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姜棠敞开心扉后,纪无言来找她的次数慢慢变多了,虽然来了之后总是没几句话,但有时候还是会在姜棠住的屋子里坐上一下午。
“纪将军,你这么看着我不让我跑,也不问我任何计划,跟我讲话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纪将军你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呀?”
就这样连续了两天之后,终于在一个晴朗的下午,姜棠把想问的说出了口。她是憋不住的人,只是这两天过的太过蹊跷,她的放门口有人看着她,纪无言来了也是不说话送个饭就走,好像她真是个犯人被囚禁了一般。纪无言好像一直在思考什么。
纪无言沉默了一瞬,然后眼睛里好像突然出现了一道光。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舔了舔嘴唇。
“你跟我来。”
莫名其妙。
姜棠跟着纪无言走出了屋子,出去的时候还白了一眼这两天一直看着她的守卫。
她其实并不着急,因为纪将军一日不回北国,他们就一日不可开战。烟水寒虽是个小地方,但这地方周围的勘探工作较大,城内隐藏的实力实在太过让人难以捉摸,北国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冒冒失失地向庞大的南国开战。
纪无言似乎带她来到了极靠近烟水寒的一出水源。
这里似乎是个世外桃源,姜棠睁大眼睛观察着,一时间竟忘了眨眼。可一想到这里是纪无言勘探周围的时候发现的,好像也没那么新奇有趣了。
这里的一小片湖来源于围绕着烟水寒的“护城河”。由于富饶的土地,湖边长满了茂盛的常青树,在这个渐冷的季节似乎实在格格不入。草地不再青绿,踏上脚步时,发出破碎的沙沙声,阳光倒是不错,疯狂弥补着这两天的缺席。湖面波光粼粼,阳光反射的晶晶亮画满了姜棠精致的侧颜。
她闭上眼睛,感受美好具象化存在的一分一秒。
这是她在南城从未体验过的大自然的美妙。更多的,她经历的是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和兵荒马乱,体会的是从小被隐藏身份的不安全感,顶着巨大压力一步一步在虚伪的官场中存活。身份虽是皇子,但她依旧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活着。她承受了太多,太容易把自己冰封在没有春天的世界里,她心思缜密,每一句话都提前安排好草稿,一步一步按照规定的计划砥砺前行。她好像总是活在父皇的期待下,活在众臣的监视下。她又有哪一天是为了自己而活。
纪无言带着她在湖边一路走着。
她忽然觉得纪无言可能和她是同类人,那样封印在一个坚硬的壳里,无法脱身还自我安慰。
“姜棠,”纪无言放缓了步子,“这两天我想清楚了。”
微风轻拂,冰冷刺骨。阳光微暖,杯水车薪。
“你走吧。”
姜棠一愣,没反应过来纪无言什么意思。
“你走吧,姜棠。”他又重复了一遍。
阳光照在他脸上,温柔在冰冷中融化。他看着她,眼神复杂,一改平日里的严肃。
姜棠笑了笑。苦涩在嘴角蔓延。同是天涯沦落人,若道终究不相同,又何必相逢相知。
“纪将军,你何时走?”
她此时却是会心一笑毫无顾忌地问着。
纪无言没说话。目光从姜棠的眼角,落到了她的唇边。
“我从小就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你出身显赫,而我只是莫名富贵,”纪无言缓缓开口,“我们本不是一类人,应该只是阴差阳错的撞见让你有了亲切感......”
“纪将军,你的身世我并不关心,只是...”姜棠打断了他磕磕巴巴的解释,“只是你为自己活过吗?这么多天以来,我一直在观察你,观察你对待将士们的态度,观察你的言行举止,观察你遇到问题永远不会手足无措的耐心,”她顿了顿,“你和传闻不一样,纪无言。”
她少有地叫他全名。只是在听到她说了那么多观察时,他的耳根微热。
其实他也很清楚。他们本该互相救赎。
其实她很清楚。她早已越界。掌控了这么多,却没能阻止他那颗效忠北国的心。
“北御王对我有恩。”
北御王是当今北国天子。去年才刚刚登基。
“你不是纪家后代。”姜棠斩钉截铁。
自湖面而来的冷风吹起姜棠鬓角的黑发,若影若无地吹散她眼角的泪花。
“我必须是纪家后代。”
姜棠缓缓低头,掩盖眼底汹涌复杂的情绪。
他紧盯着她微微颤抖的唇。手握紧了又松开。肌肉绷紧又放松。
他与她萍水相逢,又与她相知相识。
她的衣摆舞动。男人的装束被她衬的灵动。可此时的转身,却显得凄凉又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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