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城市多霓虹,夜色总是浅浅的。

苏菱弥望四野,忽然想到天空偶尔飞过的鸟群下腹的羽毛会被光照亮这件事。

不谙自然生物的人以为那是神秘生物,她自己也这样惊讶过,但惊讶之后依旧恢复了日常,该干什么干什么,现在想起来真奇怪,身体里是嵌了什么程序么?

她还清楚记得那天自己从武术馆出来,人累到有些虚脱,看到天空中白色的发光的飞行物心里满是讶异。但只吃惊,没有再查,那年她常常去医院,年轻的心灵里有一些对死亡的阴影与恐惧。

苏菱收回如风四散的心情,看看身边安静踱步的阮徵。他是怎么从怯懦少年成长到今天这样的呢?要告诉他自己的从前吗?

好像不必,这是自己的痛苦,说出去也不会痊愈。而且站在他的视角,烦恼的应该是如何安慰自己吧。

这种的倾诉欲忽如其来,像蛮不讲理的阵雨下在她心里。

她想,原来自己的心里某处还是潮湿的,还有一个发霉的柜子,每年都在增高增大,里面塞满了陈年旧事和无聊琐碎。自己看厌了,只好收起来。

“苏菱!”

略远处一个低沉的男声喊住了两个人的脚步。

阮徵循声望过去,一个花花公子式的男人站在前面的路灯下。他的衬衫两颗扣子开着,露出昂贵的项链和凸起的锁骨,夜风一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就飘过来,这样的大热天穿皮裤,呵。

“嗯?赵檀。”

阮徵听到苏菱略惊喜的声音忍不住看看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厌烦,甚至是笑着的走过去。原来他们俩认识,甚至关系不错,阮徵立刻对这个赵姓男子有了莫名地敌意。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光落在睫毛上,浓色的阴影遮盖住他眼瞳。

“这位是?”赵檀笑着朝阮徵伸手。

“阮徵,苏菱的朋友。”阮徵跟他握一握手,赵檀眯起他那双桃花眼,笑得像一只满肚子坏水的狐狸。

苏菱主动问他:“你这是?”

“去拒绝相亲咯,特地扮的花花公子,这味浓吧?”他毫不避讳地把手腕凑到苏菱的面前。

苏菱微微退后嫌弃:“已经闻到了,不要过来。”

“啧,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要拒绝?”赵檀的眼神忽然像盯猎物似得落在苏菱身上。

“为我?嗯,我很荣幸。好了,不跟你开玩笑,拜拜。”苏菱对他这种话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赵檀也不挽留,闭上眼做出无奈的样子点点头。只是在他们两个人走得比较远了,这个人还朝着她俩的背影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尾音挑逗上翘。

“朋友?”阮徵忍不住问。

苏菱摆摆手心想哪算什么朋友,按照他的说法只是同级交流,随便聊聊。

“被动相亲局见过,恰好又住一小区,偶尔闲话、练剑。”

阮徵点点头不说话。

“你回去吗?今天怪湿热的,怕是要下雨。”苏菱不想和他说话了,三棍子打不出个屁。

阮徵却提出一个意外的建议:“要去练剑吗?”

苏菱看看身边这个戴着银边眼镜的男人,他气质温柔得像春风下的一江水,有时又细雨纷纷好像揣着什么阴郁心事。

虽然对他会竹剑这事有些狐疑,但是她想看看阮徵握住剑的模样。之希望没有歧义,他说的应该是竹剑吧?毕竟如果是用中国传统剑,那可能需要去急诊室门口打。

其实中国剑她接触得不多,这几年倒是有老师在教了,据说水平参差不齐,她还没仔细分辨过。

曾经了解了一些情况的苏菱觉得无力,因为各种爱好而接触市场,她看到很多人在盲目追求低成本高利润,这点是无可厚非,但行为是炒作以倭代华的物品,这点比较无知过分。

因为当这些乱花迷人眼的时候真正传统的东西曝光度就低了,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曝光数或许也会决定传承度。

也最怕以倭代唐不以为意,觉得他人发展后的东西即是千年前这片土地的文化,这是最心惊的事,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把握文化的力量。

这是一种当下的觉醒与危机意识,同时也是身为古代文学研究者的自我反省。当然,只是自我。她一直能够欣赏别国文化,并为别人也能欣赏到自家家国文化而努力。

毕竟文化的传承和变革需要博采众长,永远没有最合适的路子,永远需要调整,但是有一样东西苏菱认为是不必变的,那就是对过去时代的实事求是。

真实才是最有力量的。

“苏菱?”阮徵忽然戳她一下,他问:“你怎么了,怎么忽然离了魂似得?”

“没什么,脑子又抛下我自顾自地转了,你是说打竹剑吧?”

“嗯。”阮徵的话依旧很简短,但苏菱感觉他今天心情不佳。

发动机轰鸣,苏菱系上安全带,阮徵顺着导航开向武术馆。

苏菱有武术馆的钥匙,武术馆七点以后就没有了人,她会趁着没人的时候活动一下。

阮徵并没有单独的衣服,但赵檀有,她备了好多几套,有些是新的。他俩身量差不太多,苏菱就拿赵檀的给他。

不得不说,这种现代竞技的仪式感和练习方式都很全,入门也有路,什么时候传武也有一两门有这种模式就好了,但估计很麻烦,改革与融合创新历来都是不容易的。

打之前苏菱问阮徵段数。

阮徵吐出两个字:“五段。”

这个段数对业余选手来说已经不低。剑道一共九段,但六段一般已经抵达了业余人士的极点。苏菱也是同样的段位,两个人可以“菜鸡互啄”。

阮徵穿护具的时候看到了赵檀的名字,心里愈发不快。明明已经做好了旁观她一生的准备,但到底如何降服自心?阮徵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就像飞蛾,而她是一簇永燃的火,人世间里她永远是最夺目那个,自己的情感除了她别无归宿。

“准备好了吗?要先挥一挥抓抓手感吗?”

苏菱穿着黑色的道服,左手拿着防护面罩。

“不用了,直接开始。”

阮徵摘下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些学究气,轻笑的时候有几分写意的风流。

听他这么自信,苏菱利落地把面罩戴上,双手抓住竹刀站在阮徵面前。

面罩的网把视线分割,苏菱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节奏平稳。

在对抗性的运动之中呼吸是重要事,两个人对峙时会试探会欺骗,这时呼吸需要尽量不干扰自己,要在松弛和紧张之间,同时要在对手露出马脚时惊速一击,屏住呼吸,调动全身力量击碎那一点破绽。

苏菱的剑和阮徵的剑接触在一起,他的眼睛在暗处依旧有神。苏菱个子没有阮徵高,这意味她的击打范围缩短,而阮徵是覆盖着她的范围的,这时候灵活的步法和反应速度就尤为重要。

她的脚掌在地板上感受地面给予她的力量,握住剑的手臂轻轻动作,光滑的竹子表面互相摩擦,阮徵果断把剑抬起,苏菱飞快前刺却失了机会,他的剑先到达自己的头部。

又试了几回,苏菱五次败三次。

苏菱有点恼怒,但毕竟和他的身高差距摆在那。

“阮徵。”她决定当无赖。

“嗯?”阮徵回应她,注意力并不减少,还趁机想抓一次点。

这时候他心里居然涌现一种心情,他很想“教训”一下苏菱,桀骜不驯的苏菱。第一次他感到了“极度”带给自己的反噬,他感到无地自容,因为发现原来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包容度。

苏菱感觉到他的游离忽然猛进,阮徵被她击中!

但后面阮徵再没有退让,每一次击打都精准而快速。

苏菱逐渐变得怒气冲冲,几乎有一种拎着他领子打一架的冲动。但是握住竹剑的手上下靠着,提醒她,现在是在竞技。

忍,再忍几次。

但后面她实在忍不住了,在休息地时候咬牙切齿地问:“阮徵,你是不是别有目的?”

阮徵拧水的手停顿,水从缝隙里流到他衣服上,洒开的水浸出不规则的形状。

是的,他问心有愧。

看他继续沉默苏菱更恨了,她说:“是不是你是故意勾着我?这样要是香港那位巫先生跟我们家联姻那生意就更好做,是吗?”

她说出来就后悔了,这话带着自暴自弃,伤害阮徵也伤害自己,不过有一种任性的釜底抽薪的快感。

阮徵的手微微颤抖,从缝隙里流出来的矿泉水越来越多,他低着头不言语,努力把瓶盖拧回去。

两个人一时陷入僵持。

“这是误会。”他站起来,穿着剑道服就走了出去。

误会,我知道是误会。

苏菱两手撑在长凳上,头微微向上抬起,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脑子里混乱一片,她把大灯关上,希望能自欺欺人,至少现在不要让光照亮她的眼泪。

忽然,她听见门打开的声音,苏菱以为是阮徵回来了,转头过去却只看到两个陌生的男人。

两个人进来看到这里居然还有微弱的光显然也是一愣,接着模糊光影之中闪烁出两片冷光。

“不要动,只要你听话我们不悔伤害你!”那个人的声音带着点强装镇定的哆嗦。

旁边的男人似乎很熟悉这里似得把灯打开,他语气猥琐地说:“你看她……嗯?”

苏菱想用手捞竹剑却捞了一个空,她心一凛,马上站起来。

而那两个人拿着30多厘米的刀一步步逼近。

没武器不跑是傻子,苏菱转身就冲进道场里,两个人在后面发出极度狂妄的笑声。他们的呼吸和脚步互相碰撞,落入苏菱的耳朵。

从休息处到道场的距离不远,但是一进去场地就变得空大,加上苏菱开全了灯,那两个人被光猛得闪了一下,苏菱直接用她自己的竹剑给离自己最近的人来了一记,她的力气和气息在这时候全部紊乱,用力过大,竹剑差点飞出去。

她打出了两下,第一个人,倒下。

另外一个看到同伴被打倒也冲过来,几乎是同伴倒下的同时他的刀就劈到苏菱面前。

那个人激愤如此居然开始下死手,好在苏菱反应不慢,直接放倒重心滚了出去,情形着实狼狈,但保命。

苏菱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他冲过来。

虽然满是破绽,但不能太得意忘形,苏菱放缓呼吸专注地盯着他的动作。直到他来到击打范围,苏菱“嘭”一声先断武器,再在“嘭”一声击打膝盖,第二个人,倒下。

这次她走过去,摘下手套捏住那人的下巴,直接把他的下颌卸了。阮徵到的时候正看到苏菱蹲在那人跟前,那人呜呜地说不出半个字。

“我报警了,120也打了!!”阮徵跑过来,却看到她对着自己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横倒在自己脖子从左到右划了一下,意思是完全K.O.,明明她看起来已经精疲力尽,脸上还有汗水混着灰尘。

阮徵轻轻摇头,苏菱刚才的动作张扬极了,根本不像长大了的她,但阮徵却觉得美得要丨死。他很少用这样极致的词,但这刻她危险又美丽,是不会褪色的永远惊心动魄的一眼。

他继续朝着苏菱走,路过其中一个人的时候帮他略检查了一下骨骼,阮徵微笑着平和地对那人说:“没事,只是骨折,最多是粉碎性。”然后他揩去尚未干涸的眼泪,走到苏菱身边仔细看她。他没说方才他跑过来的时候心跳如擂鼓,心脏泵出的血液直接冲大脑,一切思考全部被冲垮。他很庆幸,庆幸开的是苏菱的车,好让他在等车的时候注意到这两个该千刀万剐的凶徒。

夜里他们做完笔录已经过凌晨,视频资料足以证明苏菱是正当防卫。

毕竟人家拿着刀还差点把苏菱刺伤。

“你对他说什么了?”走出警察局阮徵忽然问苏菱。

“其恕乎!”

“……他能听得懂吗?”阮徵发愣。

“我是说给自己听的,有一瞬间我想咔了他。不知道他听没听懂,反正他可能觉得我是变丨态”苏菱双手环抱胸前。

阮徵失笑,准备招呼她回去的时候苏菱忽然直挺挺地向后倾倒。

拨通苏母电话时,阮徵的手是颤抖的,无数种心情化作分食他的凶兽,他再一次,又一次怨恨自己。

苏父苏母来得很快,直接派车过来把他们接到了一家私人医院,医生早就在前面等。

后面轮到他们度过漫长又漫长的等待,阮徵看着她父母在吸烟室抽烟,苏母看看他,没有说责怪也没有说不责怪,只是撂下两个字。

“等着。”

是等苏菱还是他被等着算账,阮徵不知道。

最恐怖的不是这个,而是他自私地害怕,害怕她再次忘记自己。

要不还是离开她身边吧?阮徵问自己。

可是他的躯壳里只有空洞的回音,没有一份确切的,掷地有声的答案。

剑道是临时查的,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

说这是文好像太幽默,更像上台讲pre,争取下次有进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第 39 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