,今天我请客。走啊,叫上伊莱。”
埃拉像是要虚脱了,“我不想去……”
“走吧,你还没好好逛过东木镇吧,我们一起去。”伊莱也说。
半推半就下,埃拉、诺西、西蒙和伊莱一起去市中心玩。埃拉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建筑物,三层高的砖石外墙,每一层都有两层住房那么高,站在它面前人都显得渺小。她跟着三个城里孩子买了一只冰激凌,心里便很满足了,这里的其他东西是她买不起的。
其实,诺西也买不起。她痴痴的盯着阿狄森商店的招牌,一个美艳模特在飞吻。埃拉好奇的问她,“是卖什么的?”
“口红,我一直想要这个颜色,但是太贵了。”
埃拉哪里懂得这些,也看着广告牌,“哦。那就别买了。”
诺西委屈的瞪她一眼,“可是想要啊。”
明晃晃的招牌挂在正前方,埃拉想起达伦的名片,瞬间觉得有些恶心,皱皱眉,“算了,走吧。”
“让我看看嘛……”诺西向橱窗走过去。
旁边的伊莱拉起诺西的手向店里走去,“恰好我今天带了点钱。”
无奈之下,埃拉也跟着走了进去,她总不能和他们说自己给这家店的主人洗了洗嘴。
一进门,怯生生的诺西更加怯懦了,贴着自家哥哥走,生怕哪个售货员说她买不起。埃拉四处打量着这家店,店内装饰明亮时尚,她又看到了那副海报,感叹模特真是赏心悦目的美,怪不得诺西想要一样的口红。
“埃拉?”
循声望去,埃拉看到多拉站在柜台后面,忙走过去,“你在这里工作?”
她高兴的点头,“下课了吗?”
“今天考试,放的早。”她拉住多拉伸出来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上班。”
自从上次一起买过文具,两人经常在楼道里碰到,自然而然的熟稔起来。
多拉很高兴,“你买什么?我给你打折。”
“我没有想买的,诺西喜欢那只口红。”埃拉指指海报。
“没有……”诺西红着脸站在伊莱后面,“我涂不好看。”
多拉看一眼诺西,“好看的,你长得白,要试试吗?”她把诺西拉到前面,又问埃拉,“一会儿我给你化个妆再走。”
“不用了。”埃拉不好意思麻烦她,说,“我要吃冰激凌。”
“等你吃完。”她已经开始欢快的在诺西脸上打粉底了。
四人离开时,诺西得到了最想要的口红,埃拉生平第一次化了妆,感觉浑身别别扭扭的。等了许久,伊莱也是有耐心,又指了旁边姑娘戴的一条发带,“请给我拿一条一样的。”
出门后,诺西美滋滋的拿出口红看,显而易见的浑身散发着喜悦。埃拉却没什么感觉,甚至想再吃一个冰激凌。
“给你的。”伊莱把发带递给埃拉。
她没有接,摸摸自己的发带,“我的还能用。”
“可是新的更好看。”诺西随口接道。
“不用了。”她摇头,“谢谢。”
伊莱没有坚持,将发带放到口袋里,“好吧。”
在四人走后,多拉还很开心,当同事问起四人时,骄傲的说,“埃拉在东木学院上学,每天晚上都学到很晚,还要去酒馆帮忙,特别用功。”
“他们都是东木学院的学生吗?”对方露出羡慕的神情,在东木镇,东木学院是最高学院,普通人很少在学院中学习,大多是认识字就不再上学了。
多拉露出遗憾的表情,“我也在东木学院上了一年多,结婚就没再上了。”多拉上学时刚好是战争最后的两年,事态艰难,家中困顿。有时她想,如果能坚持到毕业,没准又是另一幅场景了。
“你们在说什么?”
“晚上好,达伦。”
多拉转过身,“在说住在我楼下的女孩,在东木学院上学。”
达伦略微思考,“多拉,我记得你住在科林酒馆附近。”
“是。”
他十分确定了,“那个女孩叫埃拉吗?”
多拉很惊讶,“您认识她?”
那个把他按在吧台上用水管冲的女人,他不仅认识,更记住了她。达伦咬牙切齿的说,“你被解雇了。”
“为什么?”她很惊讶,慌张的看看同事,又看看达伦,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被解雇了,就是现在。”达伦怒气喷张,额头冒火。
无缘无故就被解雇,多拉的火气也上来了,“当你这儿是什么好工作呢!鼻孔朝天的二世祖,搞事业的本事没有半点,搞女人的心思够当教授了!解雇,呸,我不乐意干了!”她气呼呼的挥手拨下梳妆镜,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镜面。
第一次测试成绩出来了,毫无疑问,埃拉是众望所归的垫底。虽然已有心理预期,她真的感觉整个世界变成了灰色。她低着头,有点想家、想父母、想哥哥们,还有她养的那只小猫。今天她没有在自习室学习,早早的回了家,垂头丧气。意外的,她在门口看到多拉和佩娜坐在一起织围巾。
“佩娜舅妈,多拉,你今天没有上班吗?”她问。
多拉冷哼一声,“达伦那个混蛋,随便解雇人,我还不想干了呢。”
“诶?”埃拉很惊讶,又听到达伦这个名字,“他说什么了吗?”
提起这件事她还是很生气,“他问我住在哪,就是你们去玩的那天晚上,之后就和疯了一样说要解雇我,随便吧,正好我也干得腻烦了。”
“真是太不讲理了。”佩娜也为她生气。
酒馆前与酒馆后是两个世界,科林从不把工作上的烦恼带到房子中叨扰佩娜,酒馆中发生的事她们一无所知。但埃拉明白,多拉是因为她被解雇的。她支支吾吾的低下头,“我先进去了。”
“去吧。”佩娜和多拉继续织围巾。
这个小房间是她唯一的庇护所。埃拉躺在窄小的床上,对自己很失望,学习差劲,还给别人惹麻烦,在这座城市里她一无是处。她想回家了。
夜深了,估摸到了酒馆人比较多的时候,埃拉打起精神去了前面。街道静悄悄的,只有酒馆灯火通明,男人们大声谈笑。在这里埃拉也很孤独,只有她一个女孩。
“威士忌,两杯。”伊迪搂着诺曼,直直的从门口跑到吧台前,“埃拉?来两杯威士忌,安慰诺曼被莫德教授伤透的心。”
“晚上好,埃拉。”诺曼没精打采的和她打招呼。
同在一个学院上学,在这次考试前两人却从未打过招呼,埃拉给他们倒了两杯酒,“晚上好,诺曼,伊迪。”
接过威士忌,诺曼仍是很没精神的样子,对埃拉抱怨道,“你也没考好吗?我的物理完蛋了。”
“嗯,我也是。”别说了,埃拉内心哀怨的想,再说她要哭了。
论总成绩,埃拉是最后一名,若是说物理单科成绩,埃拉的后面还有诺曼。每个人都知道埃拉来自小村子,从未学过物理和化学,因此她考多少分大家都觉得理所应当,人家没学过嘛。可是诺曼竟然比她更差,自从成绩下来,莫德教授的评语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诺曼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巴巴的推推眼镜,眼睛直勾勾的扎进威士忌里,“莫德教授说我是头只会嚼草根的骆驼,两只大眼一点用都没有,草包脑袋。”
“哈哈哈哈,啊,莫德教授的比喻句像一把刀刺入了诺曼的心。”伊迪笑嘻嘻的喝着酒,同时嘲笑好朋友。
“你的化学很好,我看到你的成绩了。”
诺曼抱着脑袋,“那不一样!不一样。”
“诶?埃拉,你考得怎么样?”
哪壶不开提哪壶,诺曼用力杵了伊迪一肘子,埃拉装作没听到、没看到,去另一边给别的客人倒酒。等再回来时,伊迪不再提了,“算啦,不就是没考好。大不了,我跟学校说说,给你俩改成绩。”
埃拉仔细瞧瞧伊迪的神情,惊讶的发现他竟然是一脸认真的说这种话,恍然明白,艾萨克有这样的权力。
“妞,来杯龙舌兰。”
客人拿了杯子就走了。埃拉发现伊迪笑眯眯的盯着她,便问,“有事?”
“你怎么没用水管冲他?”他期待的问。
“不会了。”她把龙舌兰酒瓶放回原位,“我再也不莽撞了。”
伊迪太失望了,追问道,“为什么?这种嘴欠的人就该有个人给他们洗洗嘴,多好玩啊。”
你只是为了自己好玩吧,埃拉翻了个白眼,“达伦是个流氓。”
“对对,他不但是个流氓,还是个混蛋。”伊迪突然想起什么,气愤的对诺曼说,“你知道吗?阿狄森商店找各种理由辞退怀孕的女店员,就是不想给孕期补贴。拖欠工厂货款、挤兑同行,他干的垃圾事太多了。”
“他解雇了多拉!”埃拉气愤的说。
伊迪问,“多拉是谁?”
如此卑鄙无耻的人,埃拉恨不得在所有人面前骂他一顿,“是住在我楼上的女孩,在阿狄森商店工作,只是因为认识我,达伦就解雇了她。”
“哈哈哈哈哈,怪不得你说再也不莽撞了。”伊迪笑着把空杯子推给她,“妞,龙舌兰。这事我来解决,以后我还想看你给他洗嘴巴。”说完,掏了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让她去找这个地址,我们在招人。”
半信半疑,埃拉拿过名片,上面写着‘里德·艾萨克 东木镇贸易协会会长’,看到这个名字她下意识皱了下眉。
伊迪已经走向他的哥哥们了,诺曼还在,问埃拉,“她识字吗?”
“多拉在东木学院上过学,可惜没有毕业。”
诺曼推推眼镜,埃拉发现他的眼睛很大、睫毛长且浓密,确实像骆驼。‘骆驼’说,“识字最好,里德想招一个人帮他写资料。”
埃拉看到,伊迪在和哥哥们说着什么,坦普尔和里德向吧台这边看过来,坦普尔还心情很好的对她挥了挥手。诺曼说,“其实艾萨克没有那么可怕,只是偶尔比较……嗯……”没说出后面的话,诺曼也拿着杯子走了。
你还不如不说这话,埃拉看着名片,好似一张烧红的铁片放在那儿。她盯了一会儿,最终把它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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