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远楼下，车里的荆以打了个哈欠，落下车窗，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口，道：“走吧，看样子成了。”

“嗯，今晚你住我这里还是……”楚世繁发动了车子。

“回家吧，也不能天天在你那里啊。”入夜似乎有些冷，荆以有点鼻塞。

“好。”楚世繁升上了车窗。

荆以一路上都在打瞌睡，楚世繁也没有说话。有时候，关系到了一定的程度，就算没有语言没有声音，彼此也不会觉得尴尬，这大概就是你烦躁想静静的时候，我恰巧很困要打盹儿的默契。

夜晚或许因为黑暗的沉重而显得安静，邵逸行醒来的时候还是凌晨，纪明远的卧室门开了一道缝，暖黄的灯光从缝隙中散逸出来。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门口，纪明远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双手撑着额头，手边还有半杯水。

这样过了一会儿，纪明远突然动了一下，邵逸行赶紧躲到光照不到的门后面，等平复了猛烈的心跳，他又一次向屋里看去，纪明远趴在书桌上，深深地呼吸，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邵逸行不知道要不要进去，但是纪明远真的很难受。邵逸行在察觉自己的性取向之前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但对方都是比较强势，在交往过程中很少有需要他安慰的时候，加上他的成长环境一直都是无忧无虑，顺风顺水，生活中他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

“怎么了？我吵醒你了吗？”还没等邵逸行纠结完，刚刚难受的人已经打开门站在了他面前。

“没有没有，我突然醒了，看到你房间里亮着灯……”邵逸行说不下去了，纪明远笑起来很好看，眼睛眯眯地，一排小白牙很可爱。

“哦，抱歉。”说着纪明远摁灭了灯，两人瞬间陷入一片漆黑。邵逸行听到耳边有轻轻的笑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纪明远拉开了卧室的窗帘，外面的月光微弱，让人起码可以看清物体的轮廓。纪明远走到邵逸行对面靠着墙：“聊聊？”

夜里很安静，邵逸行可以听到纪明远平稳的呼吸声。

“对不起啊，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想清楚为什么我会把你扯进我的生活，也没去想或者说根本没打算去想以后要怎么办。”纪明远垂下了眼，“我的意思是，你可能没必要耽误着自己跟一个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人耗时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纪明远盯着邵逸行手边的墙，期待又害怕他的回答。

邵逸行倒是一直看着纪明远，听到这句话有一点生气，他安排好了自己暂时离开公司的所有事情，做好了几乎一切可能的心理准备，现在这是要他走？沉默了很久，他开口道：“刚才那句话我当没听见，好好休息吧。”说完，邵逸行转身离开了纪明远的卧室门口。

纪明远悄悄松了一口不知什么时候提着的一口气，顺着墙慢慢坐了下来。开始回想这两天发生了事情，从离职到带邵逸行回家，真是疯了。这么想着，嘴角却不可察觉地勾了起来。

安静的车里，副驾驶的人被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光照亮了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楚世繁觉得这个人正在一种极为缓慢地速度远离自己的生活，等到他察觉的时候，自己早已慌了。看着越来越近地目的地，楚世繁突然感觉莫名的烦躁。

“把我放到小区门口就行了。”荆以拍了拍他的小臂，然后解开安全带，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下车，“时间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去吧。”

车子如言缓缓停在了荆以住的小区门口，楚世繁伸出手不知道要抓住什么，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赶在荆以关上了车门回头打招呼之前，顺势按下了车窗，荆以看着他笑了笑：“快回去吧，路上开慢点儿。”

“嗯，你也早休息。”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楚世繁看了看反光镜，路灯下有点单薄的身形进了大门，直到视野里再也看不到一丝影子。