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纸砚摆好放在桌前,墨已是研好状态。司清翌注视着手中的笔和纸,那叫一个满面愁容。想要得到文书长老的认可,就要写出一手好字,还是要让文书长老满意,能眼前一亮的好字。
这场考核说是要比字,合着书写的就他们三人,文书长老负责评鉴,他们负责写。
若说其他的,司清翌还能试一试,可让他写出一幅好字,他真的无从下笔。他自幼生活在焚妖谷,那里的妖大多野蛮生长,它们不懂文字所蕴含的情趣,也不懂诗画里所描摹的意境。它们沉不下心来,不喜静,喜那天昏地暗的喧闹。闲暇时,不似人族总是聚在一起赏月,品茶,有些文雅的爱好。而是用最接近原始的方式进行切磋,俩俩赤身相互搏斗,渲染开寂静的氛围,带动个人情绪,令人热血沸腾。
这也是两族之间,不同的文化差异。
而司清翌每天的生活不是在逃,就是在苟,根本就接触不到笔墨这类的东西,更何况焚妖谷这地住得可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妖。你若是要它们教你为祸四方,那他们可是天生的好老师,但若是要它们提笔写字,他们可能连笔都拿不稳。小小笔杆,对它们来说就是剔牙缝的签子。
至于到了中洲,也没有几个修士能闲情逸致地去练那字,有这功夫还不如多修炼片刻,活下去可比什么兴趣爱好要重要的多。司清翌也是这么想的,对他来说字丑点不打紧,写出来能让人看清是何意思就行。即使他忙里偷闲,来来回回重复那几个招式,练一天的剑,也受不了练字的枯燥。
他的字杂乱无章,似蚯蚓和蛇爬行的痕迹,弯弯曲曲,只怕观他字的人,也会心生不适。
要他写字,既为难他,也为难别人。还不如让他出去打一架,要比握笔许久提不出一个字要来的痛快多。
由于司清翌迟迟下不了笔,墨汁顺着笔头滴落在纸上,洁白稠密的纸被墨晕染开来。司清翌想要补救,可看到几个眼珠子大小的黑点,又有些犯难。他绞尽脑汁为了掩盖这些小黑点,用他蹩脚的画技进行补救,画了一只拥有迷人般大眼的咕咕鸡。
眼看君浔璟和萧千策早已写好字,司清翌终于开始动笔,很是潇洒的在纸上一划,写下笔划最少的那个字。
文书长老手中捏着从司清翌三人那收来的纸,三张纸交叠在一起,他从第一张开始端详。他从最上方一字一字看下去,这字写得遒劲有力,力透纸背,结体严整,笔法圆熟。看的时候,他不断点头说着“不错,不错。”对萧千策的字甚为满意。
直到他翻到第二张,上面的字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笔迹流水行云般。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每一笔都蕴含无穷道韵,神乎其神。他看着字,一阵出神,陷入某种玄妙的悟道状态。恍然间,他才回过神。这次顿悟令他受益匪浅,他的境界虽没提升,但他对道的掌控,更为精进。
他一点点抚过字,如看爱人般深情款款,仿佛要用那炽热的目光,把字吞入腹中,完全吃透。
他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你这小娃娃年纪看着轻,对道的理解倒是十分的精通,连我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萧千策凑过去看完君浔璟的字也是赞不绝口,君浔璟的字很玄妙,像是充满生命,迷住了他的双目,仿佛下一刻从纸上钻出。
司清翌听着文书长老对君浔璟的字那叫一个赞叹有加,他把君浔璟和萧千策的字都看了不下十遍。平心而论,两人的字都很好,是到了他可望不可即的程度。光论字,不论道韵,他这种外行人还真分辨不出哪个更好,反正对他来说都好。
看来这场考核也和司清翌无关,他就美美隐身,跟在君浔璟后头混。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祖宗留下的话果然不无道理。
说话要带君浔璟出去,结果反而是君浔璟一人‘战群雄’,带飞他和萧千策。而他真正意义上成了队伍里边缘人物,没什么作为,却因为有着两位好队友,一路通关。真不怪他弱,实在是君浔璟太靠得住,他也想为团队有所付出,只是这些考核内容完美避开他的强项。
文书长老把君浔璟的那张纸放在桌边,动作轻柔,像对待珍宝一般。恨不得把这张纸裱起来,日日欣赏。平复好心情,他才将余光放在司清翌的字上,前面两位都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不知司清翌又会带给他怎样的震撼。
他扫视司清翌的字,只是粗略看了一下,就挪开目光,他就不该抱有那么大的期望。
但文书长老面上不显嫌弃之意,他在心中想好措辞,违心地夸赞道:“这字犹如脱缰的野马,行自空无,不受拘束,甚是飘逸。”
司清翌深深怀疑道:“你确定?”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会不知道?莫不是这老者借着评鉴字的东风,想要装出一副高深莫测,有文化素养的样子。实际上老者的字也是写得一塌糊涂,和他不分上下,根本分辨不出好赖,只知道什么都说好。
文书长老尬笑道:“嗯···对。”
“司兄不愧是你,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我一早就看出你这人不光手脚功夫厉害,写起字来也是一方面的好手!让我来看看司兄你的字。”萧千策从文书长老手里接过那张纸,尤其是那坨凸着两眼的玩意,令他有些沉默。
他嘴角抿了又抿,快要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最后忍不住放肆大笑。他把所有悲伤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好不容易把情绪抚平,可对着司清翌的脸,他又抑制不住笑出声。他眼角擒泪,捧着腹,上气不接下气道:“司兄···我真不是故意的···”
司清翌看着萧千策人都快要笑没了,唏嘘道:“我知道我字丑,但你也不至于笑成这样。”
“不不不···司兄,你的字如你的人一样,当真是潇洒不羁···哈哈哈。”
司清翌把纸递到君浔璟面前,嘴角向下耷拉,委屈道:“当真那么好笑?”其实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字丑就丑,又不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只是想在君浔璟面前寻求一丝安慰,才故作可怜的样子。
君浔璟早就见识过司清翌的丑字,且他本身就是个不爱笑的人,因此他的反应并没有萧千策那么大。他嗓音轻缓,一本正经道:“虽然字很丑,但并不好笑,是他笑点太低,你不要理他。”
君浔璟说话还真是实诚,一个是语言上的扎心,一个是行动上的扎心。两把软刀直戳司清翌心窝,倒是一点也没影响到司清翌的情绪,他依然保持好心情,展眉笑道:“好,不理他。”
萧千策咧着嘴附和道:“对,司兄,我就是爱笑,你可千万别不理我。”
司清翌提醒萧千策,无奈笑道:“你注意点,别把嘴给笑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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